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舒臉色發沉,死死的盯著裴涼。


    她對這位後輩的大名,也可謂是如雷貫耳。


    成為那個部門的頭號玩家之後,玉舒得到了不小的話語權,再通過利誘驅使,讓部門的原主管按照她的想法中飽私囊,給玩家指定流水線批量通關路線。


    這路線輕鬆好用,一時間部門效益大漲,隻不過前期根基不穩,玩家的後路自然也就有限。


    玉舒這麽做不為別的,隻為在漫長的修真副本攻略中,沒有人來妨礙她,待她成功之後,便能以部門第一的資曆競爭更高層次的地位。


    裴涼的出現是她一開始就注意到的,因為與高層勾結,她即便在副本實際,也能通過某些渠道得到一些相關的遊戲消息。


    尤其她指定的,值得注意的新人的基本信息。


    裴涼的出現,就如同彗星橫空出世,打破了原有的計劃。


    這個女人從不遵循遊戲指令,也不屑安排好的道路,甚至對上層給予的挑戰和妨礙樂在其中。


    玉舒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的不同。


    這是個極富主見和能力,擁有無可撼動的決斷和不為外力所動的強悍精神的人。


    這樣的人如果不攔著她,勢必會成為她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玉舒自問做事從不擇手段,因此嚐試過在半路上掐死她,可屢遭失敗。


    甚至因為牽扯出了一個非法遊戲的事,讓部門被徹查,她的存在雖然沒有暴露出來,但新主管和更上麵的高層心知肚明。


    隻不過她每每出手都是打規則的擦邊球,因此規定上暫時拿她毫無辦法。


    隨著裴涼的一路通關,玉舒不得不正視這個對手。


    甚至在對方的步步緊逼之下,選擇了回避戰術。


    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難度巨大,處處充滿陷阱,玩家被天道所厭棄,沒有最終出路的副本。


    她居然一次就解決了,輕鬆尋常。


    玉舒臉色絕不好看,腮幫子繃緊。


    就聽裴涼道:“怎麽?很意外我出現在這裏?”


    玉舒笑了笑,一貫淡然的臉色多了幾絲僵硬。


    她看著裴涼道:“我早該想到,在方舟沒有帶回整個完整的裴爾,而僅僅是搶了一部分回來的時候,便萬事皆有可能。”


    “是我太過僥幸了。”


    “僥幸你會為天道所迷,僥幸你沒法悟出關鍵時機,僥幸你沒有選擇‘自在’。”


    說著玉舒死死的盯著裴涼,似乎有些不甘心。


    她也是個智計百出的女人,否則也不會在如此絕境上,硬生生的走出一條通關之路。


    唯一讓她感到後悔的便是進入修真副本之前的那次抉擇,她不是沒有將目光落在‘自在’上過。


    ‘自在’的特性也並非沒有吸引過她,可最終在霸道嚴苛的二選一不得後悔的條件下,她終究還是做出了保守的選擇。


    玉舒苦笑:“這一點我不如你。”


    “一開始我也當斷則斷,什麽都豁得出去。但得到越多,便越小心保守,舍不得失去長久以來經營的一切。”


    經驗,能力,地位,修真場失敗,這些掉落精光,變得重頭再來。


    “我失去了一開始的魄力,選擇了穩妥保守,結果終究還是――”


    修真副本的天道是堪與遊戲對抗的存在,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穩妥通關。


    她設計新人,給新人妨礙的那套通關思路,同樣也困住了她自己。


    反倒是裴涼,即便已經擁有過一切,那些外物也是說扔就能扔,從不懼重新來過。


    這一點便直接體現在了開局的選擇上。


    玉舒一直不相信裴涼有那魄力選擇‘自在’,倒不如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早在這一步,便已經輸給對方了。


    裴涼笑了笑:“倒也不能這麽說,前輩硬生生從死路裏踩出一條道,也是讓人肅然起敬的。”


    “不過欣賞歸欣賞,之前您對我的照顧,如今也該好好清算一番了。”


    她倆的對話莫名其妙,但裴涼的無視明顯刺傷了葉方舟。


    他沉聲冷笑:“我倒是低估你了。”


    說著視線落在裴涼身後的幾個男人身上,臉色越發陰沉。


    尤其看到人手身上一個娃,他頓時覺得自己頭發裏剛剛長出來的絨毛都不能幸免是綠的。


    葉方舟恨聲道:“又是他們幾個,你倒是與這四人牽扯不清。”


    裴涼反手便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修真之人,抽耳光都是氣派優雅的,不用近距離扯頭花。


    裴涼隻是抬手一揮,葉方舟見狀憤怒之餘也多了絲輕蔑之意。


    他集天道之勢,隻要從未來回來,便無人能匹敵,即便對手強於他,終究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落敗,或是讓他逃出升天,最終仍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他注定是這世間最強,無人能超越。


    整個修真界也就寥寥數人能察覺到這份桎梏,比如魔道魔尊,他便是有所感,因此不惜找出魔祖陵寢。


    這些人以為是靈力相較萬年前較為淡薄,或者是自己資質有限的緣故,但並非如此。


    此乃天道鎖定,那些決定強者即便有所察覺,也無法阻礙。


    因此即便裴涼抓住了與他同樣的境遇,對方陣營倍數於他,他確實無所懼的。


    葉方舟輕描淡寫的抬手去擋,可那耳光威勢卻遠超他想想。


    直接穿破他的防禦,來到他臉上,啪的一聲脆響,把葉方舟打得懵了過去。


    裴涼上前,一把拉過五六歲的那個裴爾。


    對著葉方舟就是一陣爆錘――


    “叫你偷我崽。”


    “叫你強行喜當爹。”


    “不是你的娃你非要認,你綠帽癖變態嗎?”


    “還給我崽戴項圈,好玩兒是吧?來來來,你也試試。”


    說話間就把當初限製羽無衣那項圈給葉方舟戴了上去。


    那項圈本就是以使用者修為激活,實際算是個製約法寶,能不能束縛住人,主要看束縛者與被束縛者的實力。


    葉方舟原本就被打得懵,狼狽反擊,此時不查,竟真的就被套了上去。


    他拚命撕扯,暴怒道:“你怎麽可能――”


    裴涼一拳搗他眼睛上,冷笑:“怎麽能摁死你?”


    “這世上沒有誰永遠能做理所當然的最強的。”


    葉方舟乃天道扶持,但若是天道自顧不暇,他又如何?


    如今此世若說誰是這個天道親兒子的克星,那便是擁有‘自在’的裴涼莫屬。


    玉舒在看到裴涼過來的時候,便知道敗局已定,因此壓根就沒有打算反抗。


    而是在裴涼暴打葉方舟的時候,偷偷退了一步。


    她的身後仿佛出現了一道光,眼看就要把她攝走。


    此時卻有一隻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後她身上的脫離敢便消失了,靈魂被禁錮在了肉身之中。


    想放棄這個副本都做不到。


    此時聽聞裴涼獰笑:“前輩,這麽急著走幹嘛?”


    “你單方麵的照顧示好,讓我對你神交已久,如今好不容易見麵,你卻選擇回避。”


    “這讓我很失落啊。”


    “這個世界時間大把,前輩不如留下來,我隨時有空與前輩討教一二的。”


    葉方舟滿臉是血的抬頭看向師娘,他又不是傻子,以現在的修為,方才也能感覺到師娘的元神有脫離之相。


    被裴涼硬生生拉了回來。


    葉方舟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師娘,你也背叛我?”


    玉舒苦笑一聲:“我也是自身難保了。”


    葉方舟仍不願相信:“那上一世――”


    說到一半他停了下來,師娘與那女人的對話,仿佛是相知已久,但二人在此前絕無可能有任何交集。


    那說話間透出來的信息,仿佛已是源遠流長。


    葉方舟頭皮發麻,想到一個可能。


    既然他能夠重生,那麽師娘為何不能?


    甚至上一世,對方的誓死守護,也可能僅僅是為了騙取這一世信任的一個騙局。


    葉方舟眼睛泛紅,渾身仿佛失去了力氣。


    而與此同時,陶夢瑤好不容易趕到山上。


    一來便看到令別塵幾人站在殿內,他們前方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陶夢瑤心裏一咯噔,那女子似乎有所感,緩緩的轉過臉。


    那是一張絕色麵龐,也是她兩世在嫉妒深淵凝實的那張臉。


    陶夢瑤頭皮都麻了,下意識的轉身就跑。


    她怎麽會在這裏?原女主裴涼。


    她怎麽會恢複容貌?當初那些毒是差不多已經斷絕她複原可能的。


    這兩股巨震在陶夢瑤心中交織混亂,下一秒已經逃離出主殿的她視線內又出現了熟悉的風景。


    赫然又回到了主殿之中。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是以站立的姿勢,而是被人掐著脖子,雙腳淩空。


    裴涼衝對方笑了笑:“跑什麽呀,陶姑娘。”


    “數年前你送我這般大禮,如今見了人就跑,這便外道了。”


    姬非白看了這女人一眼:“她幹了什麽?”


    裴涼輕描淡寫道:“我臉上的傷疤,如今的體質,便是拜這位陶姑娘所賜了。”


    姬非白一聽,猛的看向陶夢瑤,已經強出數個次元的修為威壓鋪麵襲來。


    這超出了陶夢瑤的認知,她臉色煞白,不斷否認:“不,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令公子,令公子救我。”


    令別塵卻直接拔出了劍。


    陶夢瑤驚恐瞪大雙眼:“你不能隻聽她一麵之詞。”


    令別塵淡淡道:“不信我妻子之言,莫非信你?”


    其他三人:“……”


    這小子他媽看著高潔出塵,但處處不講武德啊。


    什麽時候就是他妻子了?


    眼看幾人又要吵,裴涼想著剛剛沒多久看到的未來修羅場,發誓以後盡量得避免這些人同時出現。


    注意力又落回陶姑娘身上,裴涼笑了笑:“我也不過分。”


    “你殺我全家,毀我容顏,改我體質,我同樣報之,就不算你利息了。夠仗義吧?”


    說著在陶夢瑤驚恐的視線中,一股黑色濁氣從裴涼身上剝離,那是原主的不甘仇怨。


    稍作加工凝結為神,直接注入了陶夢瑤體內。


    “啊――――”陶夢瑤慘叫。


    頃刻間,她臉上皮肉翻湧,一刀不少,位置絲毫無差的疤痕出現在她臉上。


    水靈根體質逐漸扭曲,形成了水靈根爐鼎體質。


    她本就是個穿越者,凡俗家人與她毫不相幹,自然不用承受她的因果。


    那滅人滿門之孽債,想來那原女主的怨氣知道如何讓她親身還。


    裴涼就不怎麽在意了。


    結束後,陶夢瑤跌落下來,從水池中看著自己的臉,發出絕望的尖叫。


    然而更她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僅僅隻是不幸的開端。


    元嬰期爐鼎修為,在不少人眼裏可是一粒行走的大補藥。


    做完一切,裴涼明顯感覺到了這個任務世界加諸於身上的束縛消失。


    是她贏了。


    解開被葉方舟擄走那個小裴爾的項圈,幾個裴爾匯合,終於又變成了剛出生,十**歲的樣子。


    在場除了姬非白和葉方舟外,其他三人是沒有看過他完全體的。


    此時見到裴爾――


    那可真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好大兒。


    裴爾恢複大小後,總算鬆了口氣:“好家夥,總算可以安安心心的選爹了。”


    他不嘴欠還好,一張嘴裴涼想抽他。


    因為他這一嘴,原本注意力不在這上麵的幾人立馬視線匯集過來。


    羽無衣率先冷笑道:“未來什麽樣,大夥兒都看見了。”


    “都想要?便宜不死她。現在事態告一段落,便決出結果吧。”


    姬非白和令別塵沒有說話,但明顯讚同的。


    隻有無悅臉色有些不對。


    令別塵問:“怎麽了?”


    無悅臉有些紅:“其實此時,也沒多大差別了。”


    這三個人不都自稱已經被她得手了嗎?


    “相反是貧僧,倒還清清白白。”


    “嘶――”姬非白吸了一口涼氣,罵道:“死禿驢,我怎麽聽你還挺失望的?”


    “你在不甘心什麽?”


    無悅不說話了:“我六根已然不淨,回去便會還俗。”


    態度是很明確了。


    令別塵一聽,差點當場跟他絕交。


    另外二人就沒有那情分了,眼看四人要把那份修羅場提前幾百年。


    突然感覺到一股波動,回過頭,赫然是裴爾打開了陵寢。


    裴涼已經帶上了葉方舟和玉舒,躥了進去,率先遁了。


    “勿念,以後我會來找你們玩的。”


    裴涼看著幾人咬牙切齒的臉色,趁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立馬關閉了通道。


    下一秒,裴涼的身影出現在了合歡宗大殿內。


    此時柳無命正衣服穿得鬆鬆垮垮的坐在上方,裴涼一出來,就被師尊美顏暴擊了。


    柳無命可不是陶夢瑤這等貨色,一眼就能看出裴涼修為跟離開的時候高出數個次元。


    他一驚:“你遇到了什麽?”


    裴涼擺了擺手,把被束縛的葉方舟也玉舒交給循聲趕來的師弟師妹。


    然後視線才落到柳無命身上,笑了笑開口道:“我還以為師尊都不想搭理我呢。”


    她離開的時候,這家夥可是一句話沒有理他。


    柳無命看了眼她旁邊的裴爾,嗤笑一聲:“為師養你一場,你卻默不作聲整出這麽大哥娃。”


    “你讓為師如何作想?不孝徒。”


    裴涼湊近他:“師尊確定是你養我?”


    柳無命本來想斷然肯定的,但一想這些年的日常,又沒了多少底氣了。


    此時裴涼腦海中響起了係統恭喜她通關成功的消息,不過修真界不是以通關論的。


    即便完成任務,接下來的修煉時光才是玩家來此地的最大目的。


    說白了,通關隻是打怪,得以常駐修煉才是獎勵。


    因此裴涼的時間還長,接下來在這裏逗留的時間怕是以千年為單位。


    數千年,裴涼想想未來的自己那小日子。


    雖然當時追殺過來的沒有師尊,但裴涼不信未來的自己沒有出手,隻不過師尊身邊沒有裴爾,沒法第一時間殺過來而已。


    因此裴涼對柳無命道:“師尊,你知道在我們那裏,師尊是一個高危職業嗎?”


    柳無命麵露茫然。


    裴涼看了眼裴爾,看得好大兒渾身一顫。


    時間還長,又有好大兒在,接下來想必她能渡過一段長長的美好時光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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