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柔和地落在一件件潔白無瑕、款式不一,但都同樣精美華麗的婚紗上。


    店長姚妤忱熱情的帶著一對男女走進展示廳,邊走邊說明,麵帶微笑的介紹自家婚紗裙的設計理念和優點,連帶著對顧客大誇特誇,把情緒價值烘托到位。


    店名叫vera,全世界連鎖,在婚紗界頗負盛名,不少有錢人的首選。它家擺出來的婚紗都是均碼,做展示用,如果確定要買,交付定金,量完尺寸現定現做,保證衣服一定是最貼合顧客的。用料共六個等級,價格從低到高,當然,顧客若有自己的想法,隨時歡迎和專業設計師溝通,他們將盡最大努力做到讓客人滿意。


    ......服務周到,質量能打,頂級富豪也許瞧不上,但普通富人很是滿意。


    “您看看這款,a字型婚紗非常經典,能很好的修飾出您的身型,讓您看起來更加優雅大方。”


    “公主型的蓬蓬裙也很好看,采用了高品質的法國蕾絲,每一處細節都經過精心設計,上麵的碎鑽和寶石均為純天然手工雕刻......搭配上整套的珍珠項鏈和絲綢手套,非常適合您這樣漂亮可人的女士。”


    “......所有婚紗您都可以在我們平板上的專門app中試穿,看看它是否符合您的想象。如果您有任何想法或是建議,vera隨時願意為您調整。”


    秦旖玨鬆開挽著賀餘朔胳膊的手,走到其中一件婚紗前,拉起該婚紗的裙擺仔細打量,看得出來她對這件婚紗的款式頗感喜愛。


    姚妤忱見狀立即介紹這件婚紗的各種優點,同時用餘光觀察這對未婚夫妻或是小情侶中的丈夫。


    他注視女生的眼神溫柔至極,且全程注意力都沒離開過女生,看來是一對很恩愛的戀人。


    ——有錢人的生活可比普通人抓馬得多。


    工作性質(vera的顧客圈基本都是有錢人),姚妤忱接觸的有錢人不少,什麽未婚先孕、試圖生子上位的。沒有感情,但家裏為他們訂了婚,垮著臉走過場的。明明有家室,還沒離婚,就帶著人來挑婚紗,結果被原配抓到,髒話亂飛的......


    太多太多了。


    因此好不容易看到一對真心恩愛的,姚妤忱心情都不禁輕鬆了幾分。


    雖然人家感情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但人見到美好的事物心情愉悅很正常。


    “賀哥哥,你覺得這件怎麽樣?”


    秦旖玨將婚紗比在自己身上,詢問男人。


    賀餘朔點了點頭,笑道:“很好看。”


    兩人沒有糾結太久,秦旖玨試了幾套就敲定了最終結果,正常情況需要兩個月,但他們的婚禮就在下個月,於是問能不能加急,姚妤忱說當然可以。


    交完定金和加急費,兩人親密的牽著手離開了婚紗店。


    姚妤忱目送二人離去,正要收回目光,店員林喻妮笑嘻嘻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怎麽,店長,你羨慕人家呀?是不是也想談戀愛結婚了?”


    原本確實有點羨慕的姚妤忱頓時不羨慕了,“不不不!我單身主義,隻是覺得人家關係好,多看兩眼。你知道的,我們總是遇到一些......嗯,你懂的。”


    林喻妮站在櫃台前撐著臉,讚同的點了點頭,“確實。身處瓜田,根本吃不完。”


    這份工作她可太喜歡啦!


    默默隱藏富二代身份的林喻妮如此想到。


    秦家。


    賀餘朔把秦旖玨送到門口便停下了,秦旖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嚐試硬拉著賀餘朔的手往裏走,但賀餘朔宛如定海神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賀哥哥,為什麽不進去?”秦旖玨暗暗掐著自己的手心,柔聲問道。


    “就不打擾伯父伯母了。”


    “我們都要結婚了,爸爸媽媽怎麽會覺得你打擾他們呢?”


    “還是不了,今天就到這吧。”


    秦旖玨微不可聞的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溫聲道:“好,明天見。”


    “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嗯。”


    秦旖玨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蒙上陰霾。


    穿過別墅前院,登上台階,將手指放在感應器上進行驗證,‘嘀’的一聲,大門打開,秦旖玨臉上又露出清純甜美的笑容,轉過身對站在門口的賀餘朔揮了揮手,才走進家中關上門。


    “你回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秦父說道。


    “嗯,爸爸,媽媽呢?”


    “你媽在廚房煮飯。”


    “怎麽是媽媽做飯,潘姨不在嗎?”


    秦父沉默了下,說道:“你媽媽最近心情不好,她想做什麽就讓她做什麽吧。”


    今天是7月17日,距離8月24日還有一個多月。


    下個月24號不僅是她的婚禮,也是秦錦嫿的忌日。


    ——沒錯,她就是故意訂的這個日子。


    而父母因為虧欠她,在她強烈要求下不得不同意。


    秦旖玨怨恨嫉妒著她的雙胞胎姐姐。


    憑什麽同樣在嬰兒車裏,她卻被人販子抱走,人販子轉手將她賣給山裏一戶窮人家,從小非打則罵,受盡折磨虐待,15歲還差點被賣給另一個村打死過老婆的老男人,幸好在此之前被秦家找回。


    看著被養的白淨柔嫩,優雅溫婉的胞姐,再看看一身老土氣息、傷痕繭子的自己,秦旖玨嫉妒到發瘋,將怨氣全部轉移到秦錦嫿身上。


    她認為如果不是自己,那遭受苦難的就是秦錦嫿。


    更令秦旖玨難受的是秦錦嫿還有個英俊優秀的男朋友,憑什麽所有好處都給秦錦嫿占了?她呢?


    於是在試探出家裏人因為覺得虧欠自己,處處忍讓自己的態度後,秦旖玨開始處處和秦錦嫿爭。又因為無論她有沒有理,大家都會站在她身邊,秦旖玨到最後什麽都要搶秦旖玨的。


    從一些小東西,諸如衣服包包,逐漸發展到生日宴搶風頭:隻要大家要去關心秦錦嫿,秦旖玨就裝身體不舒服,吸引注意力。


    最後直接明搶秦錦嫿的男友。


    【“姐姐,求你把賀哥哥讓給我吧,你什麽都有了。”】


    秦父秦母最開始是勸阻秦旖玨不要這樣,但在秦旖玨頻繁示弱和用自殺威脅後妥協了。


    秦錦嫿第一次反對父母,決定離開家在外麵住一段日子。


    卻又被秦旖玨以死相逼回來。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會離家出走。”】


    父母火急火燎的打電話哭著讓秦錦嫿回家。


    秦錦嫿沒辦有辦法,才離家兩天又回了家。


    後來......


    秦旖玨發現賀餘朔還是那樣愛著秦錦嫿,隻把她當成妹妹,在她提議的一次海邊旅行中,她佯裝心情不好想跳海,秦錦嫿看見後立馬過來想要把她帶出海裏,但在她一番故意的拉扯中兩人最後都被卷進了海裏。


    她不會遊泳,但秦錦嫿會。所以這次舉動秦旖玨是不舍代價的,她想:如果賀餘朔選擇救秦錦嫿,那她死了大家心裏都會有個疙瘩,膈應秦錦嫿。


    如果賀餘朔選擇救她,那秦錦嫿多少會對賀餘朔感到失望。


    總之不論是哪邊,她都穩賺不賠。


    ......賀餘朔果然選擇優先救不會遊泳的她。


    秦旖玨心中得意,然而轉頭卻發現秦錦嫿臉上一點難受的樣子都沒有,一怒之下,她直接抱著賀餘朔的頭吻了下去。


    賀餘朔則因為要浮水沒空阻止。


    直到被用力推開。秦旖玨也顧不上觀察賀餘朔的反應,第一時間回頭想看秦錦嫿的表情,但隻看到一片茫茫大海。


    ......


    秦錦嫿不見了。


    秦父秦母泣不成聲,高價請人找、或者說撈了半個月才找到,原本他們都絕望了,畢竟連河裏的屍體都不一定打撈得到,何況海裏。


    誰知最後在秦錦嫿消失的那片海域的沙灘上找到了。


    經過法醫鑒定,秦錦嫿很大可能是腿抽筋導致的溺亡。


    秦旖玨沒想要秦錦嫿死,最多是想過——誰料秦錦嫿真的死了。


    高興嗎?


    秦旖玨覺得自己是高興的。


    她假惺惺裝作很難過的樣子,同時經常提起姐姐對她很好,如果賀餘朔那天救的是姐姐就好了。


    話下之意:姐姐的死有賀餘朔一半,賀餘朔明明可以救她的。


    最後再說她也不想活了,都是她的錯。逼賀餘朔和她結婚,以打消她自.殺的心。


    之所以這麽做,當然是因為秦旖玨知道賀餘朔有多愛秦錦嫿。


    果然,在她軟磨硬泡了兩年後,賀餘朔從點頭答應和她在一起到向她求婚。


    這兩年裏秦旖玨刻意模仿秦錦嫿的一些小動作雙管齊下,賀餘朔看她的眼裏終於有了愛意。


    盡管那愛意是對秦錦嫿的。


    秦旖玨則根本無所謂,她纏著賀餘朔不過是為了和秦錦嫿搶,隻要是秦錦嫿的東西,她都要爭。


    即便秦錦嫿已經死了——秦旖玨依然不願意放過對方,也不放過自己,她早已扭曲偏執到入魔。


    至於把婚期選在秦錦嫿的忌日,她也有合理的借口:【“我想姐姐一定會高興她愛的兩個人走到一起。”】


    反正家裏人虧欠她,隻要有一個得當合適的理由,他們就不會拒絕。


    而賀餘朔為什麽會答應,秦旖玨也不知道原因。本來她還以為賀餘朔會強烈反對,哪知賀餘朔居然直接答應了。


    秦母端著炒好的菜上桌。


    秦旖玨回過神,張開口正準備說話,注意到這些菜都是秦錦嫿喜歡的,咬破了舌尖。


    濃鬱的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


    她拚命告訴自己沒關係,人都已經死了。但嫉妒仍然在蔓延,宛如不滅的火焰,灼燒著秦旖玨的靈魂。


    沒關係。她咽下口裏稀釋的血水,再次安慰自己。


    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


    8月15日。


    一月一次的集市日。


    夏靈澤逢人(詭)就說他有一個姐姐要結婚了。


    眾詭觀察了一番他的表情,喜氣洋洋的,於是紛紛上前慶祝。


    夏靈澤被祝賀的心情大好,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說會把這些話語轉達給新娘。


    8月23日。


    歸一村。


    秦錦嫿坐在鏡台前動作優雅緩慢的為自己梳妝,身上穿著紅白相間的中式古典嫁衣。


    8月24日。


    一宿沒睡,激動的等待新郎來接新娘的夏靈澤遲遲不見動靜,疑惑的撓了撓頭,正準備去秦錦嫿家看看,夏父叫住了他。


    “你去哪?”


    “不是說今天秦姐結婚嗎?”


    “是啊。”


    “那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還沒到時間呢。”


    “我去看看。”說完,夏靈澤抬腿就跑,快的夏父喊都喊不住。


    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這回隻花了幾分鍾。遠遠的,夏靈澤便看見秦錦嫿家門口放著一個花轎,頂部覆蓋著一塊紅色的綢緞,轎身兩側掛著風鈴,微風拂過,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花轎前後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個紙人,身上塗紅,頭戴黑色紙帽。五官栩栩如生,不注意看還真容易被當成活人。


    夏靈澤眨了眨眼睛,腳下沒停,又拉近了一段距離,這時從秦錦嫿家排著隊走出來一溜紙人。


    有男有女,有的手裏拿著籃子,籃子上用白布蓋著,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有的手裏拿著嗩呐等樂器、有的什麽也沒拿......


    顯然,這些紙人扮的是送親隊伍。


    紙人們看見夏靈澤,眉眼向下墜了墜,它們沒少被這小祖宗折騰。


    幸好夏靈澤這次的‘主要目標’不是它們,隻見少年猶如一陣風衝進宅院。


    “秦姐!怎麽回事啊,不能是讓紙人給你當送親隊伍吧!咱們村......呃,好吧,至少還有我。”


    夏靈澤本來想說又不是沒人,後來想了想除了他,其他人身體多少都有些問題,送親送的近還好說,遠就沒辦法了。而歸一村地處偏僻,想也知道不可能近。


    秦錦嫿從房間裏走出來,今天的她打扮完整,頭戴鳳冠,濃妝豔抹,張揚的宛如盛放的紅玫瑰。


    “靈澤。”秦錦嫿揚了揚唇,“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夏靈澤想也不想的說道:“當然啊!”


    秦錦嫿頷首,抬起右手伸到夏靈澤麵前。


    夏靈澤神情疑惑,在秦錦嫿的眼神示意下,猶豫地牽了上去。


    然後秦錦嫿帶著他一步步走到屋外,紅繡鞋踏上花轎。


    夏靈澤反應過來猛然刹住,忙道:“不行啊,這不合禮儀。”


    “靈澤,我把你當弟弟看,我沒有家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和我一起坐轎並不失禮。”


    夏靈澤“啊......”了聲,到底不好意思的腆著臉上了花轎。


    花轎很大,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等兩人坐好,外麵轎夫打扮的紙人抬起花轎,送親隊也排好各自的位置,拿著花籃的紙人站在最前麵,樂師隊站中間,最後是護衛人員。


    轎起,奏樂。


    嗩呐發出泣血般哀怨尖銳的旋律,紙人腳下生風,眨眼的功夫就竄出去十來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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