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胡瑞、張裕強和江濤哪?也是你幹的嗎?”我追問。


    “是的。”安心回答的倒也爽快。


    “為什麽?他們和你有仇嗎?”我問。


    “因為知道這個世界上不但有安冉,還有安心的人並不多,他們就是其中之三。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裏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其實安家這麽多年來的盜墓生意一直沒有斷過,而幕後的主腦就是安正東。”安心回答。


    “也就是那個老根頭嗎?”我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也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猜到了一些。


    “你已經知道了。”安心一點也不驚訝。


    “我並不知道,隻是猜的。當年安家的人幾乎都死在那場火災裏了,可你說安家的盜墓生意依然沒有斷過,我想,這種家族生意外人是根本操縱不了的。安冉在那時候雖然沒有在場而活了下來,但他也必定隻是一個孩子,又怎麽可能主持大局?那麽,就一定有一個安家的成年人在主事。”我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我雖然不能肯定老根頭是誰,但是他因為燒傷的臉總讓我覺得他和當年的火災有聯係。”


    “哈哈哈哈~~~!”我的幾句話引得安心突然瘋狂地大笑了幾聲,仿佛是嘲笑著誰,好久,才道:“是啊!那幾個死老頭子怎麽可能把生意叫給外人?就算我這個明明有著安家血統的第二子也是不可以!”


    “那當年那場火災裏代替安正東的又是誰?”我忙問。


    “你這麽聰明,怎麽會猜不到哪?”安心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難道。。。”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的人,立刻就猜到了:“是徐力?!”


    “不錯,其實也怪徐力自己傻,竟然會聽錯了私奔的時間,他為了找安正西而偷偷溜進了安家。更要怪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那個時候安正東已經因為穆婉容和安正北私通的事情而發瘋了,盛怒之下殺了穆婉容和安正北,並把穆婉容的左眼剜了下來,他要懲罰她的不忠。正好這個時候徐力翻牆溜了進來!多好的一個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所以他就一狠心,殺了徐力,本來他打算把殺人現場布置成徐力因為想來找安正西私奔,結果被安正北和穆婉容撞破以後一怒之下殺了他們兩個,最後又因為愧疚而自殺謝罪的樣子。他甚至連偽造的假遺書都做好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來應該明天才回家的安正南竟然提前一天回家了!更不幸的是,安正南的武功並不在他之下,想要殺了他並沒有那麽容易。爭鬥中不知道是他們中的誰打翻了油燈,就這樣,一場燒死所有人,所有證據的大火就這麽點燃了。雖然事後他從大火中逃出升天,但是容貌和身體卻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成了你們看見的老根頭的樣子。而那時候警察根本就沒有想過那個和安正東的身材極其相似的屍體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安心慢慢的把當年的原委都說了出來,語氣鎮定冷漠的很,不象是說他親人的事,倒完全象隻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而已。


    人,在做錯一件事情以後,往往不是做一件、一件又一件的好事彌補,就是壞事去掩蓋。當時的安正東就是一步錯,步步錯吧!


    “現在老根頭人哪?”我問,記得好象我們跳下懸崖之前就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嗬嗬,”從安心的喉嚨裏發出了一種嘶啞刺耳的笑聲,好熟悉,就象是。。。。老根頭那被大火燒傷的聲道發出的聲音!難道?我愣愣得看著眼前的安心,是怎樣的一種仇恨,又或許說是怎樣的一種冷漠,才能讓他下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裏他就應該死了,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了三十年了!”安心一臉的不屑,道:“也幸好他是我父親,所以我的身型和他很象,就算是相處這麽多天也沒有被你們發現。”


    被他這麽一說,果然,我仔細留意了一下安心,他的身材的確和老根頭很相似,隻是老根頭因為大火燒傷腳的緣故走起路來有點跛。


    “可惜,我本來是想冒充安冉繼承家業的,沒想到這個老家夥眼睛這麽毒,居然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安冉。他既然這麽心疼他的寶貝兒子,我也就隻好把他送過去和他兒子團聚了。”安心說的時候一臉的可惜。


    “那麽安軼哪!安正西說過安家的主事者是他。”我道。


    “那個私生子嗎?他隻不過是安正東擺在台麵上的一個棋子而已,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幕後主事居然就是他一直最痛恨的大伯。更愚蠢的是,他還一直做著繼承安家產業的春秋大夢,更不知道他一直表麵巴結背後又想殺之而痛快的安冉也早就換成了我!嗬嗬,你說他是不是很傻?”安心越說越興奮,眼裏竟然閃爍著一種近似瘋狂的亢奮:“至於那個張裕強和江淘,他們雖然是安家安插在外的重要眼線,可是他們知道的實在太多了。還有那個胡瑞嘛!”


    安心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殘酷笑容,道:“也算他倒黴,我本來以為他有可能同時看見了我和安冉。可是最後殺他的時候才知道他根本沒有看到。當然了,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殺人的時候你很快樂嗎?”我突然問他,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難道有的人真的隻能通過殺死對方才可以得到一種釋放嗎?


    “快樂?”安心眨了眨眼睛,道:“應該叫痛快才對!”


    “你需要這樣得到痛快嗎?對方失去的可是人命啊!”我知道我的說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可是當看到安心眼睛裏放射出來的光芒時,我仍然不能夠理解。


    “殺人並不痛快,可當你連死都不能的時候,你就知道讓那個使你生不如死的人痛苦地死在你麵前有多痛快了。”好久都沒有說話的月姬突然插嘴,用她那僅有的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現在你沒時間和別人討論別的了,重要的是,幫我拿回那顆水晶眼珠。”


    “對不起,恐怕我幫不了你。”我一口回絕了月姬的要求,顯然她和安心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了,我可不想幫一個殺人如同兒戲的人。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安心道:“如果你不想你的這個朋友死在你麵前的話。”


    “你們!”我氣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來不論是月娃還是月姬,都不是什麽好“鬼”!


    “當然了,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回那顆水晶眼珠,我們自然會讓你們安全的離開這裏。”安心開出了條件。


    “既然你知道藏那顆水晶眼珠的地方,怎麽不叫他去拿?”我看了看安心,問月姬。


    “你以為隨便一個地方就可以放那顆水晶眼珠了嗎?不是族長是沒有辦法進出那個地方的。所以即使是月娃搶了我的身份,但她畢竟不是真的族長,所以到現在她也沒有辦法進入去拿那顆水晶眼珠。而我現在身體根本不能動,怎麽去拿?”月姬回答。


    “那我就是族長了嗎?”我沒好氣的問。


    “雖然你不是月影族的族長,但是那個地方卻是四大上古靈族的族長都可以進入的。上古靈族我已經讓安心查過你們林家,現在在世的也隻有你了。”月姬道。


    “那林語嫣哪?為什麽當年你不利用她?”我突然想起了林語嫣。


    “你說那個女人嗎?當年她的確在機緣巧合下進入過這個結界,可是碰到她的人是月娃不是我。月娃雖然也知道她有林家的血統,可惜你們林家的族長之位一向是傳男不傳女,所以即使是她也沒有能力進入那個地方的。”月姬回答。


    “林家的族長之位根本就不是我的,我連林家的那個什麽靈力也是一知半解的。”我道。


    “雖然沒有正式的傳位儀式,但是林家也隻剩下你這個男丁了,不是你,又會是誰?”月姬不耐煩的問:“現在你隻有一個選擇,就是乖乖聽話去拿。要不然,你就等著幫你的兩個朋友收屍好了。”


    望著月姬那張殘破不堪的臉和決絕的眼神,我知道我其實已經沒有選擇了,再望向李海,此時的他仍然昏迷不醒,更讓人擔心的是到現在都沒有見到的白雲,我甚至連她的生死都無法確認。閉起了眼睛,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該做的即使是再恐懼和逃避都是沒有辦法的吧。


    當我孤身一人重又來到了月影族人居住的村落時已經是深夜的子時了,暗黃色的月光熏黃了地麵上每一個角落。周圍,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果然如月姬所說的那樣,每到一天中陰氣扭結最濃的子時時分,那些月影族的活死人就會進入一種如真正死亡一般的睡眠狀態,就算是拿顆原子彈過來也不會驚動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攤開了月姬叫給我的地底迷宮的地圖,這是一張月姬讓安心早已經準備好的手繪地圖,上麵似乎還有著令人作嘔的屍體臭味。不知道是地圖本身的質地原因,還是因為緊張而出的手汗,我總覺得手心裏異常潮膩。


    原本白天看到過的茅草屋在此時透著陰森森的鬼氣,仿佛每一個陰影角落裏都埋伏著一具活屍,準備隨時衝出來結果我的性命。輕微的夜風刮起了片片落葉,我感到很冷。有時候太過寂靜的環境反而會讓人產生一種幻覺,仿佛有很多種奇怪的聲響環繞在耳邊,嗡嗡的讓人腦袋發漲。我有點疑神疑鬼的走在偌大的一個村子裏,自己腳步的回聲此時聽起來倒更象是有某個人正緊隨在後。左眼處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轉,已經凝固的傷口在濕冷的空氣中感到如針紮一般的疼痛,已經幾乎不能夠視物了。


    照著地圖,我已經進入了地底迷宮,迎麵而來的那股強白光讓我眼前出現了紅色的暈眩,下意識的閉起了眼睛。整個地底迷宮裏,隻有我大口大口吐氣的聲音。一步一步的往前摸索著道路,白光似乎有越來越強的趨勢,我不知道視覺上的極限會不會帶來聽覺上的耳鳴,但是我此時隻覺得耳朵裏被安進了一個高音蜂鳴器。


    那原本黑色的石牆開始慢慢變得透亮起來,仿佛成了一麵麵黑色的鏡子,投射出我略帶蒼白的臉孔,那左眼處的傷口卻又鮮紅的詭異。扶住冰冷的牆壁,我仿佛看見自己的周圍都出現了無數麵黑色的鏡子,然後映射出了無數個我,有遠有近,有大有小,象萬花筒一樣,可卻有著一樣的麵孔。已經分不清楚方向,我隻知道往前探尋著,又似乎被鎖定在了一個閉塞的空間裏,一切都是相同的,無數麵黑色的鏡子,無數個自己,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陷入了迷宮裏麵了,一個由無數麵鏡子構成的迷宮裏。


    怎麽辦?我感覺自己隻是在繞圈子,地圖已經沒有用了。如果不在子時過掉之前拿到那顆水晶眼珠的話,自己很可能就會被蘇醒過來的月影族人抓住的。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鏡中的影象也跟著揉起了眼睛,手還沒有放下,我的眼睛卻瞟到了一副不可思儀的景象,就在我的眼前,那麵黑色鏡中又反射出我背後的影象,然後我背後的鏡子又反射出我正麵的影象,就在那些彼此循環反複交替層疊的影象中,好象有一副鏡中的自己的臉上正透露著一種奇怪的笑容,殘酷而又嗜血。驚訝中,我放下了手,可那鏡中的自己並沒有放下,而是把手指伸向了已經血紅的左眼裏,當蒼白的指甲卡入眼球裏的那一刹那,我感到了左眼處的巨痛。


    “啊~~!”我痛呼出聲,那種切膚的疼痛如此真實,幾乎讓我以為自己真的正在摳挖自己的左眼球一樣。身體因為疼痛倒退了幾步,碰的一聲靠在了牆上,努力的抬起頭尋找那鏡中似乎已經瘋狂的自己。一片紅色的血霧彌漫中,我看見了鏡中已經生生地把左眼珠挖下的自己,蒼白的麵孔上有著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左半邊臉,還在往外翻湧著血漿的是黑色的眼眶,漸漸勾起的嘴角越來越往上,似乎已經到了耳際處。那不就是一張活生生的死者麵具之臉嗎?我頓時嚇得通體冰冷,四肢麻木。迅速的低頭,我不想再看見那張臉孔,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卻有著讓人生畏的樣子。


    彎曲著身體,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讓我的胃部開始莫名其妙的抽痛,嘔吐的感覺正折磨著我由胃部開始到喉嚨的所有器官。幾乎是呈90度直角的姿勢,我努力不讓自己再抬頭看一眼鏡中的影象。閉起眼睛,我努力依照著腦海中殘留的對地圖的記憶向前走,雖然身體上的疼痛仍然持續著,但是我似乎已經脫離了剛才那恐怖的幻覺,漸漸重新找回了清醒的頭腦。


    第二卷 惡魔的左眼 第四十六章 水晶眼珠


    當在黑暗中的身體終於撞開了一扇大門的時候,我知道我終於又重新找回了自己曾經被囚禁了三天的那個空曠大殿。身後的大門迅速的關上,帶走的是一片白光。接下來迎接我的,是如混沌般的朦朧。那高大的森羅女神像此時仿佛是漂浮在雲霧之中的不真切,女神的笑容親切又虛無,真實又飄渺。慢慢的走到神像腳下,再抬頭,剛才的神像已經不知何時變得更加高大了,簡直有直衝雲天的感覺。


    咽了口口水,我必須得硬著頭皮上,因為隻要一過了子時,那麽藏在神像右眼的機關就會失靈,這也就是我為什麽上一次會沒有找到機關的原因。努力的向上攀爬,我覺得自己正離開地麵越來越遠,雖然明知道其實並沒有爬多少距離,可視覺上卻已經懸在了半空中,腳下似乎就是那萬丈深淵一樣的叵測。


    忐忑中我終於到了神像的臉部,也許是空氣中太過潮濕的原因,神像眼珠表麵已經浮起了一層水幕,仿佛是淚水被強忍在了眼眶裏一樣,那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充滿了一種悲傷、哀怨又似痛恨的表情。有點不忍心的伸出手摸向眼珠,那石質的眼珠表麵竟是微微有點溫熱和有彈性的,就象是真人的眼珠一樣。


    難道是真的眼珠?我一下子就渾身打了個激靈,不會的,這根本就隻是神像而已啊!自我安慰中,我按了下去。一陣熟悉的卡拉聲,我望向大殿的正中央,一口黑色的棺材正漸漸從地底處升起,在一片繚繞的水霧中猙獰的出現。


    我慢慢的走近棺材,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種奇怪的味道,我皺了皺眉,這個味道對我來說並非常陌生,曾經在讀大學的時候,我的一個老師就曾經讓我聞過這種味道,那是一種古代防腐劑的味道,因為是用數十種名貴且稀有的藥材精心提煉而成,散發的味道中也因此留有十分厚重的中藥味。當時我曾經問過老師他是如何配製而成的,可惜還沒有等到答案他就失蹤了,重此再也沒有消息。沒想到,在今天,我又聞到了這個味道。


    走到棺材旁,上麵的棺蓋已經徐徐的打開了,躺在裏麵的,是一具男人的屍體,更確切一點來說,是一具浸泡在褐色藥水裏的屍體。屍體的臉上戴著一張蒼白的死者麵具,似乎在這昏暗裏發著幽幽的白光。不過這些褐色的藥水似乎真的有非常神奇的防腐功效,從屍體的衣服來看應該是一個古人,但是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卻仍然光滑有血色,甚至還有著彈性,這完全不象是一個死人該有的,甚至是剛死不久的人都不可能有如此光潤的肌膚。


    雖然眼前的褐色藥水非常吸引我想要把它帶回去研究的衝動,但是一想到月姬交給的任務我就又立刻頭皮發麻起來。月姬所說的通往那個地方的真正機關就是這個棺材,可是現在棺材裏竟然躺了這麽一具屍體,這叫我怎麽繼續啊?摸了摸已經急出汗的額頭,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把屍體從棺材裏撈出來?可這樣做分明是對死者的褻瀆啊!


    伸手摸了摸褐色的藥水,液體冰涼的似乎是冰水一樣,更奇怪的是這個藥水似乎並不是液體,而是一種滑膩的有生命的東西一樣。捏在手心裏的時候感覺並不象水那樣流走,而是在我的手心裏不斷的扭動,更有吸附我的皮膚的感覺,讓我一陣惡心。


    厭惡的甩了甩手,我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別無選擇。因為那棺蓋已經開始慢慢的又蓋回去了!沒時間猶豫了,咬了咬牙,我還是爬進了那口棺材。當腳踏進去的那一刹那,我感覺到那些藥水象是猛獸聞到了血腥味一樣的撲了過來,隻片刻工夫我的鞋已經被浸濕,那些藥水就想是無數蠕蟲一樣黏附在了我的皮膚上,還有使勁往每一個毛孔裏鑽的趨勢。強忍住這怪異的感覺,我把心一橫,人已經躺在了屍體的旁邊,幸好棺材並不狹窄,還能容的下兩個人一塊躺下。而讓我感到異常恐懼的卻是那些鋪天蓋地象我湧來的藥水,冰冷刺骨的感覺中仿佛有成千上萬的蠕蟲依附了過來,又象是被無數雙濕濡的帶有黏液的觸手緊緊的勒住的感覺。


    棺蓋徐徐蓋上,原來僅有的一些光明被隔絕在外,黑暗和孤獨同時向我襲來,身體被藥水粘住,我感到胃裏的翻騰已經湧到了喉嚨口。用力的想伸出手,卻發現雙臂竟然已經被藥水牢牢的粘住了。不行,一定要伸手去按那棺蓋背麵的機關才行!我深吸了口氣,拚盡全力抬起胳膊,我可不想什麽都沒有做就把自己活活地葬送在這口棺材裏。慢慢的手臂已經抬了起來,可是已經粘在皮膚上麵的藥水似乎成了比強力膠水更要恐怖的東西緊緊得拽住了我的皮膚,感覺自己的皮都要被這鬼東西拉了下來,似乎它們正抓住了我手臂上的每一根汗毛,那疼痛幾乎要讓我流下眼淚來。


    終於,我碰到了!那是一個雕刻在棺蓋背麵的眼型浮雕,因為沒有一個活人會願意躺在棺材裏,所以,如果不是月姬告訴我,恐怕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這個機關的。


    使勁按了一下機關,耳邊立刻響起了劇烈的心跳聲,空氣似乎被在一瞬間全部抽走了,我感到胸口好悶,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藥水沒過了我的頭,遮住了我的視線。然後我感覺到了幾乎是以往下跌落的急速,睜開眼睛,在我麵前的,似乎隻有一張巨大無比的死者麵具在藥水的蕩漾下曲折波蕩成一種詭異的笑容。。。。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身上卻是幹的,好象那些藥水都隻是我的幻覺一樣。摸了摸確實是幹的衣服和身體,我幾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那口黑色的棺材就在我的身後,而裏麵卻沒有了那具屍體。再抬頭,隻見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無比的岩洞裏,那岩洞裏又充斥著無數屍體,而纏繞在無數具屍體上的綠色藤蔓正散發著妖異的紅光,藤蔓似乎已經和屍體同化了,就象月姬的樣子一樣,從屍體的各處伸展出來,皮膚裂縫裏似乎還有著青綠色苔蘚和不知名的爬蟲類物體進進出出。每一具屍體的共同處則是所有屍體的右眼眶裏都竄出了慘綠的藤蔓。有幾具屍體已經萎縮成一團,早已經分不清楚四肢五官,隻剩下了正從這一團屍肉中慢慢滴落下來的褐色液體。褐色液體?我突然渾身打了個冷戰,這東西不會就是剛才我浸泡過的藥水吧?一想到這裏,我的胃裏就好象被注進了翻湧的空氣一樣,可身體裏又沒有可以嘔吐出來的東西,直把我折騰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再往上看,那些藤蔓似乎就是從高高的洞頂處垂落下來的,緊緊的纏繞著每一具屍體。有些屍體已經萎縮,而有些屍體仍然可以辨認出臉部,那些深插入屍體的藤蔓就象是無數個吸管一樣正從這些屍體裏吸走營養,就仿佛這些屍體是肥料一樣。這難道就是月姬所說的,存放月影族之寶的地方嗎?可在她的描述中,雖然也說過會有無數垂落的藤蔓,可卻根本沒有說過這裏居然還有這麽多的屍體!


    等一下!這屍體。。。。?我留意了一下屍體的衣服,發現大多數全是軍裝!而且,還是以前在電視裏看到的當年軍閥的服裝!看來,這裏死的應該都是當年軍閥的軍隊了!可是,在老根頭的說法不是說月影族全是被軍閥的軍隊殺害的嗎?怎麽現在看來死的倒是這些軍隊的軍人哪?也許,是老根頭,也就是安正東的說法錯了嗎?那麽,這些軍人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在這裏?如果月影族並不是被這些軍隊殺害的,又怎麽會在幾十年前突然都銷聲匿跡了哪?難道老根頭有什麽隱瞞的嗎?


    呼~~重重的吐了口氣,我需要平靜一下心緒,現在重要的是找到那個水晶眼珠才對!想到這裏,我閉上了眼睛,回想起月姬對我說的話:“那個地方有著無數類似藤蔓的東西,它們其實並不是藤蔓,而是月影草的根!月影草是母神賜給月影族真正的寶物,你也看到過,就是那片草原上青綠色的草,那些草滴落下來的紅色汁液一旦碰到土地就會重新循環回月影草的根部,而月影草根就是靠那顆水晶眼珠得以生存的。所以,那顆水晶眼珠聚集了無數月影草的精華,才可以有無邊的法力。你隻要這些月影草根越來越粗壯的地方找,就可以找到水晶眼珠了。”


    睜開眼睛,我望了望滿眼的屍體,看來月姬似乎把這些東西漏了交代了,月影草吸收的精華大概就是從這些屍體裏的來的吧!那麽說來,那顆水晶眼珠吸收的不就是來自屍體的精華嗎?一顆充滿死者精華的眼珠,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哪?


    沿著越來越粗壯的藤蔓向岩洞的深處走去,地上是褐色和紅色混雜在一起的液體,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彼此融合,而是交雜糾纏在了一起,繪製成一種另類的抽象畫,螺旋層疊成一種幻境。妖異的紅光照射下那些屍體仿佛並沒有完全死亡,那僵硬腐爛的屍體臉部被折射成一種詭異的流動感。那些深藏在屍體內部的藤蔓也似乎在按照奇怪的韻律慢慢的蠕動著。周圍寂靜的如死一般,而那些屍體則象是放大鏡一樣把死亡的表象放大了數百倍呈現在了我的麵前。


    在岩洞的最深處,我終於發覺了那扭結成巨大球狀的綠色藤蔓,在這個中心處閃閃發出耀眼絢目光彩的,應該就是那顆水晶眼珠了嗎?竟是如此的璀璨奪目,如果死亡的精華就是這個樣子的話,那麽還會有誰畏懼死亡?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心中的震撼,也許是以往的死亡代表物都太過醜陋,所以當如此華美卻又偏偏從死亡中超脫而來的東西擺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竟然已經遺忘了華美背後的代價。


    水晶眼珠的光華慢慢的流轉到我的身體上,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慢慢升騰,有種直覺告訴我那就是無數個生命凝聚成的光華才可以如此耀眼。幾乎是帶著虔誠的心態,我慢慢的伸出了手,我必須盡快把它帶給月姬。


    觸手溫潤,水晶眼珠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冰涼。輕輕的握緊拳頭,那光華從指縫中迸發出來,形成了一條條類似於極光的優美光弧。而那些原本發出紅光的藤蔓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正開始慢慢的在屍體內蠕動起來,那些醜陋的屍體,此時卻成了水晶眼珠極美光華最好的背景。也許隻是藤蔓的作用,那些屍體此時看來仿佛都活了過來,一個個的象是被人操縱的木偶一般翻動著肢體關節,然後以常人不可能形成的翻折動作著身體。


    手心裏的水晶眼珠光華閃爍不定,我開始發足狂奔向剛才進來的地方,時間已經不夠了,我必須在子時之前趕回去。一路的快跑,身旁的景象是快放的錄象一樣活動著,那些屍體就象是人抽筋一樣的搖擺著已經腐敗發爛的身體,從屍體裏滲漏出來的褐色屍水向四周飛濺。一股惡臭正如瘟疫般擴散開來。地上的紅色和褐色液體也正迅速的攪拌在了一起,然後發出熒熒的光芒,向我湧來,更確切的說,是向我手心裏的水晶眼珠湧來,可又在十尺開外硬生生停了下來,仿佛是懼怕又仿佛是渴望。


    強忍著空氣中越來越劇烈的惡臭,我已經看到了那口棺材,似乎是欣喜若狂的奔了過去。回頭看了看還在綠色藤蔓中不斷掙紮的屍體,我毫不猶豫的跳入了棺材裏,頓時黑暗又撲麵而來,冰涼的粘性液體又依附到了我皮膚上,我感覺到空氣又開始被抽離。


    緊緊得拽著手裏的水晶眼珠,我感覺到身體正以非常快的速度上升,然後是猛然而止,頭因為慣性而輕微的暈眩。就在我準備起身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有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第二卷 惡魔的左眼 第四十七章 洞中屍骨


    呼吸好困難,棺蓋緩緩的打開,我終於看清楚了那雙手和眼前的一切:原本躺在我身旁的屍體正伸出雙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眼前呈現的是死者麵具上那惡魔般的笑容。


    “咳~~~!”我努力的掙紮了一下,那些褐色的藥水仍然黏附在我的皮膚上,隻是輕微的一個動彈就讓我如剝皮一般的疼痛,可身體又不得不動,那雙掐住我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原本握住水晶眼珠的手微微鬆了開來,那光華立刻照亮了整個大殿。還沒等我回過神來,那具屍體已經鬆手向後避了一下,同時我感覺到身體上的那些褐色藥水也失去了效用,一個翻身,我的身體已經向棺材外跳出去。


    “我要。。。。我。。。要。。。”從屍體裏發出了沙啞刺耳的聲音,我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屍體又複活了過來,正向我爬了過來。就在我發愣的當口,一雙冰涼的手已經伸到了我的麵前。


    可惡!我忙向後退去,這具屍體又是誰?疑惑中,那具屍體有開口了:“給我。。。給我眼珠!”屍體以一種奇怪的走路姿勢向我逼近,仿佛是我手中的水晶眼珠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把他從鬼門關裏重新召喚了回來。


    估摸了一下時間,恐怕再不走子時就要過去了,沒時間再去探究這具屍體的身份了,我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跑。


    “給我!”屍體似乎感覺到了我離開,一把抓住了我的腳。


    “放開!”我厭惡的使勁踢踹著,一腳把他踢開了。緊緊握著手中的水晶眼珠,我奪門而逃,把那具詭異的屍體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月姬(琦)~~~~月姬(琦)~~~!”身後的空曠大殿裏傳出了那具屍體詭異的嘶叫聲,不知道是回音的緣故還是我聽錯了,我怎麽都覺得他不象在叫月姬,仿佛是在呼喚著另外一個名字。可惜時間不多了,我無法重新返回去探究那個象是月姬又象是月琦的名字。


    發足狂奔在地下迷宮裏,這回倒沒有異象發生,我照著地圖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地麵上,此時的月亮出現了奇異的變色,妖異的發著駭人的紅光。當我跑到村口的時候,隱約的聽見了身後有人走動的聲音,然後是叫喊聲,那個時候我腦子裏隻閃過一個念頭:子時已過,我被發現了!


    周圍的林木在紅色的月光下陰森的可怕,我飛快的奔跑在樹林裏,沙沙的聲響中我仍可以清楚的聽到後麵的追兵已經越來越近。更糟糕的是慌亂中我竟然走錯了方向,想要再找回正確的方向時已經太晚了,我看到了樹林的盡頭是一處懸崖峭壁,光禿禿的土地上寸草不生。


    呼~~!我喘著粗氣,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身後的不遠處就是十幾個提著刀槍的月影族人,個個凶神惡刹的向我湧來。


    怎麽辦?我已經跑到了懸崖處,向下望去似乎就是萬丈深淵,難道我已經無路可逃了嗎?絕望中我突然瞥到了腳下山壁處竟然長著一顆樹,看上去還很結實的樣子!


    看來隻能賭一把了!我把水晶眼珠放到了衣服口袋裏,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這個辦法很危險,一不留神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可也總比被那些半人不鬼的月影族人抓走要好!


    想到此,我向懸崖處又走近了一步,我可以感覺到從懸崖底處吹上來的山風,把我的衣服吹的咕咕作響。蹲下身,我在那些人趕來之前一個縱身,往懸崖下跳了下去!


    哦~~!我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總算抓住了那棵樹,整個身體飄蕩在空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過幸運的是那些人認為我跳下去必死無疑,在粗略的檢查了一番以後就離開了。聽見他們漸漸遠去的聲音,我總算鬆了口氣。


    努力的撐起自己的身體,我爬到了樹上,接下來隻要我爬上去就可以逃脫月影族人的追捕了,他們一定沒有想到我根本就沒有死吧!一想到這裏,我就有點小小的得意!可就在這時,腳下竟然一滑,人就直直的往下墜去!天哪!還真是應驗了不能得意的太早這句話!


    還沒有等到我大叫救命,我的身體就蹭著山壁往下急墜,求生的本能立刻讓我伸出了手,企圖攀住山壁上的石塊,可換來的隻有錐心的疼痛,我可以感覺到手指尖被鋒利的石頭割開。


    不行!我不能就這麽死了!李海還等著我哪!轉念間,我的手腕突然象被鐵鉗卡住了一樣,皮膚的破裂感覺象火燒一樣的疼痛。抬頭一看,卻原來自己的手竟然被兩塊石頭之間的空隙給卡住了,也幸好如此才救了我一條小命!可這樣被卡在半空中也不是辦法啊,如果不找出路,自己恐怕不是被凍死就是要被餓死在這裏了!


    低頭四下張望了一下,我突然發現就在自己的斜下方處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洞口,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景,但這也夠讓我興奮異常的了!小心翼翼的往下麵爬去,雖然手腕處已經鮮血直流,但隻要一想到自己有救了也就顧不了這麽多了!


    小心的把身體放了下去,我的雙腳終於又重新接觸到了地麵!這個洞似乎非常狹小,我必須彎著腰才能在裏麵走動,而且越往裏走就越狹小,這讓我想起了張無忌發現九陽真經的那個山道,好象最後還是因為他年紀小才鑽的過去!不行,我可不想到最後就卡在這個窄小的洞裏上下不得,那時候可真要生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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