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嘴無聲一笑,然後說:“你這死小子在我麵前半點虧都不肯吃啊!行了,不跟你鬥嘴了,問你正經的,白素素到底怎樣了?”


    曾勇聽我突然關心起白素素來,有點不解,驚顫道:“你問她幹什麽?和你有關係嗎?”


    這小子,滿嘴都是酸溜溜的醋意,我心裏一樂,幹脆嬉笑道:“白晶晶死了,我感情沒寄托了,隻好找她姐姐代替了!”


    曾勇一聽,急了,估計在那邊臉都漲成豬肝色了,一連串的顫音掃射了過來:“你…你…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追求白素素,還要不要講個先來後到啊?”


    我被曾勇猴急的表現逗得開懷大笑,曾勇可能也意識到了被我耍了,也就嘿嘿應和著傻笑道:“我就說嘛,咱兄弟一場,怎能讓一個女人給攪了局呢?你這壞小子,心裏到底揣著什麽名堂?快從實招來!”


    我止住了笑,端正了一下神情,然後肅聲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什麽別的意思的,白素素不是暈過兩次麽,你就告訴我白素素現在什麽狀態吧?”


    曾勇怔了怔,仍是滿腹狐疑道:“她前一陣子因傷心過度,狀態確實是很不好,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後,情緒也一直很低沉,不過我感覺她現在已經差不多恢複如初了,畢竟,時間是愈合創傷的最好良藥,當然,這也是我日夜看護、悉心關照的結果!”曾勇在迷惑之餘,還不忘炫耀他對白素素的柔情,語聲裏滿是得意。


    我淡然一笑道:“既然她已經恢複了,我有點不明白的是,那她為什麽不去太平間處理她妹妹的屍體?”


    我這話可能造成了曾勇的驚慌,他在那邊沉默了好久,我甚至都能通過無線信號感覺到他握著手機的手在抖,好一會兒,曾勇才期期艾艾地說:“我也跟她說過,畢竟咱們的傳統觀念是人死了要入土為安,可每次我一提這事,她就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大有又要暈倒過去的意思,嚇得我心尖都顫起來,哪裏還敢往下講半句,趕緊岔開話題說別的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誰中邪了!哎!”


    曾勇的輕歎讓我也不免有些傷感惶恐起來,白素素到底是怎麽了?到底是我們人類與生俱來就具備一些捏造恐慌的本能還是冥冥天意當中真地就飄蕩著一些駭人的事物?


    我暗自感懷了一會,歎息道:“白素素不願意去處理她妹妹的屍體,難道姐妹倆的其他家屬也都不願意去麽?”


    沒料想,我此言一出,曾勇更是長長地悲歎一聲,聲調就更加淒涼了:“哎,兄弟,你有所不知啊,白素素姐妹倆是孤兒,她們的父親在她們的母親懷上白晶晶那年,為了白晶晶出生後能有足夠的營養,外出建築工地做苦力,因辛勞過度,染上了熱傷風,舍不得花錢去醫院瞧病,在工地上硬挺著,結果一個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就去了。她們的母親因傷心過度,生下白晶晶後重度貧血,感染了惡疾,沒錢上醫院去看,硬挺在床上也隨她父親去了,姐妹倆也沒有其他親人,在鄰居的幫襯下,年僅5歲的白素素愣是將白晶晶帶大成人,姐妹倆相依為命,因為父母的悲慘命運,兩人立誌學醫挽救窮人的生命,可是由於沒錢接受很好的教育,最後沒考上醫科大學,不得已求其次隻好上了護校,最後雙雙當了護士。這姐妹倆啊,那可真是經曆過苦難生活洗禮的血肉親情啊!現在白晶晶突然撒手而去,你讓白素素如何承受得了,哎,想想這心裏頭就難過!”


    曾勇的聲音結束以後,那蒼涼而悲愴的聲息如同盤旋在低空中的陰雲,在頭頂纏繞翻滾,久而不去。


    聽完這一番話,我完全傻了,在此前的意淫歲月中,我從來沒去想過白晶晶的身世,盡管我憑直覺知道她的身世應該並不好。但是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世又能怎樣呢?我一個貧寒的書生,自己尚且手無寸鐵去抵抗這個滾滾而來的社會高壓,又如何去幫助一個柔弱的肩膀抵擋劈頭蓋臉而來的艱難困苦?也許,白晶晶撲在關興的懷裏真地無可指責,一個可憐的小女孩,當她自己無法避讓淒風苦雨的時候,尋求一棵大樹給身心以庇蔭,實在是天地良心、可昭日月的!而唯一值得憤慨的是,她撲向的對象是一個一味尋求私欲滿足而從來不去考慮天理人道的惡魔!


    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在這個乾坤顛倒、黑白逆轉的人世,對著這樣的惡魔,我也隻能暗地裏說“操!”卻無法振臂高喊“上!”


    哎!晶晶,對不起了,你生前我從來不去考慮你的感受而擅自意淫你,那就讓我在你死後日夜守護在你的身邊向你懺悔吧!


    我在懵懂迷瞪中結束了和曾勇的通話,走進了太平間。


    於是,我晚上解除嶽媛的武裝去裝備晶晶的身體,早上從晶晶的屍側悠悠醒轉之後,又解除晶晶的武裝去裝備嶽媛的身體,渾渾噩噩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


    這一天,我先在地鋪上躺著漫無邊際地亂想了一會,覺得夜色差不多已經籠罩了外邊世界的時候,就翻爬了起來,一如既往地邁向了嶽媛的方向,經曆了這些天的磨礪,這一段坎坷的太平間之旅我已經如履平地般坦然,我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心平氣和地鑽進了嶽媛的棺材。不過這天不同往常的是,就在我的手剛把嶽媛左胸尖上的塑料布扯開的時候,一串急速的腳步聲在太平間響了開來。


    第118章 譚局長膽結石急性發作


    腳步聲乍一響起,我本能地驚恐,渾身噝噝直冒冷氣,心尖撲撲直跳,手則不由自主地放開了塑料布而後緊緊抓握住了嶽媛的胸尖,在這個孤獨的世界裏,看來也隻有美麗女屍的胸懷是我唯一的依偎了。待到那腳步聲逐漸靠近,我也漸漸聽出了步伐節奏的惶急,我心裏就有點安定了,哪有這樣沉不住氣的鬼,這聽起來分明是個行色匆匆的人嘛!當腳步聲逐漸清晰地在太平間大概中間那條屍廊的位置略一停頓,隨後伴發出一聲淺淺的驚咦,這下我就徹底安定了,聽那感覺應該是一個要到那個地鋪上來找我的人,發現我不在,覺得驚訝,就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是誰這麽火燒火燎地要來找我呢?我心頭好生納悶,不由得繼續屏息靜聽,看這個人沒發現我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那個身形大概是默立了片刻後,好象有了主意,腳步聲又踢踏踢踏開始響了起來,響了一陣子,我就聽出名堂來了,明顯就是朝著我這個方向走來,再踢踏了一會,聽得就更加真切了,事情再明朗不過,那個身形凝立在了我和嶽媛的旁邊。我心頭已經明鏡似地清晰了,我的老臉被一陣一陣羞澀的潮紅衝擊得七零八落,羞愧得狠不得找個棺洞鑽了進去,我的兄弟啊,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偏偏在這麽尷尬的時候來到你妻子和我的身邊?怎麽會巧到如此令人叫絕的地步,到底是誰指使你來的呢?


    我知道外邊的華浩此時肯定也是心潮澎湃,他最好的兄弟和他深愛的鬼妻背著他在太平間裏偷情,這事擱誰心裏頭也是要一唱三歎的!


    我不想讓氣氛就這麽凝固下去,明知道外邊是泥雕木塑般的華浩,我還依然用驚詫的語氣斷喝道:“你是誰?”


    外邊的華浩沒有應聲,一直在靜默,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靜息最是讓人驚恐,弄得我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身體又全身長起了毛刺,毛毛糙糙、不痛不癢地甚是難受。良久,外邊的華浩終於悠悠歎出一口氣,外邊咿呀一響,他似乎打開了旁邊那口立櫃的門,然後隻聽外邊一陣呼呼風聲,緊接著一股氣流在我麵前一蕩,一個人形便穩穩當當蹲在了嶽媛的棺沿上,我很希望華浩和我又能異口同聲地驚呼一聲“怎麽會是你?”,不過我們倆都已經無法驚呼出口了。似乎是心有靈犀一樣,我們倆幾乎同時將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了對方,那目光裏有無奈,有嫉恨,有淒苦,有憐憫,有同情,有驚慌,有反感,有茫然,有淡漠,有難以言說的滋味。我倆深情凝望了足夠使感情得到充分交流的那麽一段時間之後,華浩打破了靜寂,他淡淡地說:“又怕她著涼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臉更是一陣躁熱,好象我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眼睛便下意識地去看我手裏抓著的塑料布,這才發現我在起初驚慌失措的情形下緊緊抓握著的嶽媛的胸尖還沒有撒手呢,我好象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哎呦”大叫一聲,忙不迭撒手,就如同手裏剛才抓握著的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可是我一撒手之後,即刻又後悔不迭,我這麽慌亂地放開緊握著的嶽媛的胸尖,那不等於是不打自招,表明我剛才抓握嶽媛的要害部位就是為了淫樂,現在被人抓了現行,做賊心虛之下急於破壞罪證。這麽一想,心有不甘,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錯,糊哩糊塗竟然幹脆又將嶽媛的胸尖重新抓在手裏,結果華浩本來已經有所緩和的眼孔就象被開關控製一樣立刻又瞪圓了,真是羞得我狠不得肝腦塗地,趕緊又撒手放開。就這麽來來去去之間,我被折騰得人仰馬翻,腦子一片混亂,身形猥瑣得象隻瑟瑟發抖的老鼠,哪裏還有撥亂反正的能力。


    我眼一閉,心一橫,幹脆也不解釋了,你愛怎麽想怎麽想吧,你頂多抓我去坐牢,罪名頂多是個強奸未遂,如果非要栽贓說我遂了,那我可不服,可以取嶽媛那個地方上的東西去做個化驗,沒有找到精斑,你們誰也甭想將我槍斃,我還不想死,我還要留著這條賤命在這個世界上孤獨的角落裏默默地遙感商詩柔和的氣息直到她先我死去的那一天。我比她年輕十歲,從她死去的那一天起,我那剩餘的十年生命就無所謂了,誰愛斃了它就斃吧!


    華浩經曆了最初的心情激蕩之後,可能也有所緩和了,他噴出了幾口濃濃的鼻息之後,苦笑道:“你打著研究潘天高的幌子,是不是每天都跑到這口棺材裏來休養生息?”


    我心裏一陣苦水劃過,不禁淒楚一笑,淡淡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我真地為我的行為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上次我蓋塑料布說怕她凍著,這次我掀塑料布不可能說怕她熱著。不過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兄弟你能理解我,相信我不是那種毫無禮義廉恥之心的好色之徒!”


    我不太想把白晶晶的事情講給華浩聽,我擔心華浩知道了白晶晶的事情,想個法子將她的屍體給處理了,那我在人間痛失唯一的安慰商詩後又要在太平間流離失所痛失唯一的依偎白晶晶了。


    華浩輕歎道:“我是想相信你,不過你表現出來的行為讓我如何相信啊?我這心裏象被撒了一把鹽一樣難受,兄弟,你知道麽?”


    聽了華浩悲涼如水的話,我的心象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一樣地生疼,我拍了拍胸脯對華浩說:“兄弟,你相信我,今天隻是偶然的,從此刻開始,嶽媛的棺材裏將再也不會出現我的身影了!”


    華浩淒然一笑,搖頭苦歎道:“算了,我不管你了,我今天來找你,本來跟這事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希望你今後還是能夠好自為之!你快出來吧,隨我去病房!”


    我驚詫道:“去病房?這麽晚了還去病房幹什麽?又有病人告急了?不過有值班大夫啊!”


    華浩沉歎道:“你別羅嗦了,快出來吧,還記得上次那個國土資源局的譚局長麽,他的膽囊結石急性發作了,點名一定要你給他手術,這不高副院長把我也從家裏給揪出來了,說打你手機聯係不上,非要我將你找出來,我就到太平間找你來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華浩的腳步那麽匆匆,卻是要急著來找我去給那個肥頭大耳的胖國土局長取石頭。哎,這些當官的,可真是有本事,愣是有辦法讓華浩這些當公差的誠惶誠恐為他們辦私事,也不知道這些社會規律到底怎麽就形成了,不過他們碰上我,算他們流年不順,在我眼裏,天道倫常要大於一切,當太平間裏這幾千條貧賤的屍體因為沒錢不能入土為安的時候,我可沒有心情到那些在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中逍遙快活的官爺身上踐踏我的良心。所以我對著棺頂上的華浩毅然搖頭道:“我不去!”


    華浩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說,略一錯愕,訝異道:“為什麽?”


    我漠然地說:“今天不是我值班,看病自然有值班大夫看!”


    華浩吃了我一頂,有點不高興,沉下臉來說:“他是因為比較急,所以才找你的啊!”


    我冷然道:“急就去看急診,在急診有一整套完善地急症病人處理流程,你做領導的難道還能不知道!”


    華浩的臉立刻陰了下來,森森寒意比太平間的冷空氣還要低沉,我知道這下真是把華浩領導給惹急了,不由得淒苦一笑。


    果然華浩壓抑著氣流顫著唇惱怒地說:“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連我讓你辦點事情你都不肯辦嗎?”


    我心中不免一陣悲鳴,自己的鐵杆兄弟都這麽求自己了,自己再硬著心腸還真是太沒人情味了,愧疚之感便油然而生,於是低下頭想了想,就抬頭淡淡說道:“那個國土局長又不是你的親朋好友,我給他治了病又不是給你辦了事,要是你或者你的親人,我二話不說,別說現在還不到深夜,就是深更半夜正在床上做春夢,我也毫不猶豫爬起來!”


    華浩聽我說得動情,可能有那麽點感動,咧嘴笑了笑,麵容和緩了很多,沉靜了一會後,搖頭苦歎道:“老李啊,你怎麽就這麽迂腐呢?在這個社會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就是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去替別人做什麽,高副院長願意為那個國土局長效勞,那一定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做對他自身或者對他所屬的團隊有價值,而我為什麽要聽高副院長的,且不說我是為討他高興求得今後晉升之便,單說如果我不聽他的,我可能連按部就班的前景都要喪失殆盡,我就不得不遵從他的指令,而你為什麽要聽我的呢?單拋開咱倆的兄弟情誼不說,如果你今天拂了我的麵子,使我無法向高副院長交代,我心裏能不窩火嗎?我知道你是個正直的人,對我本身沒有什麽成見,但是我在窩火的時候還能冷靜地去考慮事情的性質嗎,誰又能時時處處去替別人設身處地地考慮?我心裏一窩火,對你沒有好印象,你有什麽事情來到我手裏的時候,我還能想著要幫你嗎?要是我是一個對你沒有任何控製能力的人也還好說,可偏偏我又是你的領導,你說你能怎麽辦?兄弟啊,我可以因為咱們的兄弟情分不跟你計較這些,可你要是碰到別的領導呢?比如你們科主任?這裏我順便跟你說一聲,你們科的那個關興正在活動,想要當你們科的醫療副主任,他快要提副主任醫師了,一旦當上副主任,將來按部就班當上科主任幾乎是水到渠成的,那時候你們科還不就是他的天下?我聽胡大夫說你和他不對付,你自己可得好好考慮這一點。我們都希望將來你能是外科的領頭羊,但是你得爭氣,這就回到剛才的問題了,聽胡大夫說你連你們科主任的麵子都敢拂,你說你們科主任還會支持你嗎?今天既然譚局長和高副院長都點名請你出山,說明他們信任你,你還能不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兄弟啊,響鼓不用重錘敲,我說得夠明白的了,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吧!不要這麽食古不化了!”


    華浩一番話真是蕩氣回腸啊,直聽得我渾身熱流倒灌、心潮四溢,好象一下子就點亮了我灰暗的人生!但是我真地做得到嗎?如果人生要因此才能夠亮堂起來,那我可寧願守著這太平間幾千條暗黑的屍體過一輩子孤苦慘淡的日子。一個使我一輩子隻有機會睡棺材盒子的人,我不願意通過舍身給他治療去討好他,因為我不想為了自己能夠擺脫睡棺材盒子的壓抑而使這個人間和太平間有更多的人陷入睡棺材盒子的痛苦!


    我抬頭對華浩苦笑道:“誰讓他是叫我去給他取石頭呢?如果是叫我給他去取人頭我就去!”


    華浩撲愣愣一怔,接著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罵道:“你這個老李啊,有時候真是傻得可愛,這麽刻薄的話你都能信手拈來!好啦好啦,不要逞口舌之快啦,快點出來,再不去,那個局長的人頭真要掉地了!”


    說完,華浩側身讓到一邊,給我讓出身位。我還是很不情願,苦不堪言地望著華浩,在棺材裏磨蹭著不想動身。


    華浩可能實在是著急了,已經開始軟語相求了:“兄弟,就算我求你了,你俠義,你正直,你不願意去討好巴結貴人,好,是英雄,這點我服,但是既然你是這麽有英雄氣概的人,應該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兄弟在熱鍋裏受煎熬不管吧,你這次就幫幫我,幫我免了這油烹火烤之苦,你的大恩大德,我會莫齒難忘的!”


    哎,還能有什麽辦法?自己的兄弟加領導如此殷切地懇求,再不幫忙別說在這個地球上難以立足,就是天理也難容了!


    我心裏淒苦一笑,對著華浩點點頭道:“好吧,真是架不住你的花言巧語,你當初泡嶽媛肯定也是使的這招吧,嘿嘿!”


    我一提到嶽媛,華浩的臉色又大變,我嚇得趕緊噤聲,連連改口說:“好了,好了,救人要緊,你趕緊閃開,我要爬上來了!”


    華浩緊著說:“我不已經閃開了嗎,這位置足夠你爬上來了!”


    我望了一眼手裏抓握著的包裹嶽媛的塑料布,哭喪著臉說:“你還是先跳下去吧,我還有點事,你在這裏不方便!”


    我的想法是,剛才已經向華浩承諾過,以後再也不到嶽媛棺材裏來了,正好提到嶽媛,就想起要把這件防彈衣趕緊拿走,同時也是告訴華浩,以後再看到嶽媛是裸體的,可不是我偷偷摸摸幹的,是在他眼皮底下取走的,免得將來橫生枝節。


    華浩疑惑地看我一眼,又隨我目光看向了我手裏的塑料布,也就明白了什麽,便大光其火道:“老李,我可不是在和你做什麽交易,你不要以為幫了我,就可以在她身上撈取點什麽,還是那句話,我也不可能老在太平間盯著你,你好自為之吧!”


    我大羞,臉燥熱難耐,急忙搖手道:“老華你別亂想,我隻是很需要這塊塑料布,我今天過來就是專門來取它的,正好讓你給撞上了,幹脆我就把它摘了,免得以後你看不到了,懷疑我什麽。不過在你眼皮底下,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做這事,你就行個方便吧!”


    華浩大奇,驚詫道:“上次我就有點不明白,你鬼鬼祟祟地到底要幹什麽?你要這塊塑料布做什麽用?”


    我燥紅了老臉,很是尷尬,嘴裏卻沒羞沒臊地說:“你先不要管這個了,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是用在正道上,我還可以提醒你,我來太平間不是要研究潘天高嗎,這或許是有一定關係的!”


    華浩聽我雲苫霧罩的,惱了,氣急道:“行了,別磨蹭了,這塊布就給她蓋著吧,你要需要,回頭我給你再買一塊,快點出來!”


    我張口還要解釋,華浩已經沒有耐心容我分辨了,伸手就要來拉我。無奈之下,我隻好咧嘴不尷不尬地苦笑一聲,兀自爬了出來。


    兩人一手抬一端收拾好棺材蓋子,就匆匆趕回了病房。


    第119章 你是李智李醫生吧?


    院裏的安排真是迅速啊,那個譚局長可能都沒經過手續,就已經住進了病房的單間,那是專門接待重要病人的vip病室,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專門供有錢有勢的人住院用的。裏頭就象五星級賓館的豪華套間,所有設施一應俱全。


    華浩領我風風火火走進那個病室的時候,病床前頭已經圍滿了人,熱鬧非凡,有醫生護士,有病人家屬,更多的肯定還是一些溜須拍馬的下屬或同僚,其中,高副院長正在焦急地往門口探看,看到我們進來,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不過轉瞬又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他有點不滿地說:“怎麽才來?李大夫,快過來看看譚局長!”


    華浩麵對領導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估計心裏是惴惴不安的,又不好解釋,臉上便是訕訕的神色。我心裏一聲苦歎,為了挽回自己兄弟在領導心目中的印象,我今天也是必須盡心盡力將這個譚局長好好對待了。


    聽到高副院長的話,圍著向局長獻媚的人群便自動閃開一道縫隙,剛好夠我一個身位,我神色從容地走了過去。進去後發現在裏層還有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緊握著譚局長的手俯身在譚局長床旁說著什麽。感覺到我進來了,便抬起身來投射我一眼,就閃身到了一旁。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竟然覺得那目光不太象隨意看一個陌生人一眼那樣平常。不過我也無心去琢磨這些了,精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病床上的譚局長身上。


    譚局長碩大的肥軀四平八穩地躺在潔白柔軟的床單上,嘴裏因為劇痛不免有一些壓抑的呻吟,眼神被病痛折騰得有點憔悴,渙散出暗淡的光,毫無當日第一次來找我時的神采奕奕了。人啊,有時候真地好好想想,在自己風光無限的時候要考慮到自己終究是個渺小的個體,至少在大自然麵前如此,所以做事情總是要留有後路,畢竟你隻是個單薄的個體,在你的風光不再、身體孱弱的時候,你很需要來自社會來自自然的強力支撐,這種支撐必須以你風光旖旎時候的真誠投入為前提。不過,這時候的譚局長雖然喪失了軀體上的神采,但並沒有喪失精神上的風采,因為他隻是在身上有塊石頭而已,石頭一掉,他便又能身輕如燕了,這一點,他床邊的人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們現在非常樂意維護在他的身邊。這一點,譚局長本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需要有人將他這塊石頭馬上摘下來。因此,當他臃腫的身體察覺到我的存在的時候,他慵懶的姿勢立刻有所變動,眼睛裏閃了一下,竟然有那麽一絲討好的神色,嘴裏在強忍著的痛苦之外還不忘向我和聲問好:“李醫生好!”


    說完,似乎還有掙紮著要爬起來的意思。這個譚局長,如果他身體安好的時候,我又怎麽可能受到他這樣的禮遇?如此看來,人在生病的時候,不管以前多麽強硬的心靈都會變得脆弱。


    我心裏輕歎,微微搖頭,用手勢製止了譚局長的動作,沒有辦法了,麵對眼前這具將求救眼神投向我的軀體,如果不能把他當人對待,就把他當人體對待吧!


    我問了病人及家屬一些基本的情況,就並攏手指,撩開局長大人的衣襟,輕輕撫觸了一下局長因腹膜刺激症而有點發緊的腹部,大致判定了一下發病的位置和發病的程度,結合上一次給局長查體時得到的信息,就履行了上一次對譚局長的承諾:用腹腔鏡結合纖維膽道鏡行膽管結石取石術。


    我叫上了王征和另外一個跟著他實習的學生,通知了手術室之後,就用手術推車分開人群,眾人齊心協力將局長端上了手術車之後,一幹人等就在我凜然的神色後邊,護送著譚局長去了手術室,一路上,我麵容肅穆,在手術室門口,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大自然的清氣驅趕著我內心的殺氣,時刻凝神戒備著自己不要對譚局長動邪念。


    還好,十數年來醫生莊嚴的使命感震懾了我不安的靈魂,我的手指手臂也得到了靜息,我手腕翻飛之間,循著視頻上五彩斑斕的畫麵,將一根根纖細的管絲伸進了譚局長博大精深的黑暗內髒,用我明亮的眼神,嫻熟的治病救人本領,去導引譚局長的靈魂,將壓在他心頭的巨石,一點一點地,拽取了出來。譚局長幾乎沒有哼聲,他的痛苦沒有經曆痛苦就得到了輕快地解除,但我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也跟著得到了清掃,隻不過,當我用眼神掃射著從他體腔裏取出來的那些石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身上的石頭掉了,我身上的石頭卻長了,因為,我的心情是沉重的。


    沒有幾天,譚局長就出院了,出院的那天,又是前呼後擁,如同眾星捧月,看得病房的其他病人直咋舌。我淒苦一笑,作為他的主治大夫,我並沒有對他多加理會,給他開了出院醫囑,記錄在病曆上,就讓底下的住院醫生和護士們去執行就是了,我繼續在病房其他病室陀螺般旋轉著我匆忙的身影。


    沒料想這個譚局長似乎還挺講義氣,特意帶了一幫子人將我找到,對旁邊的人一使眼色,那個人就點頭哈腰地給我遞上一張名片,然後譚局長對我微笑著說:“李醫生,謝謝你精心的治療,今後多多聯係,你也給我留個電話吧,找個時間,我好好答謝你!”


    我心裏一陣酸澀,我一個睡棺材盒子的人,哪敢和你這個能夠隨意分配土地的紅頂“棺”員攀交情,不過,看在他還算有點禮貌的份上,我也沒有拂他的麵子,說自己沒有名片,直接將電話號碼口頭告訴了他,他那個隨從也就用筆記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日子因此會有什麽變化,夜裏給譚局長治病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我已經形成慣性的太平間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沒有辦法送他歸西,阿彌陀佛送譚局長離開病房之後,我的孤苦的生命又在人間和太平間兩點一線地悄然流失,我已經心灰意冷,或者說已經心滿意足,能夠在太平間裏伴守著白晶晶雪白晶亮的身體打發清冷的歲月,應該是我這輩子所能獲取的最大的幸福了!我沒有指望華浩履行承諾,而是自己給白晶晶買了一塊塑料布,透明度比嶽媛的還要高一些,不過其包裹出來的刺激強度又剛剛好,剛好能讓我的心旌搖曳而又不使下體晃蕩,使自己的心靈獲得快感而又避免自己的身體索取快感。就這樣,我白天一下班就回了晶晶的棺材,早上一起來就回病房繼續做所謂的人材,哪裏都不是我的家,哪裏似乎又都是我活著唯一的慰藉。自從我給潘天高移了棺材以後,太平間似乎真地就太平了,我從晶晶身旁抽空去看過幾次,我的鄉親們都相安無事,潘天高也很老實,應該不會再為非作歹了,我對鄉親們的擔憂漸漸也就在冰涼的太平間裏得到了冰釋,慢慢地,我幾乎將他們置之度外,滿心滿眼隻剩下了白晶晶。當然,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我也免不了時不時對著潘天高冰棺的方向暗自神傷,不過繼而一想起那個婦人對我的漠視和無情,我就心如刀割,把頭埋在晶晶姑娘的腋窩,緊緊抱著她冰冷的身體,簌簌發抖、嗚咽而歌,在晶晶冰涼懷抱的撫慰下沈沈睡去!


    應該是到了隆冬了,天氣越來越寒涼,這天下班的時候,我推開辦公室的窗戶伸手探了探氣息,一股風寒循著我的手指襲裹了我的全身,涼意滲透到了心尖,我冷不丁打了好幾個寒戰,上下牙冠不受控製地互相敲打起來。天冷了,天到底還是冷了!我趕緊關上窗戶,感受著辦公室裏暖融融的空氣,突然有點畏懼起太平間裏的冰寒來,我猶猶豫豫、畏畏縮縮著有點賴著不想走的意思了,不過懦弱隻是身體的奴隸,隻是一瞬,我就想起了我可憐的白晶晶,她太孤獨了,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吧,遇人不殊,還沒有來得及享用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就兩腿一蹬、作別了人間,現在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也許是她的亡靈感覺最孤獨淒涼的時候,如果扔下她一個人在太平間裏孤苦伶仃度過寒冬臘月,想起來這呼吸就要停滯,這心血就要冷凝。


    我甩了甩膀子,調動了一下意誌,堅定了一下信念,推開辦公室的門,抬腿剛要邁出去,褲兜裏的手機突然烏拉烏拉地響了起來,我心念一動,趕忙掏出手機,一看之下,卻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我大失所望,猶豫了一下,就摁下接聽鈕,放在耳邊,冷冷地“喂”了一聲。


    可能是我的聲音過於冷淡,那邊似乎有點不適應,還愣怔了一下,才發聲道:“你好,你是李智李醫生吧?”


    第120章 天上人間奇遇


    是一個有點沙啞的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我頗為詫異,愕然道:“是啊,你是哪位啊?”


    那邊一聽,人沒找錯,估計是放下心來,就打著哈哈怪笑道:“李醫生啊,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記得我這個病號,我可是牢記著你的哦!”


    他這一提醒,我也就馬上想起來了,就皮笑肉不笑地說:“哦,原來是譚局長啊,失敬失敬,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我這一次!”


    譚局長繼續怪笑道:“看你說的,李醫生,你可是拿手術刀的,刀這邊來一點,人就活了,刀那邊去一點,人就死了,到底誰饒恕誰,這不明擺著的事嘛!嘿嘿,所以啊,今天我就來巴結你了,同時也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怎麽樣,賞光嗎?”


    原來這個譚局長是想要答謝我,其實也不能說是答謝,我當時的想法是,這些當官的,深知為官之道,為人處世圓滑著呢,一切可以獲得的社會資源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通過他這一場急病悟出來生命脆弱醫生神聖的道理,看出我醫術高超、造化奇崛將來必定大有可為,便生了結交之心,為日後能夠繼續有強悍生命尋歡作樂買一份保險。


    我的錚錚傲骨自然是不允許和他們這樣的人混為一談的,所以我本能地婉拒道:“不用客氣了,譚局長,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生的天職,怎勞您還記在心上,真是慚愧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其他的事就免了吧!”


    譚局長這輩子可能還沒遭遇過別人的拒絕,愣了半響,才強打著哈哈笑道:“李醫生好大的架子,不過我可是真心想要答謝你,你可別這麽狠心駁你老哥的麵子哦!”


    我還是兀自搖頭說:“真地不用了,譚局長,我一介貧寒書生,向來粗茶淡飯,也吃不慣那些場子上的東西,你的心意我領了就好了!”


    譚局長一聽,以為自己明白什麽了,便爽聲大笑起來:“哈,我的李大醫生,招待你這樣的貴客豈能簡單吃喝了事,你放心,今天不隻是我請你,還另有大貴人相助,包你開心如意!”


    我不明其意,愣怔道:“另有大貴人?誰啊?”


    譚局長這話讓我很是好奇,因為我實在想象不出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誰認識我,而且還是個大貴人!


    譚局長很會見機行事,一見啟動了我的好奇心,便賣起關子來:“這有何難,隻要你來了,一望便知了!”


    我埋頭略一思索,心道,反正這些蛀蟲們的錢也是從窮苦百姓身上搜刮來的,我不去享用了,反而會被他們其他的狐朋狗友給消耗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它來填塞我這張充滿社會主義人性關懷的貧嘴,而且還有個什麽貴人確實挺吊我胃口的,也罷,管它什麽鴻門宴還是龍潭虎穴呢,愣是要闖它一闖!


    於是我便抬頭對靜等我回複的譚局長說:“好吧!”


    大概半個小時後,譚局長派來的專車就抵達了我們醫院門口,當那個司機笑容可掬地給我開門讓座時,我還很不適應。勉強坐了進去,倚靠著那厚厚的真皮沙發坐椅,感受著屁股底下傳來的華貴奢靡的氣息,我心裏很是惶惑,說不上什麽滋味,也許是對這種用老百姓的土地換來的尊貴享受的暗自抵觸,也或者是對自己渾然不覺之間的身份轉換產生一種隱隱的不安。豪華小轎車開動沒多久,我心頭就產生了一種作嘔的感覺,胃腸道一陣翻江倒海,我極力壓製住這股惡心感,趕緊搖開車窗,冬日刺骨的寒風在窗戶上激蕩出一股渦旋,將我撲頭蓋臉地席卷,象有千萬把冰刀在我臉上橫插猛砍,我在一陣激烈的生理痛楚中反而獲得了一種清新的寧靜,那股惡心感也就被生生平息了下去。譚局長的司機可能被寒風刮到了,不經意間回頭看了我一眼,但對我這樣反常的舉止,並沒有多加理會,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擰回頭繼續開車。


    車在這個城市星羅棋布的馬路上穿插馳騁,我已經懶得去理會這個城市不屬於我的繁華氣息,微閉著眼睛仰靠在椅背上,任由清冷夜空中的寒星冷月洗刷我晦澀的眼睛和幹枯的心靈,對即將到來的場景懷抱一種茫然的期待。


    車七拐八彎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最後嘎然而止的時候,我才從恍惚的意境中回過神來,抬眼漫不經心掃射了一下周圍環境,才發現車停在了一座氣勢恢弘的大飯店旁邊,除了這坐大飯店外,周圍倒也並不是多麽奢華。我整了整衣冠,正欲把手搭上門把,卻發現司機手腳很麻利,已經將門給我打開,做了個請的姿勢,這個司機可能已經在陪侍譚局長的歲月中磨練出了好身手,整套動作都是那麽流暢自然。


    我對他友好地笑了笑,抬腿鑽出了小車。司機順勢將門帶上,便在前邊領著我上了路,他沒有直接引領我進入飯店流光溢彩的金色大廳,而是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把我帶到了一個叫“天上人間”的地方,當我看到這個閃閃發光的金字招牌的時候,我心裏格蹦狂跳了好幾下,本能地不相信,再抬手背揉了揉眼睛,沒錯,確實是“天上人間”,那四個字遒勁的筆力在我眼前幻化出一片龍飛鳳舞的場景。天上人間,我的天啦,我真如同置身了天上人間,當我聞聽著裏頭隱約撲過來的魅惑而迷幻的氣息時,我的身心已經開始騰雲駕霧了。我平生是個孤陋寡聞的人,來這個城市也十好幾年,地名知道有我們醫院,人名知道有白晶晶、商詩等在我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活動的地點除了病房,曾經睡過覺的那個棺材盒子,就是太平間了,其他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了,但是這個天上人間我卻莫名其妙地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總之,我知道這是個非常有名的聲色場所,傳說這裏邊的小姐不叫小姐,叫女賓,都是具有絕世姿容的一等一的極品,說是在她們裏邊隨便拉一個隨便開一炮就得數萬元。這樣的地方,我每次聞說也都是無奈地搖頭淒苦一笑,從來沒有在腦海裏將這樣的地方和自己聯係在一起,哪怕是出於男人本能地一種潛意識想法都沒有。可是,我今天卻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門前?


    我一愣怔之間,司機已經走進去一截距離了,可能意識到了我的滯後,正在往回示意我跟上,我惴惴不安地跟著走了進去。剛走進去的大廳倒並不繁鬧,反而有幽雅的歌曲在迷醉的空氣裏輕輕地回旋,吧台前坐著幾個粉黛輕拭的美女,真是一個塞著一個的水靈,對著我柔柔地笑著喊著歡迎光臨,那種甜美都快把我融化,這還隻是幾個迎賓小姐呢,往裏進深幾層還不知道隱藏著怎樣的春色?裏邊不斷有歡聲笑語隱約踏空而來,把空氣中蕩漾的旖旎氣氛翻波湧浪般攪動,更是撩撥得我渾身風生水起。往裏走了一段距離,來來往往的人就多了起來,大多是豔光四射的粉紅女郎,裏邊也混雜著一些淫光四射的來客,我感覺到有無數的電眼從四麵八方向我撲來,我哪裏抵製得了這種孟浪的衝擊,趕緊低下頭,不敢分心再看兩邊光景,匆匆跟在了司機的後邊,越往裏進,兩邊的香粉氣息愈加濃厚,耳邊不停有爹聲軟語配合著一些虛掩的房間裏透射出來的淫聲浪語一波又一波地襲來,稍有不慎,就渾身癱軟,行動不能了。我奮起殘存的意誌,屏住最後一口呼吸,終於跟著司機來到了目的地—一個ktv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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