瑉周膽子很小,她其實有些怕自己,尤其自己套上防護服,手裏拿著棒球棍的時候。


    所以平時肖光要是向瑉周伸手,她會很乖的靠近自己,可現在,哪怕肖光捧著她的小臉,她依舊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眉頭皺著,看起來很痛苦。


    肖光見過的喪屍很少出現這種表情,她們或者麻木,或者瘋狂,更多的是茫然的眼神,可肖光看到瑉周在回避和自己對視,肖光知道那不是害怕,她似乎很痛苦。


    “別害怕,瑉周,我已經不生氣了,是我的問題,讓你們等了那麽久,還不直接給你們。可我是....算了,是我想的太多了。”


    肖光的聲音有些低沉,瑉周聽到腦瓜頓了頓,終於願意和肖光對視。


    看著瑉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肖光再次開口說道,


    “不喜歡自己喝,我就喂你們。來,別怕。”


    肖光從地上撿起杯子放在瑉周手裏,瑉周看看手裏的杯子,緊緊抱在懷裏。然後轉頭看向另一個屬於裴珠泫的杯子。


    肖光起身走過去撿起給裴珠泫準備的杯子,拿在手裏看看,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給人家領回來了,你又不是當混蛋的料,就好好照顧人家,要不就不要領。”


    這樣似乎說服了自己,肖光拉著瑉周的手臂一起向最裏麵的房間走去。


    裴珠泫靜靜的站著,她的麵前是牆壁,她離牆很近,肖光看看她安靜站在牆角的模樣,想起了她第一天到自己家的記憶,忍不住開口說道,


    “過來吧,我喂你吃飯。”


    沒反應,肖光隻能走過去,扶著裴珠泫轉身看向自己,她沒有抗拒,那雙紅紅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些,可肖光卻覺得裏麵有很多委屈。


    所以她發火不止是對自己,還因為她自己做不到?她在對她自己發火?


    肖光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把杯子拿到裴珠泫麵前,


    “仰頭,我們家的規矩是先喂你,再喂瑉周。”


    裴珠泫沒有仰頭,用那雙紅紅的眼睛盯著肖光,最終躲開肖光的手,靠近肖光懷裏抱住了肖光。


    這個動作讓肖光有些感慨,裴珠泫抱住了自己,就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肖光卻覺得無比的滿足。


    摸摸裴珠泫的頭發,我們似乎這樣生活很久了,你是不是想起越來越多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想很想變的正常,你一定很心急。


    拉著裴珠泫和瑉周回到客廳,也不用杯子了,肖光打算拿起小盆直接倒嘴裏,可裴珠泫卻阻止了肖光這個動作,而是從肖光手裏拿過杯子,再次咬在嘴裏。


    “裴珠泫,是吸,往嘴裏嘬,吸。”


    “哢嚓哢嚓。”


    “不是咬,是吸?”


    “吐~~”


    扁口被咬碎吐掉了,裴珠泫看看愣住的肖光,把杯子放在唇邊,仰頭,奶粉這次毫無阻礙的流了下來。


    “咳~~”


    裴珠泫嗆奶了,她或許還沒想起萬有引力,肖光趕緊把杯子扶正,看著裴珠泫嘴裏的奶粉消失,再次歪了歪,然後對裴珠泫說道,


    “這樣的,別一直歪著。”


    手扶著杯子慢慢傾斜,裴珠泫這回似乎明白了,雙手捧著杯子很小心。


    肖光轉頭看看瑉周,瑉周的杯子扁口上麵布滿了牙印,卻沒有一點損壞的跡象。


    瑉周抬頭看看肖光,把杯子往肖光麵前一遞,


    “咕~~”


    “瑉周,你高看我了,我沒有這個牙口。”


    “吃~~”


    “這個我真吃不了,要不,你等裴珠泫給你咬?”


    肖光轉頭看看裴珠泫,她的杯子控製的角度很好,奶粉慢慢的流進嘴裏,至少沒看到她再次噴出來。


    “咕~~”


    瑉周也看到了,於是她急了,把杯子往肖光身上撞了撞,肖光低頭看看,轉身拿起小盆,


    “要不,我還是直接給你倒吧。”


    “不。”


    這別扭孩子,肖光歎了口氣,有裴珠泫發脾氣在前,瑉周耍性子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可自己真沒裴珠泫的本事,把那個扁口徹底咬爛。


    肖光隻能把杯子蓋旋轉下來,拿著去廚房用菜刀砍。


    瑉周流口水了,晶瑩的口水就在唇邊,肖光看看她這個可憐模樣,也真是難為你了,守著沒蓋的杯子和小盆裏的奶粉不動。


    一邊給杯子扭上蓋子,肖光一邊說道,


    “我呐,一直覺得自己希望你們能恢複以前的模樣,可是現在看看,我又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不對。我承認,我那些都是幻想,我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大學生,麵對漂亮女孩子有這樣的想法,你們應該理解我。”


    蓋好蓋子,塞進瑉周手裏,瑉周噗通一下跪下,捧著杯子張開嘴仰頭,學著裴珠泫往嘴裏倒,倒歪了,澆眼睛上了。


    “咕~~”


    “別急,我幫你,這樣,慢慢的,別急。”


    幫著瑉周小心的調整,抓住杯子控製角度,讓奶粉慢慢的流入瑉周的嘴裏,肖光接著說道,


    “可我現在想想,當時可能是想差了,我以為的那種模樣,不是正常的。怎麽說呐,我以為自己會養出兩個很聽話的真人娃娃。能和我說話,排解寂寞。不需要的時候,扔到一邊也不用管。”


    裴珠泫的杯子裏沒有奶粉了,裴珠泫晃了晃,轉頭看向肖光,肖光隻能拿過杯子,用小盆倒滿,重新擰好給她,看裴珠泫小心的貼著嘴邊倒,看到這個動作,肖光笑了笑,


    “也不知道你們以後會恢複成什麽樣,或者哪天突然喪失人性,可我突然發現,我這樣做似乎很值得,真的哪天出了事,你們倆應該還會記得我這個人。”


    “咕~~”


    “別急,奶粉好多的,不夠喝再給你們衝,別什麽都學裴珠泫,看你這一臉奶,好像我把你怎麽樣了。”


    肖光拿起桌麵的餐巾紙給瑉周擦擦臉,繼續控製著杯子的角度,瑉周吞咽困難,不能太急。


    “有人說,人的死亡有兩次,一次是肉體死亡,一次是被人徹底忘記,我覺得你們一定能活很久,那豈不是代表著我也會活很久。生氣比快樂更容易刻在記憶中,裴珠泫,你記住我了嘛?”


    聽見肖光的話,裴珠泫放下杯子,看向肖光,紅紅的眼睛盯著肖光有那麽幾秒,又開始仰頭喝奶。


    這算什麽事啊,這不是末世嘛?怎麽自己過得好像照顧腦癱兒童一樣的生活,男護士?


    “吃~~”


    瑉周又發出聲音,肖光低頭看了看,給杯子倒滿奶,繼續喂吧。


    ~~~


    兩隻手,摸著兩個喪屍妹子的肚子,準確點說,是摸著兩個人的胃部,雖然手背上能感覺到團團的壓迫,可肖光卻皺著眉頭,


    “以後必須規定單次喝奶的量,你看看你們倆個,瑉周玩玩小球,嘴裏往外冒奶,這像話嘛?”


    裴珠泫轉頭看看肖光,慢慢張開嘴,肖光看到她嘴裏白白的奶粉,裴珠泫又慢慢的閉上嘴。


    這一幕讓肖光覺得有些驚悚,卻又有些怪異的欲望。


    這末世,到底應該是什麽模樣,怎麽讓自己過的這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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