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南,陳府。


    馬車行駛在主街道上,停靠了陳府家門口。


    “軍師,陳府到了。”


    馬車緩緩地停下,陳到小心翼翼地扶著李翊下車。


    李翊舒展了一下筋骨,抬眸望了眼門楣,確認是陳府後,不忘回頭叮囑。


    “叔至一路辛苦了,別忘了拿上車裏的東西。”


    “軍師是說這兩尾草魚嗎?”


    陳到提起竹籃,望著裏麵那兩條還活蹦亂跳的草魚,有些哭笑不得。


    “誒!這可不是一般的魚。”


    “這是三將軍與主公一起打的魚。”


    李翊笑著接過竹籃,確認這兩條魚還鮮活。


    “軍師,末將有所不解,靠這兩尾活魚便能交好陳氏?”


    陳到發出靈魂詢問,在他看來,陳家作為豪族,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


    縱然真想吃魚膾,也不差你這兩條啊。


    李翊語重心長地說道:


    “叔至啊,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送魚隻是一個態度,並不代表人家收了魚就一定會替我們辦事。”


    古往今來,這社會都是一個人情社會,靠著人情世故在推動運轉。


    好比結婚辦酒席隻是個態度,而真正能決定你能否結婚的並不是這場酒席。


    來到陳府門口,早有下人上前接住詢問。


    “兩位哪裏來,府上可有拜帖嗎?”


    李翊答:


    “今日來得匆忙,未有預約。”


    “你隻說是徐州牧劉備的軍師前來造訪。”


    一聽是劉備的軍師,這門人當即知道李翊來頭不小。


    忙躬身答:“好,勞煩先生稍候,我這就去通稟。”


    “……有勞。”


    門人快步走進大堂。


    此時正值晌午,陳登還在用飯。


    餐桌上,擺放著四個碟子。


    一碟生魚片,一碟水果,一碟蔬菜,一碗麥飯。


    這便是陳登的全部午餐了。


    對於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來說,吃的已是相當節儉。


    隻因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陳登也乏了口腹之欲,隻對生魚片情有獨鍾。


    大口吃著麥飯,用生魚片裹著水果,吃起來嘎嘎香,嘎嘎下飯。


    “……先生,先生!”


    門人走上前,躬身道:


    “劉使君的軍師前來造訪!”


    劉備的軍師?


    陳登微一沉吟,心中已猜到了幾許。


    “快請!”


    須臾,李翊快步走進堂內。


    陳登也放下筷子,上前來迎。


    “聞得李先生高遷,可喜可賀。”


    李翊當即作揖還禮。


    “山野庸才,忝為軍師,不值一提。”


    “久聞陳先生高風亮節,深有大略,翊早有心思拜會,隻因那日事務繁忙,不得深交。”


    “今日得閑,特來拜見。”


    陳登見李翊禮數周到,絲毫沒有因為年紀輕輕當上軍師而變得心浮氣躁。


    暗地裏也佩服他的心境,便拉著他的手入內。


    “李先生太過多禮了,你與陳某雖隻一麵之緣,卻是一見如故。”


    “你我私下裏隻以朋友相稱便好。”


    拉著李翊入了座,陳登接著說道。


    “我府上庖人剛剛備好了飯食,若是李先生不嫌棄,便與陳某一同就餐如何?”


    “求之不得!”


    李翊拱手謝過,轉頭取過竹籃,往桌子上輕輕一放。


    “我聞陳先生喜食魚膾,故特地打了兩尾草魚,送與先生。”


    “還望先生莫要嫌棄。”


    一提魚膾,陳登便來了興致。


    暗想李翊今日估計真是單純來交友的。


    畢竟以後大家都是同僚,同事間相互串門兒攀交情也正常。


    何況李翊給陳登的感覺是豁達直爽,灑脫豪邁的,當下便放下了戒備。


    “不瞞子玉,食魚膾是我私人的愛好,平日裏少有人能與我共餐。”


    “今日竟能遇上同道中人,登喜不自勝。”


    “隻是這魚膾,平日裏我多食鯉魚,草魚味道倒不勝鮮美。”


    李翊早料到陳登會這樣說,麵對這樣一個生魚片兒專家,他難道會毫無準備的來嗎?


    凡事都要投其所好,先卸下他的心防,才好慢慢下手。


    當即說道:


    “不瞞元龍,在下也算是一個老饕了。”


    “不知元龍可曾聽過酒釀魚膾嗎?”


    酒釀魚膾?


    陳登眉頭輕輕一皺,登時來了興致。


    “據我所知,食魚膾時,春用蔥而秋用芥。”


    “這酒釀魚膾,的確是未曾聽聞。”


    李翊彎唇笑道:


    “正如元龍所言,尋常魚膾常以蔥、芥為佐,有些地方也會用蝦醬。”


    “但我所說的酒釀魚膾,乃是用果子酒,佐以草魚而成。”


    “這草魚是清河村打的,那裏的河道水質上佳,甘甜清冽,不亞山泉。”


    “所產的草魚肉質肥美甘甜,不似尋常草魚難以去除土腥味。”


    “至於這果子酒,滋味獨特,果香濃鬱。”


    “二者結合之下,魚肉當中融入果香則添了三分鮮美,去了三分膩味。”


    “果子酒受魚肉中和之後,烈性稍緩,更易入喉,可謂仙品!”


    李翊言之鑿鑿,將這酒釀魚膾吹得天花亂墜。


    陳登本就喜食生魚,待聽到這樣一番言論之後。


    早已是食指大動,口中生津。


    “我府上藏酒頗豐,我這就命人取果子酒來。”


    當即下令,讓庖人把草魚宰了,又取來兩壺果子酒。


    須臾,酒釀魚膾做好。


    陳登急不可耐地夾起筷子,嚐了一片兒。


    唔!


    陳登兩眼放光,有些難以置信。


    “……這,這魚膾……味鮮肉美,果香馥鬱,的確是難得的上品佳肴。”


    “我陳登吃了一輩子魚膾,不想竟還有這等吃法。”


    “李先生果然是一位懂吃之人!”


    李翊見陳登逐漸上鉤,當即佯作一聲歎。


    陳登忙問何故作此長歎。


    李翊解釋道:


    “我觀元龍平日多食河魚,可有食過海魚嗎?”


    陳登頷首,“我徐州臨海,百姓多以打魚為生者,豈有未食過海魚之理?”


    “隻是這海魚未見得有河魚鮮美,故而鮮少吃。”


    聞得此言,李翊又是一聲歎。


    “那便太可惜了。”


    “我聞東海有魚,其名為鯛。”


    “此魚味道鮮美,肉質細膩,魚肉還帶有絲絲鮮甜。”


    “時人常雲:‘平日不食東海鯛,嚐遍魚膾也枉然’。”


    “我歎像元龍這樣的食客,卻未吃過鯛魚,因此惋惜。”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陳登自是心動不已。


    忙張口問,“哪裏有?”


    李翊嘿嘿一笑,回答了兩個字。


    “廣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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