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說完這句話,半天都等不到昭宣帝的回應,便抬頭悄悄地瞄了一眼。


    隻見昭宣帝閉著眼睛,手上緊緊地握著佛珠,不知道在想什麽。


    唉,也不知道楚修儀是怎麽得罪了皇上,還是楚家的行事太過分了,皇上忍不下去,又或者兩者都有。


    不然皇上也不會如此狠心,給楚修儀的膳食中下藥,用這個法子來摧毀一個女子。


    仔細想想也是,能精準得知女子月事在什麽時候的,也隻有敬事房的人了。


    好歹也是一個孩子的呢,就這麽沒了。


    白芷搖了搖頭,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她直接站了起來,走到皇上身邊,開始泡茶。


    昭宣帝突然睜開眼,盯著白芷,“你在幹什麽,你可以回去了。”


    白芷嗲聲嗲氣地說,“奴婢想留下來伺候主子。”


    皇上這裏的馬車多舒服,又大又寬敞,跑得還穩,甚至連雨聲都聽不到,她才不要回去跟半夏她們一起擠。


    更何況外麵還在下雨呢,她現在回去會淋濕的。


    昭宣帝:???


    被白芷一打岔,昭宣帝剛剛那股淡淡的惆悵頓時消失不見。


    白芷什麽時候用過這種語氣說話,還怪惡心的嘞!


    白芷全當沒看到昭宣帝那一言難盡地表情,直接給他泡了杯茶,放在了他麵前。


    這可惜這熱水是早上在行宮燒水,又裝到了錫壺裏,水溫已經沒有那麽熱了,泡的茶也不怎麽香。


    雖說皇上喝了一口茶就放在了一邊,但也沒真的把白芷趕走。


    白芷真的就坐在這個馬車裏到了驛站。


    驛站的條件自然不比行宮。


    當天晚上楚修儀娘娘那兒便鬧得人仰馬翻,因為楚修儀娘娘喝下了宋太醫開的藥之後疼痛根本就沒有緩解,反而小腹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針尖在子宮上紮刺一般。


    一整晚,楚修儀那兒就沒有消停過,宮女們有的忙著去請宋太醫再來診治,有的不停去廚房要熱水,有的還在院子煎藥,宮女們頻繁地進進出出,搞的所有人都沒休息好。


    因為住的近,這有主子們被吵到沒能休息好,自然會派人過來打聽情況,一問,原來是楚修儀生病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親侄女,最後吵得連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佛禮的太後娘娘都出動去看了楚修儀。


    這大半夜的太後娘娘都親自去看楚修儀,皇上、皇後和剩下的幾位娘娘自然也不能落後。


    一時間,楚修儀的房間裏擠滿了人,他們都被楚修儀的臉色給嚇到了。


    原因無他,楚修儀的臉色此時白的跟《水經注》的僵屍一樣,整張臉毫無血色,連往日紅豔嬌嫩的嘴唇都發白,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機。


    白芷是跟著昭宣帝來的,她也被嚇到了,當初淑妃娘娘身子受損,也沒有這麽嚴重啊!


    宋太醫到底開了什麽藥給楚修儀娘娘喝啊喂!


    在皇上身後的皇後、榮妃和麗昭儀都不由自主得後退了一步。


    太後娘娘握住茯苓嬤嬤的手臂,剛穩定心神,想要說些什麽,外麵又傳來了嬰兒那嘹亮的啼哭聲。


    驛站中,也隻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兩個嬰兒。


    比起楚修儀,自然是自家皇兒更重要了,皇後娘娘和榮妃娘娘立馬告辭,回去哄自家皇兒。


    比起侄女,自然是自己的好皇孫重要了,太後娘娘立馬允了皇後娘娘和榮妃娘娘的要求,讓她們出去。


    麗昭儀也想溜走,但她也沒個好的借口,隻能轉過身子,走到了皇上身後,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


    此時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整個驛站已經亂成一鍋粥。


    白芷偷偷瞄了一見昭宣帝,昭宣帝也再沒往楚修儀那兒看過去,反而開始安慰起了麗昭儀,也不知道是被楚修儀的臉色給嚇到了還是因為內疚。


    好在太後娘娘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她神色鎮定,微微抬眸,“都給哀家安靜!”


    太後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房間內隻隱隱約約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太後緩緩走到楚修儀床前,坐在床邊看著麵色慘白如紙的楚修儀,太後心中湧起一絲憐憫,“立刻傳廉太醫。”


    廉太醫可是皇上和太後娘娘的專屬禦醫,在皇上登基前幫了太後娘娘多次,深的太後娘娘的信任。


    “姑、姑母……嗯哼……”楚修儀隻能勉強吐出了兩個字,便仿佛是拉扯到了傷口一般,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廉太醫很快就到了,看來廉太醫也被吵得沒睡著。


    在太後和皇上麵前,廉太醫自然十分認真,一番長時間的診脈之後,再加上望聞身切的時間,比白芷今日診脈的時間還要長。


    廉太醫長時間的診斷,再加上他那緊皺的眉頭,越發地讓楚修儀不安。


    終於,廉太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麵色凝重,垂首站在太後娘娘麵前,“回太後娘娘,楚修儀娘娘此次並非女子經痛,而是落胎,微臣懷疑,落胎時間正是在今日趕路的路上。”


    “什麽?落胎?!”太後娘娘的聲量不自主的提高了。


    這可是有她們楚家血脈的皇孫!


    “落胎?”楚修儀聞言也是十分吃驚,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身上的錦被,一隻手緊緊地拉著太後你們的手臂,仿佛這樣才不會暈過去,她低聲喃喃,“宋太醫,是宋太醫……”


    紅華心係主子,忍不住站出來問,“可是我們娘娘每月的這個時候,都會來月事的,來了月事,又怎麽會有孕呢?”


    廉太醫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一直在房間內當隱形人的宋太醫,給她們科普,“很多女子在有孕初期也會來月事,這並不稀奇,也正是因為楚修儀剛有身孕,滑脈並不明顯,宋太醫沒能診出來,才會誤以為是女子經痛,才會開了一些治療經痛的藥。也正是這治療痛經的藥,導致楚修儀娘娘本就因落胎而虧損的身子受損更加嚴重,氣血大虧,脈象虛浮無力,恐怕落日後再難有孕。”


    噩耗傳來,痛苦與絕望交織在她的腦海,一個沒忍住,楚修儀直接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紅華和紅元紛紛圍了上去照顧。


    太後娘娘神色複雜地看著楚修儀。


    一時間房間內除了紅元和紅華的聲音,無人再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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