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刺骨的寒冷讓街角衣衫單薄的少女縮成了一團。


    少女容貌絕美,眉心的朱砂痣幾乎被雪花完全掩蓋,她麵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雙手環抱著自己蹲在街角,渾身止不住顫抖。


    冷。


    很冷。


    仿佛下一刻就會完全被凍住的冷。


    刺骨的寒冷凍住了少女所有思緒。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又為什麽會在這,更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家。


    不遠處傳來腳踩積雪的聲音,逐漸向她靠近。


    “我這裏有一件貂絨大衣,能幫你抵禦嚴寒,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將它送給你。”


    少女循聲望去,來者是一位麵容平凡的年輕男子,衣衫單薄,似乎完全不畏懼這刺骨之寒,手裏還提著一件極為厚重的貂絨大衣。


    不知為何,眼前這位年輕男子竟給她一種極為親近的感覺。


    “做、做什麽?”


    少女目中帶著渴望,死死的盯著對方手中的貂絨大衣,用顫抖的語氣詢問。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伸腳踢了踢少女身旁快被積雪完全掩蓋的短刀。


    “拿著刀,將那個路人殺了。”他指了指不遠處裹著厚重大衣雙腳拖地、行走極為緩慢的老人。


    “為什麽要殺他?”少女眼神中充滿抗拒。


    年輕男子麵上露出微笑,不緊不慢道:“沒有為什麽,殺了他,這件貂絨大衣就是你的,他已經很老很老了,沒有絲毫反抗能力。”


    “不,不殺。”


    少女將臻首埋於雙腿間,不再去看那件貂絨大衣。


    年輕男子神色不變,繼續道:“他太老了,本就時日無多,而你不一樣,你正值最美的年華,隻要得到這件貂絨大衣你就不會被凍死。”


    “不,你走吧。”


    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女還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拒絕。


    年輕男子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明明有那麽厚的衣服,也見到了衣衫單薄的你,為什麽不願意贈予一件衣物給你保暖?他不是什麽善人,殺了吧,沒事的。”


    “我說了不殺,你走開!”少女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


    “你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是怎麽來的嗎?從凍死的人身上一件一件扒下來的,若你凍死,想必他的衣服便又多了一件。”


    “你走!”


    “你知道他左手提的是什麽嗎?是他從肉鋪偷來的兩斤豬肉。”


    “走開!”


    “你知道他右手提的是什麽嗎?是從三歲幼童懷裏搶的熱奶。”


    “你不要來煩我了!”


    “你知道他脖子上戴的是什麽嗎?是被他虐待至死的阿貓阿狗的牙齒。”


    “滾!”


    “你知道嘴裏在嚼著什麽嗎?是剛剛被他殺死的孩子啊!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啊!你殺了他就是替天行道!”


    少女終於抬起了頭,卻沒有看向那個步履緩慢的老者,而是帶著厭惡盯著麵前拿著貂絨大衣的年輕男子。


    “他一個快入土的老人家,哪有力氣做這些事情,你不用騙我了!衣服你拿走,我是不會要的!”


    年輕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了少女身旁的短刀。


    “那沒辦法,隻能我親自動手了。”


    說著他將手中的貂絨大衣直接扔在地上,提著刀不慌不忙的向老者走去。


    少女看了一眼被對方遺棄的貂絨大衣,又看了看對方提刀離去的背影。


    沒有過多猶豫,她強忍著刺骨的冰寒站了起來,向年輕男子追去,一把抓住了對方持刀的右手。


    “住手!”


    年輕男子回頭,臉色陰沉道:“鬆手,不然我先殺了你!”


    少女將他的右手攥得緊緊的,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不會讓你隨便殺了這個老人家的!”


    “好!那我就先殺了你!”年輕男子忽然麵露凶光,強行掙脫了少女的雙手,直接一刀向後者心髒部位紮去。


    少女慌忙閃躲,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刀。


    年輕男子迅速追了上來。


    少女心有恐懼,卻還是一邊盡力閃躲一邊扯開嗓子對著依舊在緩緩踱步的老者大聲喊道:“快跑!”


    老者似乎耳朵有些問題,仿佛壓根沒聽到她的話,步履未變。


    少女見狀,隻能邁開雙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段距離卻發現年輕男子根本就沒有追上來,他提著刀不急不緩的向那老者的背影走去。


    死裏逃生的少女並未繼續逃離,而是原路折返,再次緊緊攥住了男子提刀的右手。


    “你快跑呀!這個瘋子要殺……”


    一句話還未說完,少女便被一刀削喉,重重倒在地麵,滾燙的鮮血將積雪染紅了一大片。


    她的視線飛快模糊了起來。


    意識逐漸消散。


    腳踏積雪的聲音再次傳來,由遠及近。


    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她模糊的視線中。


    是那個瘋子。


    不!是師父!


    少女似乎陡然間想起了什麽。


    那張臉,是師父的模樣!


    原本模糊的視線又清晰起來。


    師父平凡又平靜的麵容也隨之清晰。


    “師、師父?”


    麵對少女不可置信的詢問,陸淵微微頷首,道:“起來吧。”


    少女聞言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無損。


    她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朝身下看了一眼,卻見一個容貌與她完全一樣的女子倒在了血泊中。


    扭頭看向那個老人家的位置,一個長相體型和師父一模一樣的年輕男子正緩緩從厚重的大衣中抽出滿是鮮血的刀身。


    少女又看了看眼前的師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道:“這就是眾生印的考較?”


    陸淵麵色平靜的點頭。


    “不錯,這裏是眾生幻境,每一位接受考較之人會失去自己原本的記憶,隻剩最純粹的心性驅動,同樣,沒人能意識到這是一個幻境。”


    李陌念目中閃過震撼之色,道:“每一個進入這裏的生靈都會認為自己是個快凍死的凡人?”


    陸淵搖了搖頭道:“沒有完全相同的幻境,每位生靈,每次考較都會麵臨不同的幻境。”


    “這是在考什麽?要救下那個老人嗎?”少女依舊滿心疑惑。


    陸淵看了看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老者,聲音平靜道:“考你的求生之欲是否蓋過了心中道義,他未攜帶貂絨大衣來時,你身旁便有刀,穿著厚重大衣的老者也離你不遠,此時殺了老者,扒下他的衣物為自身保暖,會得到九等眾生印。”


    “他第一次提出條件時,若你答應,同樣會獲得九等眾生印。”


    少女聽到這有些迷茫了,忙詢問道:“這兩個為什麽都是九等眾生印?”


    她覺得一個主動一個被動,應該還是有差異的才對,不該是同一等。


    陸淵平靜解釋道:“每一個接受考較的生靈都必須得到一個眾生印,以防有心術不正之人刻意躲避先賢殿考驗,待萬年後,世間每一個生靈都有了眾生印,便可以按眾生印等級劃分生靈,重新分配地域,世間生靈的矛盾便會大大減少。”


    少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他第二次提出條件時答應便是八等眾生印了?”


    陸淵再次搖頭道:“在他說那位老者的衣服來源時同意,才算八等;說老者殺了孩子時同意,算七等;他未動手時,直接阻攔,算六等;識破謊言再加阻攔,算五等;他出口威脅要朝你動手時,保持初心,算四等;真的向你動手而你選擇依舊未變時,算三等;自知無力阻攔卻還是盡力提醒老者,自身慷慨赴死,算二等;已經逃脫卻還是折返救援,算一等。”


    少女聞言卻有些疑惑道:“那我這是得到了一等眾生印?”


    陸淵搖頭道:“當然不是,這隻是求生之欲,還有貪、色兩大人心之欲,此兩關通過還有七十八個不同的幻境,一共九九八十一個幻境,全部得到一等評定才能獲得一等眾生印。”


    “那想得到一等眾生印也太難了吧?”


    “能敕封神位者皆持有一等眾生印,神靈有橫推天下的力量,世間秩序盡在掌中,又豈能輕易敕封。”


    “也是。”少女認同的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了什麽,有些奇怪的問道:“師父你是怎麽進來的?”


    “世間之大,無論現實或幻境,隻要我想,無處不可進,行了,繼續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你自己接受考較吧,待指點完你,外麵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陸淵不再多言,少女雖然好奇,可也沒有再多問。


    幻境已經發生了變更。


    可隻是一眼,少女的臉龐就紅到了脖子跟。


    本以為下一關是‘貪’,誰料……


    關鍵‘考較’之人的形象還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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