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什麽?”蘇七月看著小男生,一臉怪異。


    小男生笑嘻嘻地套上陳清淮的外套。


    “謝謝姐夫,你真帥。”


    誇完人,小男生抱起徐淼,用張阿姨遞過來的厚毯子把徐淼包上,滿身是勁兒地下樓了。


    望著小男生的高大背影,蘇七月眨眨眼。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難怪徐淼都讓他進家門了,卻沒帶他出來見朋友,嘴上實在是沒個把門的。


    蘇七月暗自忖度著,抬頭就見陳清淮正滿目含笑,溫溫柔柔地看著她。


    她下意識錯開目光,卻發現張阿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餐桌清理得幹幹淨淨。


    蘇七月抽抽嘴角,張阿姨手腳也太麻利了。


    張阿姨能幹挺好,可客廳裏就剩下她跟陳清淮,剛才她還對著人家跟個年輕小姑娘似的發花癡,蘇七月著實有些尷尬。


    “那——你先坐一會兒?”一片安寧中,蘇七月突然道。


    陳清淮很好說話地應了一聲好,並著雙膝、脊背挺直地坐下。


    蘇七月抿抿唇,想讓他放輕鬆,不要拘謹,卻始終沒能說些什麽。


    她上樓一趟,小時時中午沒午睡,已經困得掉眼淚了。


    裴翰留在樓上陪著,他手裏的書換了一本,是家教老師留給他的,比蘇七月托人從國外買回來的參考書要深奧,還有很多英文內容,裴翰在國外待了幾年,英文不差,就是遇到專業詞匯時還是需要查閱。


    離開凳子時,裴翰回頭看一眼小時時,確認弟弟在熟睡,他放輕腳步,把幾乎比他整個手掌還厚的辭典取下來,一頁一頁認真翻閱,查到單詞的含義,就標注在筆記本上,方便下次查看。


    蘇七月透過門縫朝臥室裏看,見裴翰和小時時各司其職,一片和睦,她揚起唇角。


    等她轉到樓梯口,想到樓下還有一個陳清淮,笑容立即滑落。


    她躊躇良久,舉步維艱。


    陳清淮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已經喝光了,發現蘇七月還沒下來,擔心樓上兩個孩子出事情,就朝樓梯口走來,他腿長步子大,正要上樓,仰頭就見蘇七月垂著腦袋在樓梯口打轉。


    他收回踩在樓梯上的腳,就看著她。


    這些年,蘇七月成熟不少,曾經的少女情懷漸漸遠去,但偶爾,陳清淮還是能隱約窺見蘇七月“少女”的一麵。


    不是指年齡,而是心態。


    第一次在網上認識,他就仿佛透過屏幕,看到了一個純粹幹淨的靈魂。


    見到蘇七月真人,他更覺得自己眼光好,這麽好的人,被他遇見了。


    得知蘇七月回國,還透過她發的消息的蛛絲馬跡,得知她來到了荔城,他馬不停蹄地從國外趕回來,還順帶同意了華國政府的盛情邀請,加盟城市建設,給自己找了回國的正當理由。


    爭取來追求她的機會,實屬陳清淮自認做下的最正確的決定。


    無可否認,剛才徐淼的小男友喊他姐夫,著實讓他心花怒放。


    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多麽期待能跟七月成為一家人。


    可他同時也清楚,這件事急不來,七月受過情傷,還被傷害得遍體鱗傷,雖然她現在已經看得很淡了,但傷口沒有消失,並且會一直伴隨著她。


    他要做的,就是給予蘇七月力量,給予陪伴,給予一切他能給予的。


    他相信,終有一天,七月會願意接納他。


    他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收買小時時和翰翰,收服了這兩個小家夥,他就已經成功一小半了。


    正抓心撓肝、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蘇七月猛地向下望去,看到垂眸沉思、嘴角還掛著溫柔笑意的陳清淮,她心裏一咯噔。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站多久了?


    她團團轉的窘態,他看見了多少?


    一束束煙花在心底炸開,蘇七月的眸子上蒙上一層灰暗。


    這——


    罷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又沒幹什麽,不過就是想些事情,忘了下樓罷了。


    她竭力淡定地邁開步子,走下樓來。


    陳清淮看她下來,往旁邊讓了一步。


    蘇七月輕咳一聲,眼神落在申陳清淮身旁的櫃子上,透明玻璃映照她難掩窘迫的臉。


    蘇七月:……


    “時間不早了。”她突然道。


    “是不早了。”


    蘇七月:……


    “明天還要上班吧。”


    所以你該走了。


    陳清淮聽懂了潛台詞,卻沒有動彈,隻是睜著寶石一樣璀璨剔透的眼睛,有些受傷、有些委屈地朝蘇七月看去。


    蘇七月猛然意識到,剛才陳清淮把外套給了吐髒了衣服的徐淼男友,外邊天這麽冷,不穿大衣出去,盡管他的車就停在樓下,也是會生病的。


    而陳清淮自然也不會告訴他,他買在她樓下的房子已經裝修交工,隨時可以入住。


    “那——你叫助理來送?”蘇七月思考了一會兒,建議道。


    陳清淮歎氣:“七月,今天是周末。”


    不等蘇七月回答,陳清淮又道:“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周扒皮嗎?周末也叫助理奔波忙碌?還是為了自己的私事?”


    蘇七月微微咬唇。


    “沒事,天還不算冷,我就這麽出去吧,不會感冒的。”


    陳清淮邁開腿,蘇七月一把抓住他。


    “不然你留下來住一晚?”


    陳清淮嘴角微翹,他轉過身來,有些為難道:“合適嗎?”


    “沒什麽不合適的,咱們是朋友嘛,還有一間客房,我去收拾一下。”


    幾乎蘇七月話音剛落,不知道藏到哪裏去的張阿姨突然出現,飛奔上樓,並道:“蘇女士,你招呼陳先生,我上去收拾!”


    張阿姨的背影眨眼就看不見了。


    蘇七月:……


    她邀請陳清淮先在沙發上坐。


    現下見麵已經大幾個月了,這還是陳清淮頭一回在她家留宿。


    “不方便的話,我還是走吧。”


    蘇七月再一次摁住他:“哪裏會不方便,你盡管休息,不認床就好。”


    陳清淮認真地打量著蘇七月的眼睛,但凡蘇七月有半分為難,他立即就走。


    可他打量來打量去,也就隻看見蘇七月眼裏的尷尬和……不太顯眼的羞澀?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陳清淮輕輕挑唇,弧度微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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