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頭戴金色冠冕的林陰獨坐山巔。


    夜幕降臨忽然飄起大雪。


    林陰抬起手掌,看雪花在掌心消融。


    他抬眸望去,篝火通明的武聖山熱鬧依舊。


    無數妖族匯聚在這裏舉行宴會。


    它們架起篝火,狂歡作樂,慶祝妖族天子的誕生。


    可它們的食物,卻觸目驚心。


    一頭狼妖挖開土壤,裏麵竟然是空洞,藏著幾具用黏土包裹的人屍,然後敲碎黏土,將人屍放在篝火上灼燒。


    妖族早已熟悉大自然的每一件東西,也有著自己儲藏食物的方式。


    這時,一頭體型巨大的猴妖舉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蹦跳著衝出,跪在武聖山前,高高舉起:“最新鮮肥美稚嫩的食物,獻給我們最崇高偉大的妖天子!!!”


    四周頓時響起歡呼。


    山巔的林陰卻是看得猛然反胃。


    隻因為猴妖舉起的東西,竟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嬰兒,已經死得鐵青僵硬,但在猴妖手掌的溫度下漸漸回暖,皮膚變回白嫩,隻是那一雙透著迷茫的小眼睛,看得林陰生理不適。


    “嗯。”一頭龍馬收下嬰兒,踢踏踢踏跑上山巔,將嬰兒屍體輕輕放在林陰麵前,同時嗨掏出一副隕鐵製造的刀叉。


    高級的妖族可以茹毛飲血,也可以優雅進餐,大多數正式場合都會選擇後者,私底下才會隨意飲血吃肉。


    “天子殿下,我為您分割血食。”


    龍馬說著,猛然提起匕首,將嬰兒屍體的胳膊連根切下,就像是切豆腐那樣絲滑精準。


    林陰胃裏翻江倒海,紅著眼,一把推開龍馬。


    “滾!給老子滾遠!!!”


    龍馬沒有抗拒,低著頭就離開了。


    林陰手掌顫抖著,輕輕將那截小胳膊放在小東西的肩膀處,他猛然間情緒崩潰,無聲地哭泣起來。


    曾立誓要做人間太歲神,死在萬家燈火前,現在的自己卻似乎連死在萬家燈火前的資格都沒有了……


    “英招!!英招!!”


    林陰回頭,雙眼血紅至極。


    巨馬英招緩緩低頭,語氣不急不慢:“妖天子殿下,您有何事?”


    林陰卻是一句話沒有說,隻是用那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英招,那瞪大的雙眼似乎要將英招的每一根毛發都刻進心裏。


    英招無聲一笑,巨大的嘴唇笑起來,露出的潔白牙齒比一整個樓房都要龐大,林陰渺小的身影在其麵前就像蚍蜉。


    英招不在乎自己用了威逼的手段。


    反正在英招心裏,隻要把林陰按在妖天子的位置上就行了,功績,這是無窮大的功績,倘若計蒙武聖在世,都得對自己望而興歎,自愧不如。


    “天子殿下如果沒事了,那我繼續沉眠了。”


    “但是我的龍馬軍團,您可隨時調遣。”


    英招帶著微笑,緩緩匍匐在地上,四周的土壤開始湧動,像是深淵般將英招緩緩吸入地下。


    但那些龍馬卻沒有隨著英招沉眠。


    林陰知道,龍馬軍團說是隨意調遣,實則是英招明目張膽布下的眼睛,除非林陰回到人族腹地,否則他的一舉一動都將被洞察。


    “恭送英招老祖宗歸位!”


    察覺到英招重新沉睡。


    妖族們紛紛暫停狂歡,朝著武聖山呐喊跪拜。


    “恭送英招老祖宗歸位!”


    “恭送英招老祖宗歸位!”


    英招留下的龍馬軍團,一共九個龍馬。


    為首者名叫岐山,高約十米,寬背長腿,龍首馬身,遍體龍鱗,渾身透著一股威嚴感和精煉感,從氣血感知,實力大概在妖王境後期左右,對標人族則是封王境八九重!


    岐山是英招留下的最強監視者。


    其本身在妖族也有巨大威望。


    林陰不論要做什麽,岐山就是最後一座必須征服的高山(岐山就是剛才為林陰分割血食的那頭龍馬)。


    徹夜狂歡之後。


    天亮時,妖族們準備仰天吼叫,向妖天子行朝拜禮儀,可猛然間,有傳言說妖天子消失不見了!


    “妖天子去哪了?”


    妖王們驚慌失措,漫山遍野尋找。


    岐山矗立武聖山巔,神色淡漠。


    作為時刻“保護”林陰的最強龍馬,岐山當然知道妖天子去哪了,隻是它也有智慧,它的智慧告訴它,無需阻攔,隻需等待,妖天子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後自然會自己回來。


    “岐山上位,我們該怎麽辦?”


    一個妖王帶著一群妖王跑到山巔著急詢問。


    岐山淡淡道:“天子立威,當昭告天下。”


    “我們已經讓部下傳播消息了,想必很快就能傳到西洲妖庭大本營……”


    “我說的是……天下!”岐山眸光一沉,爆體散發的妖氣令在場所有妖王感到窒息般難受,“現在的天下,難道就隻有妖族,沒有人族嗎?”


    “讓那卑微孱弱的人族,也知道我妖族天子的天威,妖天子降臨,妖族將興盛至古老巔峰,讓他們膽寒,恐懼,絕望!”


    妖王們神色各異,它們不是傻子,揣測到了岐山的真實意圖,於是紛紛笑了起來。


    天子,終將是我們的妖天子!!


    誰,也無法改變,包括天子殿下他自己!


    ……


    長途跋涉八百裏,三天三夜之後,林陰枕雪咽沙,終於抵達了抵達了大平原,嘉峪關已經出現在了視野裏。


    他眼神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邁出腳步。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嘉峪關猛然響起的警報聲。


    烏拉烏拉作響的警報,全副武裝的武者,一雙雙緊張忐忑的眼眸,氛圍無比緊張的嘉峪關,是林陰的回歸首禮。


    “我……”林陰有口難言,笑容苦澀。


    看到這一幕,他便知道武聖山的事情已經傳播到了人族境內,並且現在的每分每秒仍舊在人族瘋傳。


    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姿態,於是緩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


    嘉峪關城牆上忽然有抽泣聲響起,是一個全副武裝的武者,一邊扶著炮塔,一邊擦著眼淚,他猛然收起炮塔,聲音沙啞地大吼:“哪有妖族天子在人族麵前舉雙手的?你們還要他怎麽做?上麵已經下令,炮口要對準的是東邊!”


    嘉峪關城門緩緩大開。


    一群熟悉的身影出現。


    薑紫薰,修羅,蕭若魚,範疇,周麗,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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