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月也洗了澡,換上了睡衣。


    她出來,裴翰還在客廳,兩手放在膝蓋上,像在等她。


    蘇七月詫異,她走過去:“翰翰,怎麽還不睡?”


    裴翰認真地點頭,小臉兒繃得緊緊的。


    兩個孩子裏,裴翰是跟裴蟄衍最像的,尤其他板著臉不說話時,幾乎跟縮小版的裴蟄衍一模一樣。


    她愛裴翰,愛屋及烏,裴蟄衍那張討厭的臉她也沒有以前那樣排斥。


    “有話跟媽媽說?”蘇七月詢問。


    “媽媽,去我房間說吧。”


    雖然小時時已經睡著了,可萬一呢?


    小時時那麽天真,那麽可愛。有些話他不想讓小時時聽見,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


    蘇七月點頭。


    母子倆先後來到裴翰的房間。


    裴翰拉了兩把椅子過來,等蘇七月坐上去,自己才也坐下。


    裴翰太過嚴肅,搞得蘇七月滿頭霧水。


    “媽媽,你不喜歡爸爸。”


    蘇七月:……


    “翰翰,媽媽和爸爸——”


    “我看得出來,小時時也不喜歡爸爸,我理解。”


    蘇七月一時失語。


    “媽媽,我今天跟爸爸說了,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你,也盡量不要接觸小時時。”


    蘇七月:?!


    裴翰垮下臉,“可是爸爸沒答應我,我太沒用了。”


    “翰翰,你是最好的孩子,是媽媽的大寶貝,怎麽會沒用呢?媽媽不許你這樣說自己。”蘇七月也嚴肅起來。


    “媽媽,爸爸好壞,他總是嚇你和小時時,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以前的裴翰不僅容貌和裴蟄衍一個模子刻出來,就連性格也是。


    在蘇七月跟小時時身邊的這幾年,裴翰成了愛護弟弟、敬愛媽媽、懂得尊重的好孩子。


    變化大得讓蘇七月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愛他才好。


    她越來越堅信,以前裴翰被裴蟄衍和楊安安帶壞了,所以才會排斥她、討厭她。


    有人教給他什麽是尊重,什麽是禮貌,他學會了,也長大了知道對錯了,就全改了。


    “媽媽,你說得對,我跟他還是父子,我還會跟他見麵,但是我也是小時時的哥哥,我會保護弟弟,不讓爸爸嚇到他。”裴翰握緊雙拳,小臉上滿是認真。


    蘇七月臉上一派柔和。


    “知道啦,翰翰長大了,是弟弟的保護神了。”


    裴翰聽了,微昂下巴。


    他長大了,以後能保護弟弟和媽媽了,他驕傲。


    蘇七月抿著嘴,竭力壓下笑。


    “好了,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不是還有家教課嗎?”


    裴翰喜歡編程,已經入門了,還小有所成,蘇七月幹脆給他請了老師,是荔城知名大學的教授,花了大價錢,還托了人情才請來。


    裴翰點點頭。


    蘇七月起身,走了兩步,她回過身子道:“翰翰,媽媽幫你洗澡吧,已經很久沒讓媽媽幫忙了。”


    裴翰一聽,臉蛋到脖子一片通紅。


    小小的、老成的臉色也瞬間皸裂。


    “媽媽,你快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裴翰強行把蘇七月推了出去。


    蘇七月也隻是跟裴翰開玩笑,孩子不小了,該培養男女意識了。


    “好好好,媽媽這就走。”


    短短兩句話,掩飾不住的笑意漫出。


    一夜好夢。


    對麵裴蟄衍的臥室,晚上他出來,阿姨又來了一趟,把臥室打理了一番,被子床單統統換新,還往冰箱裏裝了水果、礦泉水、牛奶,還有助理發給她的符合裴蟄衍附口味的啤酒。


    在裴蟄衍回來前,她手腳麻利的準備齊全,就幽靈似的離開了。


    裴蟄衍一進來,就打開冰箱。


    裏麵滿滿當當,堪稱小型商場,他卻沒了心思。


    轉到廚房旁邊的酒櫃,取了一瓶紅酒來,醒過酒,坐在飄窗下,麵對著漫天黑夜,孤獨地喝酒。


    這時,放在小桌上的電話震動起來,他掃了一眼,發現是裴夫人,沒有理會。


    電話自動掛斷,很快又打了進來,反複好幾次。


    裴蟄衍放下紅酒杯,打開免提。


    他沒出聲,裴夫人急壞了。


    家裏不見人,公司也不見人,問袁助理,袁助理就打太極。


    裴夫人又急又怒,蟄衍不會又去荔城找那個女人了吧?


    她讓楊安安先回房間休息,她立馬又打過來。


    今晚裴蟄衍要是不接,明天她就飛到荔城去,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把裴蟄衍弄回來。


    好在裴蟄衍還是接電話了。


    “蟄衍,你去哪兒了?怎麽不回家?媽媽很擔心你,安安也——”


    知道裴蟄衍不喜歡楊安安,裴夫人頓時啞了嗓子。


    “你知道我在哪兒。”


    這話一出,裴夫人眼睛都瞪圓了。


    “你在荔城?你又去荔城幹什麽?那個女人又勾引你?不要臉的東西,婚都離了,還勾三搭四,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就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蟄衍,你醒醒,她扒著兩個孩子,就是想拿捏你,你可千萬不能被她騙了!”裴夫人苦口婆心,恨不得現在從電話線飛過去,親自把裴蟄衍給領回來。


    “我倒希望她勾引我。”


    裴夫人:??


    “我說過了,不要再詆毀七月,她是孩子的媽媽,是我的妻子!”


    裴夫人:??


    “再有下次,媽,你就搬出去吧。”


    裴夫人:!!!


    “你攆我走?我可是你媽!”裴夫人嘶吼,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已經有幾分失真,卻更顯淒厲,像是滿心怨恨的鬼。


    “如果你不是我媽,你早就——”


    裴蟄衍沒說完,可裴夫人聽懂了,她震怒,她發瘋,她歇斯底裏。


    等她喘了口氣,緩解了胸腔裏的鬱悶和憤怒,把手機拿到耳邊,她發現電話在十幾分鍾前就已經被掛斷。


    裴夫人一臉呆滯。


    扔了手機不知道多久,楊安安感覺裴夫人今天情緒不佳,白天她約裴夫人出去shopping,裴夫人都沒答應。


    她心裏難受了一陣子,前兩天她想要什麽,裴夫人都給她買的,砸了有一千多萬,今天突然拒絕……


    她很擔心,這兩天陸陸續續有好幾個貴婦人來找裴夫人,還帶了自家的女兒、外甥女、侄女,心思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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