楚銅爐來的快,跑的也快。


    喝完酒後,他帶著款子就不知道溜哪去了,估計是暢享夜生活——對於第三環【超越】,常規意義上“耗費精力”的活動,不間斷地瀟灑一周才會感到些許疲憊吧。順便分開前,楚銅爐痛心疾首地告訴宋識。


    “企業聯盟玩得可太,叫我這東陸人怒叱斥責!”


    啪——


    燥動的熱氣轟地打在臉上。


    好在最近沒下過雨,這風僅是酷熱,而沒讓整個人發悶的發毛感。


    “呃,要是當時把宏態光能矩陣搶到手就好了。”


    宋識站在酒吧邊,仰起頭,天上一塵不染,夜空澄澈才怪。


    霧靄蒙蒙的。


    那一戰後,【伏波能源】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將籠罩羅卡爾平原數十年的“宏態光能矩陣”撤出回收,讓這片大地重回歸了千年前的豐水沃土。


    然而伏波能源敗負,拍拍屁股撤就撤了,但啟明者麵對的,卻是一座百廢待興的城市。


    除開終年保持溫煦天氣的內城區無需擔憂外,鑄光城的外城區則必須經過極大改動。


    風霜雪原與零上三十度的炎熱環境,對城市的改變遠不隻限於給室內空調換個檔,或者拆了外套裏的電熱裝置。


    最簡單的基建設施,例如那些隨處可見的高壓線路,兩種截然不同環境帶來的應用、性能與維護標準就大相徑庭。


    嚴格來說,具體的城市改造方案遠在攻占鑄光城前,啟明者就有團隊在負責籌備,但那時啟明者絕大部分精力全都集中在了如何擊敗伏波能源上,內部更不乏抱悲觀與反對態度的成員。


    等到鑄光城一役結束,甚至許多人不敢相信戰報,我們真他媽贏了?!


    這般情況下,所謂“新鑄光城”的改造方案,自然磕磕絆絆,進展不大。


    這一年多裏,啟明者投入了極大人力物力,改造方案幾度修正,為“新鑄光城”大搞基建調整,乃至吸引了海量的工程承包商入駐,舊有的拆除,新生的建起。


    得益於企業聯盟在工程領域的優越技術優勢和成熟配套服務,短短一年多鑄光城就模樣大變,缺點就是這番大動靜後,導致環境汙染,暫時還處於循環消散狀態。


    不過待啟明者的注意力從新鑄光城的民生、防禦與經濟體係構建中抽出後,應當就會想辦法改善環境了。


    反正環境再差也不會比以前走路上動輒磕到凍成冰雕的屍體更壞。


    “兄弟,算命不?”


    一聲叫喚打斷了宋識的飄蕩思緒。


    宋識停下腳步,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條頗為熱鬧的巷口。


    在一堆小吃攤的夾縫裏,纏滿霓虹燈串的迎風幌抖了抖,上書十四個大字“宇內宙間無窮數,青天黃泉我皆知”,旁邊的支架上置了一台手機,上麵實時滾動著直播彈幕,但刷新的速度明顯不快。


    宋識拉開折疊小板凳,順勢坐在了攤前:“怎麽個算法?要我先寫個字嗎?”


    塑料桌後的攤主是個精瘦小夥子,卷發雜亂,短袖外套。見來了人,他頓時喜笑顏開。


    “提前問一嘴,我這開著直播你不介意吧?”


    “嗯哼。”


    攤主掃了眼直播彈幕,上麵忽地冒出了幾個“宋識?”的彈幕,他也沒在意,雙手交叉,撐著下巴。


    “輕鬆點,兄弟。我不搞封建迷信那套。”


    “哦?”


    “這樣,我先問幾個問題,兄弟你中途要覺得冒犯或者不想說呢,那就直接略過,當然我還是希望你盡可能如實說,涉及到我算命結果的準確性。”


    “可以,問吧。”


    “你的父親還健在嗎?”


    “沒了。”


    “你母親呢?”“沒了。”


    “節哀順變,不過我們現在主要還是算命。”攤主嘴上不停,頗為敷衍,這年頭沒個爹媽多正常不過:“那我繼續問了哈,兄弟結婚了嗎?”


    “無。”


    “那伴侶呢?異性同性無性都算。”


    “無。”


    “無性還是無?”


    “無。”


    接下來,攤主又問了些零零碎碎的問題。


    “好,你的情況我已經充分了解了。”


    攤主放下手,神情嚴肅。


    “你知道嗎,生命力的壓抑就是性的壓抑,性的解放就是精神解放的開始。”


    “其實性不過是人最基礎的生理需求而已,我們的、他們的與你們的文化卻給它賦予了太多的附加意義,最終讓這意義築起了高牆,諸多的教條束縛了我們自己。我完全明白了你的問題,兄弟。”


    “我貌似還沒提出過問題吧。”


    “不,兄弟,你的問題太大了。相信我,如果不想讓心底的縫隙裂成溝壑,你就得聽我的。”


    “你快樂嗎?不必說虛假的糊弄話,我明白,你一定不快樂。性的快感是最純粹最強烈最過癮的,我從未見過性生活很和諧很愉快的人,生活不會快樂幸福。但你卻沒有伴侶,無性有性同性都沒有,我想背後代表什麽無需多言。”


    攤主語氣真誠。


    “很明顯,你之所以抗拒性,讓這衝動死死扼製,就是因為你的父母。你如此年輕,卻沒有父親,你在精神未成熟時就喪失了自己的大他者,讓自己的心智難以置信,趨於了永恒常故的不完整。你沒有母親,這讓你處於萌芽狀態的性衝動夭折,那些偽裝的對異性父母的內心的欲望無處發泄,茫然無措,崩塌的家庭結構的深遠影響一直延續到了此刻,根植在你的內心。”


    “說人話。”


    “你想上你媽。”


    宋識笑了。


    “你這套算命法,學得是哪一家?卜筮?易卦?四柱命理?解讖?”


    攤主擺手:“說了不整封建迷信那一套。”


    “來,實不相瞞,我一身所學有緣人得知。看你合我胃口,又感興趣,那我破例賣你一套又如何?”


    攤主從位子裏摸出個小本本,書脊標著一行“精神分析全解”的楷體小字。


    “一口價,一千二百信用點。”


    宋識拿過,手發了下力,不動,書另一端被攤主用力捏住。


    “一本上千塊錢,不打算給個解釋?”


    “咳。”攤主壓低聲:“裏麵有會員卡,是跟我合作的治療機構。保證能解決你性壓抑的問題,他們的角色扮演服務很有一套的。”


    “嗯靠這種方式推銷,你們那治療機構怕不是什麽正規地吧,有營業執照嗎?”


    宋識亮出兜裏的數據板,上麵是安全局的報警電話。身為第四環的靈能者,宋識的權限確實比熱心市民要大麽一點點。


    巷外響起了警笛聲。


    “走好不送。”


    走好不送後的第四天。


    查可洛的通訊,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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