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那個姑娘入了第二道榜?”劉家夫婦沒想到昨晚隨便說說的閑話今天就有了下文。一大早汪氏送丈夫出門碰見了鄰裏兩個婦人有說有笑的從他家門前走過,其中一個就是萬家的親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停下來說家中姑娘就是萬家的女兒又入了第二道榜,再有一榜說不得真會與王府結親,問她家姑娘去了沒。劉仕章一聽有些不高興,快步走了。汪氏看到丈夫這樣小家子氣,她倒樂了。那天還說女兒不當選是好事,為女兒慶幸,可今天一被別人說道,他就又麵上無光不高興。


    “她有什麽才貌,竟會一入兩榜!當該二姐你這小英雄才是。”大蓮看嬸子汪氏在笑以為有什麽好事,一問,卻打聽到了她“落選”的事。跟她一說她也是一笑,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伊王府猶如人間地府,誰家入選反倒高興真不知何等的無知愚昧。


    “你許的甚麽願?”


    汪氏拉著女兒去龍門燒香,陳大蓮要給程家齋會做工,吃完飯就匆匆去了,可就在去的路上碰見她生氣的回來了,說今天先用不著她了,母親就也拉上她一塊來燒香。


    母親汪氏在盧舍那大佛前虔誠的燒香跪拜,嘴裏的話身邊的女兒劉玉都聽的很清楚,就是讓她早日尋得如意郎君快些出嫁養育孩兒。


    而陳大蓮也拿著汪氏給她的結緣豆荷包閉眼向大佛非常虔誠的許了什麽願。劉玉心想大蓮的心思就像老實人的頭腦隻有一根筋脈那樣真誠簡單,十分明白:做戴冠官夫人。可一問大蓮的心願,她卻得意的搖頭笑著,不告訴她到底許了什麽願望。


    “你也許一個罷。”大蓮解開她腰裏的荷包放在她手裏叫她也雙手合攏做個心願:“結良緣。”


    “模樣倒誠心。”汪氏誇女兒劉玉許願的模樣真誠。可她覺的自己對佛祖一點兒也不真誠:因為自己在心裏就隨便說了和母親同樣的話,叫她嫁個人罷。說完就馬上睜眼準備走,連求佛祖保佑這五個字都沒說。那樣不虔誠,佛祖肯定不會應了自己的願把她快點兒嫁出去。


    但整日裏在家中白白度日遭人說閑話她也有些急了,快快嫁到一個差不多的夫婿家,兩個人恩恩愛愛的過日子,生兒育女,一同管理家門。


    可是,她也不肯隨便應了,父母對她很是疼愛,到了十八也沒有強硬逼她嫁人,總是說女兒小,再等等也不是什麽壞事。父親教她讀書,她書讀的多了,就想的和一般女子不一樣了。有時候她會想,千百年來男選妻猶如禽擇良木,可女選夫豈能如良木動身去擇佳禽?隻得隨了你識我我卻不識你,或是均不相識的婚姻。夫婦成婚,多有巧婦伴拙夫,賢妻歎愚夫,兩下受害,女子最是悲歌!天下十有八九的女子在緣分上都被動無力,特別是婚姻大事深受家命媒妁之害,命運幾乎完全被掌握在別人手中運籌,任憑是何等的好女子也極少能自己擇取夫婿。


    “三錢銀子!”從龍門回來,汪氏又出去了,一直到傍晚才回來,說是到一個布店算卦。說來奇特,一般卦師或是擺在寺廟道觀門前,或是自己找個房子掛幡,最不濟沿街喊叫,這卦師卻是在自己家二樓給人看相算命。汪氏聽人說這人算的很準,找他來看前途命運的人很多。但他為人自傲孤僻,非是熟人介紹不看,卦金也很高,知道這裏的人多,但是能讓他算上一卦的人不多。


    劉玉和大蓮剛開始沒在意,可一聽說竟然花了三錢銀子,兩個人很吃驚,大蓮做幫工最厲害的時候一天連帶賞錢才五錢。


    “那位卦師說兩位姑娘今明兩年都可出嫁,第一位姑娘,就是你,夫婿在南,貴不可言,子嗣興旺,福澤百年。”汪氏非常高興,卦師說她的女兒劉玉將來貴不可言。


    “第二位姑娘,大蓮啊,你將來也是富貴之身,能做官夫人的。”汪氏三錢銀子裏也有大蓮的一份。


    “二姐,你信嗎?”說完汪氏就又去拿鮮果花卉供佛,大蓮不信的問她。


    “該拿下來了吧,”劉玉看母親好像還有話沒說出來,嘴裏說著好話但是神態憂愁。


    “二姐,小心一點,”父親還沒回來,大蓮看到那盆紫菊還在,快黑了,趕緊收回來吧。


    “二姐,”大蓮搬來梯子爬上去,輕輕捧著遞給劉玉,準備撤梯子的時候,劉玉突然好奇起來,自己爬上牆頭看,她小時候經常爬上牆頭四處看,過了十二母親就不允許她爬牆頭了,看的很緊。


    “二姐?”她看了一下四周鄰裏,看到了白家的後院那個小院子開了,裏邊有人在打掃。以前陳家叔叔嬸子在的時候,母親帶她去串門子,他們夫妻倆就住在門口的門房裏,她和弟弟曾經問過為什麽不住大房子裏,嬸子笑了笑沒說話。她對後院那個小院子很好奇,因為它是獨立出來的,整個家都是一條牆,這個小院子在後邊牆角,好像多餘出來的,想進去得從後院牆上的門進去。


    “快下來吧,一會兒嬸子看見了又該說你了。”劉玉仰望哺時的天色:紅日西斜漸沉,仿佛年華褪去,留下垂死掙紮的最後流光染的雲霞織錦,看去異常的美麗。但來,落山之陽總是不得長久。不過多時,錦色褪去暮色襲來,引來夕風又起,吹來折柳思歸的氣息,讓人思念故裏。孤鳥在天地蒼茫之間急尋早出之巢,以求夜色之中得有安身立命之所。


    “立大夫人為繼妃?”


    肖氏一直擔心的兩個憂慮有一個又舊事重提恐要成真,她從婆婆王氏那裏得知公爹定王朱見鐸突然決定要立第一位側室武氏為繼妃,好像就是因為救了她丈夫王世子朱佑洊的事傳到了公爹耳中,公爹思慮良久,召長史前去提出此事。


    “老天如何不睜眼!”王氏扭過頭臉向床裏邊不再說話,自從一個月前第五位側室周氏死後她就知道自己的大限怕是也快到了。因為周氏死的那天,她去綺雪院周氏院門口時頭疼的更加厲害。就在宮人給她揉著兩頭陽穴的當頭,她猛然看到已經去世多年的正妃洪氏和她的侍女李古兒笑著進屋拉著一個年輕女子的手從門口出來從她身邊走過,那個年輕女子就是周氏。


    她睜大眼睛看著她們離開,過後心想大白天竟看到了去世多年的正妃洪氏和侍女,不由得她想自己今年整六十花甲,莫非也該是到了她壽光將盡要魂歸地府的時刻了?


    “姊姊可是聽說一事?”


    “何事?”第六位側室蘭氏過來看她,她比王氏小五歲,也是有五十五歲的老婦人了。可她還是不改年輕時有事就愛四處說道的嘴上毛病。


    “殿下要在六月初稟告朝廷立武姊姊為繼妃。說來武姊姊與殿下同歲已六十有五,我們姊妹幾人都是大限將到的世上鬼,這把歲數還念什麽名頭?”她話特別多,說起來叨叨不休,像個小姑娘。王氏真是羨慕她,就差五歲,蘭氏什麽毛病也沒有,一年到頭醫婆都不去她那裏一次。她走起路來輕健的還是像個青年人,真讓王氏嫉妒。


    “若是立了武姊姊為繼妃,塢陽郡王與富遠郡王便是位在嫡子之列。姊姊莫嫌棄我說的不入耳,世子殿下貴體若是有個好歹、鎮國將軍又非王世孫,這大位怕便是武姊姊家的,洛陽人的血脈。”她年輕時就說話直爽不顧忌,連丈夫也不怕,老了就更是不怕了。她從來就沒在乎過那王位,她生的兒子是第七子,也不怎麽受寵,她什麽都不在乎了。


    “姊姊為世子殿下辛勞半輩子真是苦了。”蘭氏是尖刀舌頭但心腸真是不壞,她伸手給王氏揉頭。她是一戶大夫家的最小女,也學得父親幾道手藝,與人推拿筋骨最是拿手。她這一揉,王氏立馬覺得的確不同他人。


    “母親?”


    蘭氏走後肖氏心頭是一陣陣絕望不停的襲來,公爹到底是偏向了武氏的兒子們,要把她的丈夫兒子逼向絕路。立繼妃這麽大的事一天之間傳的幾乎滿宮皆知,公爹也沒有懲罰任何人,難道是故意傳播讓他們知道的?


    王氏抬頭看見牡丹花還盛開著,頓時怒氣衝天,硬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窗戶前,搬起花用勁兒摔到地上,還準備要用腳踩兩下出氣,大概是照顧朱厚灝累的生病現在又動了大力氣身子骨吃不消,沒抬起腳就跌坐在地上直喘氣。


    “扔在汙水溝中,叫她臭名遠揚!”王氏氣糊塗了,又使起小姑娘時不講理的小家子氣吩咐下去把花扔到府裏的汙水溝裏去。


    “小姐,到底怎麽辦啊,我們走投無路了,小姐,”門外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流著淚回頭離開,她是朱厚灝生母張氏的丫鬟餘氏,她七歲起就開始侍奉張氏,張氏沒把她當丫頭看,對她很好,十四歲的時候勸老爺把她和妹妹的死契燒了,還了自由身。可她們姐妹出去也沒什麽本事過活,還是回來伺候她了,也沒簽奴契。小姐嫁給世子後有孕娘家送人伺候,她自願進世子府伺候。


    “小珍,我命不長了,我要是死了,宜郎怕是就要冷落元兒了,你、你多照顧他一點兒。”小姐孕育了三子,隻有長子朱厚灝活到成年,小姐受不了兩個孩子的去世,身子和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很長時間臥床不起,直到那天。


    “小姐,再喝點兒藥就好了。”


    “宜郎回來了沒?”小姐苦苦撐著等世子回來,世子回來後抱著她到深夜,還是沒有救回她。


    “小姐,怎麽辦啊。”餘氏來這裏是想求夫人王氏,剛才鎮國將軍看著父親給他的玉牌偷偷流淚,餘氏知道他想見父親。父子倆有一年多一麵都沒有見到。可她去求見世子,請求世子殿下召見將軍,隔著簾子見一麵說說話也好。可世子殿下始終沉默不語,最後冷淡的說了一句,身子好了早些回宅子去。現在過來一看,夫人身子也不好,也不便再求她讓父子見一麵,天呐,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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