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的一聲,火光在一瞬間亮起,眼前紅色的光暈閃過,眼前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晃動的火光中妖嬈生姿。


    眨了眨眼睛,我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月娃!


    “月娃?”我象是被安了彈簧一樣的從地上跳起來,她剛剛明明在我旁邊的,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回頭,卻見身後是凹凸不平的山壁,根本沒有什麽懸崖,更沒有懸棺,隻有黑綠色的山壁岩石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成奇怪的姿態。


    幻覺?我使勁搖了搖頭,往後靠了一下,真的是山壁,雖然觸手冰涼又滑膩膩的,但是摸著實物總讓我感到一點點的踏實。


    再轉頭看向眼前的“月娃”,一模一樣的絕美容顏,一樣的白色衣裙和烏黑的秀發,連淺淺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樣。


    “我不是月娃,”女子搖了搖頭,道:“我是月姬,月娃是我的孿生妹妹。”


    孿生姐妹?全是鬼魂?天哪,我快暈了!皺了皺眉,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女子的話,說不定她其實就是月娃哪!


    “你不相信嗎?”月姬倒是很坦然的問我。


    “啊!”我傻傻的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的,兩個人太象了啊!


    “你還真老實啊!”月姬淺笑出聲,身體也微微抖動著,帶起白色衣裙一陣輕微的飄逸。


    “嗬嗬!”尷尬的笑了笑,我把雙手藏到了身後,摸了摸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們月影族有一個族規。”月姬低頭歎了口氣,神色黯然的道:“雙生子的第二個都是不祥的,必須被拋棄!”


    “什麽?”我皺了皺眉,好奇怪的規定,照這麽說來,我也是雙生子中的第二個啊,難道也是不祥的嗎?


    “很奇怪是不是?但是族人卻對這個規矩深信不疑,所以,我妹妹月娃一出生就被視為不祥的人,被送給領村的一戶人家收養了。”


    “哦?那。。。後來哪?”暫時先看看她有什麽把戲吧,我倒要看看哪!


    “妹妹直到成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當她找到這裏來的時候我已經成為了月影族的公主。也許是對這個族規的不信又或是出於對妹妹的愧疚,我不顧眾人的反對留下了她。可沒想到。。。”月姬雙手抱胸,整個人都微微的顫抖著,道:“她卻裏通外人想要來盜竊我們月影族的寶藏!”


    “她說她要等人,是等誰?”我插口問。


    “等一個男人,一個想利用她找出寶藏的外族男人!我們月影族的女子總是這麽容易被傷害,森羅女神是這樣,她也是這樣!可惜,她是永遠也等不到了。”月姬把頭別到了一邊,口氣裏有著明顯的憎恨和。。。嫉妒!是的,嫉妒,這是發自她靈魂深處的,對妹妹的嫉妒!


    “是。。。是嗎?”我四下張望了一下,這裏是一個窄小的山洞,而洞口卻被月姬堵住了,從洞口處吹來的冷風讓我咬緊了不住打顫的牙齒。


    “你不相信嗎?”月姬淒然的衝我笑著,人也慢慢的向我逼近,一股死屍的腐臭味立刻衝入了我的鼻子。


    是惡鬼嗎?我屏住了呼吸,右手抽搐中,左眼的不適感再度出現,沒有任何可以掙紮的時間,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求求你,幫我好不好?”月姬可憐兮兮的聲音讓人心生憐意,可是一旦看清她現在的臉,剛剛升起的一絲同情立刻煙消雲散。黑褐色的幹癟的臉,突出的眼球,鼻子下半部分已經完全變成了骷髏,可以說,隻剩下了半張臉。頭皮上的頭發稀少,充斥著黃色的膿水和黑紅色的血塊。向我緩緩伸來的手已經徹底幹枯成僵屍狀態,黑色的指間上竟然還蠕動著不知名的黃白色蠕蟲,一曲一爬的在指甲裏翻滾。


    “隻差一個,隻差一個了。”黑色的下顎骨一張一合中,尖利刺耳的聲音從剛剛還風華絕代的身體裏傳了出來,讓人不禁質疑,是不是再美麗的皮囊都會有腐爛變質的一天,這世間的所有事物,都是一樣的,公平的,上天沒有偏頗任何一個物種。


    “給我,給我你的眼珠!”幹枯的手突然抓向了她自己的胸膛,當黑色的指甲插入的時候,從白色的衣裙裏流出的,是紅紅黃黃的粘稠狀液體。使勁的往外一拉,皮肉如豆腐皮一般的被撕拉開來,指間上已經掛上了一塊黑褐色的萎縮皮肉。


    嗚!我的胃一陣劇烈的抽搐和翻騰,胃裏的液體已經蜂擁而上我的喉管,隻覺得酸苦的糊狀物體衝入了口腔。


    她的體內,居然沒有任何內髒,而是。。。。而是無數不停轉動的眼珠,層層疊疊,一串串的如葡萄一般的寄生在她的腹腔裏。隱隱還有蠕動的,擁有透明身體的蛆在眼珠間爬動著,帶出一滴滴黃色的膿水。當無數個眼珠冰冷的瞳孔對著我的時候,我覺得腳下一軟,所有胃內的東西都被我吐了出來,連綠色的膽水都嘔了出來。


    渾身顫抖的扶住地麵,從表麵傳來的冰冷倒讓我腦子突然清醒了,現在不是吐的時候,快想辦法逃才是!搖晃的站立起來,月姬恐怖的軀體正向我走來,沒有多想,雙手合十,然後旋轉,右手拿捏了一個類似蓮花的訣,藍色的光粒在手心裏出現。


    “靈魂提煉術!”月姬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


    太好了,看來她怕這個!極力的回想剛才的手勢和氣流在體內遊走的線路,我努力把丹田裏一小股微弱的熱氣導向自己的眉心,鬆果體。


    眉心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有人用指間指在那裏一樣,越來越多的熱流使得身體漲裂般的疼痛,藍色光粒倒是越來越多。


    “破!”我大吼一聲,手心裏聚集的藍色光粒如有生命一般的開始跳動不已,向月姬衝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圍繞在月姬身體周圍的藍色光粒已經侵入了她的體內,正逐個鑽入一個個眼珠裏。


    啪,啪!一聲聲就象是氣球爆裂的聲音,血紅的眼珠正從裏麵爆裂開來,紅色的血水飛濺向山洞的每一個角落。


    就是現在!我立刻撒腿就衝向洞口,月姬的淒厲絕望的慘叫還在身後不絕於耳,回蕩在空蕩蕩的山腹裏,久久都沒有平息。


    呼呼,我的呼吸聲仿佛就響徹在自己的耳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比我更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了吧。山腹裏的火光很微弱,每一個鍾乳石和突出的石頭都成了一張張惡魔的臉,在昏暗中得意的嘲笑著我。


    快速的奔跑激起了地麵上一灘灘的積水,當冰涼的水珠濺到自己的手上臉上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印雪,她總喜歡走過雨後一灘灘的積水,讓水珠飛濺到我的臉上,然後她就會露出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笑聲。可是,現在哪?濺出的,恐怕隻有我的淚水而已了。


    雙生子的第二個是不祥的!月姬的聲音如鬼魅般回蕩在我耳邊,我是不祥的嗎?父母的早死,印雪的自殺,都是因為我的原因嗎?如果是這樣,又為什麽會有雙生子的誕生?多餘的這一個,又何必出生在這個世上?


    多餘的啊!我淒然的一笑,停住了腳步,逃又何用?隻剩下我一個人逃出去又有什麽用?哈哈,倒不如死在這裏比較好哪!


    籲籲的喘著粗氣,我的喉嚨處火燒般的疼痛,胸口也一陣憋悶。虛弱的找了個地方坐下,我雙手抱腿,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眼睛卻一熱。


    好久,我幾乎以為時間都已經停頓下來了,輕輕的歎息聲卻在身前的一塊岩石後傳來。沒有逃避,沒有躲閃,我直勾勾的看著白衣飄飄的月娃,又或者說是月姬,出現在我的麵前。


    望著她美麗的不真實的臉,我突然笑出了聲。


    我想,我的腦子快要壞掉了。


    突然,內心深處莫名的自我厭惡讓我脾氣暴烈的唰的一下站了起來,衝著她大吼:“你要我的左眼是不是?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她卻隻是用一種悲傷又哀怨的眼神看著我,沒有說話。這是在嘲笑我嗎?


    “可惡,那就給你吧!”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我義無返顧的伸向了自己的左眼。眼前白光一晃,她已經來到了我的麵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幹什麽?想要自己動手嗎?”我冷冷的看著她,沒有害怕,隻想快點結束這場噩夢。


    “她,對你做了些什麽?我妹妹,月娃?”她突然憐憫的看著我,道:“我才是真正的月姬。”


    什麽?我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到底誰是月娃誰是月姬?仰或根本就沒有什麽月娃和月姬?又或者說,她既是月娃又是月姬?


    “剛才全是月娃,是她讓你產生的幻覺才對。我才是真正的月姬,月影族最後的公主。”月姬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靈魂。


    誰是月姬?誰是月娃?誰是好?誰是壞?我愣愣的看著她,如果她才是月姬,她又怎麽知道剛才的事情?如果她是月娃,又為什麽要這樣騙我,直接殺了我就可以了啊!


    “你。。。相信誰?”月姬問我。


    是啊,我相信誰?相信誰才好哪?是月影族最後的公主月姬,還是一出生就背負著不祥而被拋棄的月娃?或者說,誰都不要相信,除了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腦海裏,卻突然回憶起印雪的話:“林逍,我相信你哦,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摔下去的是嗎?”


    那個時候,我扶著閉著眼睛的印雪走在路邊的扶手欄杆上,她是那樣無條件的信任著我,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時候,她也扶著閉上眼睛的我走在路邊的扶手欄杆上,我是那樣無條件的信任著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時候以後,我能信任的,還有誰哪?


    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誰?


    第二卷 惡魔的左眼 第二十三章 活下去的隻可以有一個


    陰暗的密室裏沒有任何明亮的光線,黑暗在這裏肆無忌憚的籠罩在人的心裏。隻有呼吸聲,如此真實。


    “喂,我們該怎麽辦啊?”李洋摸了摸牆壁的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機關。


    “不要叫喂,我沒有名字嗎?”李海站在李洋的身後,拔出了南極星劍,寒光一閃,如閃電般劃過寂寞的黑暗。


    李洋沒有答話,而是給了李海一個衛生眼,歎氣的靠到了牆上,道:“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方蕾應該和阿寶在一起,應該沒什麽問題,”李海回答,“讓我擔心的倒是林逍和那個白雲,我總覺得白雲怪怪的。”


    “白雲古怪?”李洋瞥了一眼李海,道:“你才怪怪的哪!我倒覺得,真正古怪的是那個一直跟在我們後麵的老根頭。”


    “這是我的感覺而已。”李海握著劍走到了密室的中間,道:“你到我身邊來,我要試著能不能出去。”


    “你可不要亂來啊!”李洋有點擔心的道,但是身體還是很聽話的走到了李海的身邊。


    李海向他拋了個你小看我的眼色,撇了撇嘴,揮動南極星劍,帶起一陣白光,白光在黑暗的空氣裏暈起一陣白色的光眩,形成一個個奇怪的符型字跡,向密室的四壁印去。就象用幻燈片打到黑色的幕布上去一樣的效果,白色的符字正在黑色的表麵不停的扭動,仿佛正要努力滲進牆壁的體內一樣。


    “乾坤朗朗,天地清清,萬惡退去,散!”李海突然大吼一聲,同時向四壁拋出了黃色的符紙。啪的一聲,符紙立刻粘到了牆壁上,白色的符字立刻白光大現,黑色的牆壁如龜裂般散開。


    “好了好了!”李洋興奮的拍了拍李海的肩膀,就差沒有高興的跳起來了。


    “你別急啊!”李海皺了皺眉,出去遠比想象中的要簡單,可是這個密室裏充斥的怨氣卻讓手中的南極星劍一出鞘就開始顫抖個不停,這明明是極怨的所在之地才對,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清朗咒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有點擔憂的往後退了一步,李海伸出手,把李洋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黑色的牆壁漸漸的龜裂成了一塊塊的,班駁的往下跌落。


    “這是什麽?”李洋看著眼前漸漸出現的類似於玻璃狀的四周,好象可以透過它看到裏麵的東西,可是又非常的模糊,隻有黑糊糊的一團。


    “我也不知道。”李海握緊了手中的寶劍,這個情況是在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理論上講,黑色牆壁之後應該就是出口才對。


    “混蛋!”李洋撲了過去,一摸,整個密室的四壁已經變成了光滑的玻璃表麵,手摸上去,一片驚心的冰涼,寒氣居然從指間直竄入身體裏,連心髒都冷的打了個寒戰。


    “不要亂摸。”李海打掉了李洋再次伸出的右手,這個弟弟總是對什麽東西都好奇的很,自小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


    兩人退後了一步,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不知名的事物,一種恐懼不約而同的爬上兩人的心頭,雖然沒有任何可恐的事物出現,但是不知名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恐懼之一。


    咚,很輕的一聲,在兩人的背後響起,就象是什麽東西輕輕叩到玻璃表麵所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回頭,背後,黑色的玻璃上印出一個血紅色的眼珠,正在玻璃後麵,冷冷的,靜靜的,注視著他們。然後是,第二個。


    自己仿佛如被囚困的野獸一樣,隻是來觀賞的卻換成了兩個血紅色的眼珠。這兩個眼珠分的很開,應該不是同一張臉上的眼珠。


    握緊拳頭,李洋覺得有點窒息的感覺。


    一張蒼白的,幹枯的小手卻突然印到了血紅眼珠的旁邊,仿佛是一個調皮的小孩正在玻璃上印出自己的手掌印一樣。然後是,第二個。


    一個血紅的眼珠,一個蒼白的小手,一共兩對,一模一樣。漸漸的,黑色的玻璃後麵慢慢的呈現出兩張小孩的麵孔的輪廓,但是黑色的陰影太多,沒有辦法看清楚。


    吞了吞口水,李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後的槍。


    逐漸的,清楚了,兩張男孩子的麵孔,兩張一模一樣的,男孩子的麵孔,好熟悉,又好陌生,黑色的眼圈和黑洞洞的眼眶裏沒有人的氣息,隻有血紅的左眼珠述說著仇恨和哀怨,凹陷下去的臉頰如餓鬼般狼狽憔悴。


    李洋使勁搖了搖腦袋,這兩張臉不就是自己和李海兒時的形象嗎?想到這裏,冷汗立刻濕透了自己的衣服。下意識的,李洋握住了李海的手臂,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候,每當自己感到害怕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重重的歎息聲從黑色玻璃後麵傳來,仿佛是無數個兒時的自己貼近了玻璃,呈現出一隻隻一模一樣的,蒼白而又幹枯的小手。每個手都在拚命的挖著,抓著,扣著玻璃的表麵,指甲劃過玻璃表麵而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卡嚓,如物體碎裂開來的異響,黑色玻璃後的兩個男孩子之一突然如一尊陶瓷雕塑一樣破裂開來,異常刺眼的紅色鮮血從黑色的裂縫裏慢慢滲出,流淌在男孩蒼白的臉上,手上,身體上,如沐鮮血。身體如碎片般片片散落,隻有血紅色的眼珠混雜在紅色的鮮血裏滾動著,從玻璃裏麵滾落出來。粘稠的鮮血如有生命一般,慢慢的向李海和李洋這裏蠕動著,血紅色的眼珠就漂浮在鮮血裏。


    再抬頭,另外一個男孩的嘴角正露出殘酷的笑容,如惡魔般的笑容。


    “媽的!“一向斯文的李海突然口吐髒話,寶劍向那灘鮮血揮去,劍氣帶動了空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渦流,鮮血被帶了起來,如惡魔的手爪,向他們張開。


    “讓開!”李海一把推開了李洋,自己挺身向血爪迎去。


    “哥!”李洋大叫,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以哥哥來呼喚李海。


    一瞬間,南極星劍產生的白光和符紙帶出的藍光和血爪糾葛在了一起,李海的人影已經淹沒在這些光亮裏,隻能依稀看出一個正在努力揮舞寶劍的身影。


    退後了一步,李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頭一次發覺,自己也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時候。狹小的密室並不能讓他多移動多少,腳下已經碰到了牆壁。


    回頭一看,李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個沒有碎裂的男孩子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黑色的玻璃後麵就是他冷冷的眼神。


    緊緊的盯著李洋的眼睛,男孩輕輕吐出了一句話:“活下去的,隻可以有一個。”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狹小的密室裏,沒有別人,剛才的機關已經完全把自己和那幫人隔離開來了。這樣也好,省得自己的秘密被他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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