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很不同意這件事情,陸煊為了王朝做出如此多的貢獻,現在父皇卻要殺死陸煊。


    這和曆史上的紂、桀有什麽區別呢?


    “盈兒,朕也不想殺死陸煊,卻不得不殺。”


    “我們可以不讓陸煊為官,給予他豐厚的錢糧,讓他富裕。”劉盈反駁道。


    “你想的太簡單了。”劉邦麵露正色,淡聲道:“如你所言,確實可以不讓陸煊做官,然後讓其獲得榮華富貴,以此來獎賞他對我漢朝做出的貢獻。”


    “可陸煊是後世人,他知道眾多的漢朝曆史信息,這就會導致未來無論遇到各種事情、各種選擇,朕都會下意識的去詢問陸煊,這麽做未來會發生什麽,是對是錯。”


    “包括你,你繼位後必然也會去詢問陸煊。”


    “那麽,陸煊自己的思想依舊擁有著左右整個朝堂的決策能力,甚至改變未來漢朝命運的能力,他是真真正正的擁有帝王意誌的人,盈兒,你敢保證一個人到了這種地步不會產生異心麽?”


    “就算陸煊現在沒有,但以後呢?被權力熏陶後很少有人能恪守己心,我們不能將整個王朝的命運押注在陸煊能堅守本心的情況上,我們賭的並非是劉氏的皇權,賭的是整個天下,是蒼生黎民,是九州萬方!”


    劉邦的這一席話很殘酷,也讓劉盈震耳欲聾。


    劉盈年紀還小,現在是個感性的年紀,他雙眼忽然紅了幾分,眼霧朦朧,語氣顫顫巍巍的道:“難道就不能留下陸煊一命嗎,他明明為我漢朝做出了這麽多的貢獻,為什麽要殺死他?”


    “身為帝王,有些事情明知是錯,但也必須去做,因為帝王有時候也會身不由己。”


    “縱然掌握天下富有四海,可也並非是想做什麽事情,就可以做的。”


    劉邦靜靜的看著劉盈,他在給劉盈灌輸著真正的帝王之道,也是在用心的教導劉盈。


    見劉盈的情緒並不是很穩定,劉邦歎了口氣,靜靜的陪著劉盈。


    時間緩緩流逝,天黑了,眾人在新豐城外休息,皇帝和重要官員則進入新豐城。


    自長安到洛陽,沿途要經過諸多城池,如霸陵、新豐、鄭縣、湖縣等等,新豐也是第一站。


    也是到了新豐,劉邦這才來到陸煊的房間。


    一路上,劉邦安排了蕭何陪陸煊同坐一車,陪著陸煊打發時間,這也是相比於張良外,劉邦對蕭何更加放心。


    因為蕭何雖並非百姓黔首出身,可他的家族是遠遠沒有張良的家族強大的,因此蕭何並沒有雄厚的力量。


    兩人已經不相信自己,並且不是很親近自己了,任劉邦如何解釋都沒有作用,劉邦自然也選擇增加些許的防備,比如對張良的防備。


    一路上,陸煊也沒有機會和其他人接觸,輅車代表著尊貴,非重臣不可接觸,其實很多人對於陸煊都有著濃烈的好奇。


    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何陛下對其如此尊敬?


    看起來似乎失明了。


    連下場、走路都要蕭何丞相親自攙扶,甚至他們看到了陛下也攙扶了此人。


    由於出發前劉邦嚴格下達了命令,一路上不允許任何人耳語,因此路上很是安靜,沒有人交談。


    陸煊的屋子內,劉邦緩緩推開門,來到這裏,緩聲道:“陸君,坐車是否有些不太舒服?比如墊子不夠柔軟?或者有什麽其他需求...”


    陸煊最後的時間內,劉邦想盡自己的力,讓陸煊活的更好些。


    “沒有沒有,季叔你太客氣了。”


    “這馬車坐起來就感覺不同,不愧是皇帝派來的車,一路上沒有任何顛簸。”


    陸煊對於乘坐馬車的感覺很滿意,並沒有想象中的搖搖晃晃。


    路況平整,車輛平穩。


    不過唯一疑惑的就是,他沒有見到皇帝派人的人和自己接觸,從離開院落到跟隨何伯上車,再到這一整日的趕路過程中,基本上聽不到其他人說話。


    感覺怪怪的。


    但陸煊也沒有多想,季叔他們不可能有害自己的心,畢竟若是想害自己又何必救了自己的命又養活自己兩個月呢?


    至於自己的利用價值,他隻有到了京城才是最有價值的時候,不可能會有人愚蠢到這種程度在自己還沒到京城的時候,害死自己。


    陸煊完全放心,這同時也是因為他失明的原因,即使有其他想法,也沒有能力去實現。


    “那就好,今日我處理了各種事情,明日車內,我再陪你。”


    “我還想聽你給我講講其他的事情呢。”


    劉邦笑道。


    就剩一個月時間,來回趕路,這有限的時間盡量多問出些內容來。


    昨日是想陪陪劉盈,加深父子感情。


    接下來的時間,多和陸煊聊聊。


    “好,季叔想聽什麽,我都給你講。”陸煊點了點頭,季叔始終是那麽的善解人意,可能是認為自己無聊吧,所以哪怕各種事情繁忙,也要抽時間來自己的車內和自己聊天。


    至於今日的何伯,雖然也和他在馬車中交流了一天,不過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也不問各種問題,像是有什麽顧忌般。


    “嗯,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劉邦緩緩起身,明日正好問問蕭何是否和陸煊交談了什麽。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夜色如水,涓涓細流。


    人的心情好了,連睡覺都是香的。


    陸煊很快就睡了過去,到了清晨,早早醒來,感覺渾身舒爽。


    雖然還是失明著。


    可前方的希望,讓他感覺充滿了動力。


    依舊是那個照顧了陸煊兩個月的宮人攙扶著陸煊,緩緩走向玉輅車,此時一輛輛車馬前,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打量著陸煊。


    其中,有文臣武將,亦有宮人太監,還有著大量士兵。


    不過他們卻不敢言語。


    皇帝下達了嚴格的命令,此行途中所有人禁止大聲喧嘩。


    特別是天子劉邦,以及蕭何、張良、陳平、周勃這四位重臣在場時,不可有任何人交談發出聲音。


    若有違抗者,無論是誰。


    立斬不饒!


    其實,以往皇帝出行也有類似的禁令,畢竟天家巡視各方,代表著的王朝的威嚴和皇權的意誌,自然不可能讓你們這些宮人侍衛隨意言語,可對大臣們的要求並沒有那麽嚴格,可這次也不知道為何,連大臣們小聲說話、大聲喧嘩都不可以了。


    原本大多數人以為是天子劉邦心情不是很好。


    但漸漸的,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似乎,隻有這位失明的青年在場時,天子的態度格外嚴厲、謹慎,包括張良、蕭何等當朝重臣,時時刻刻的環視著周圍,似乎有人敢說什麽話,就會立刻發難!


    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萬一真的就因為隨口說了一句話,被處死了呢?


    整個場合,安安靜靜的,隨著陸煊緩緩登上玉輅車,劉邦隨後跟了上去。


    眾人坐穩。


    這時,周勃騎乘在戰馬上,緩緩揮手。


    車隊緩緩,繼續向著洛陽開進!


    玉輅車內,劉邦看向陸煊,和其隨意聊著,待至中午,兩人用完膳食後,劉邦這才悠悠的道:


    “陸君,昨日老何和你說了什麽?他沒有問你什麽不該問的事情吧?”


    “嗯,還有一事。”


    “據聞,當今太子性情仁弱,缺乏一位儲君該有的果斷、決絕,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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