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西門儉與幾個虎賁騎士驅馬返營,他們牽來了八匹馬。


    以胡謙的家底,一時之間也湊不齊八匹生育年齡的母馬,因此其中有三匹小馬駒。


    西門儉入營之際,與守門營士打著招呼。


    轅門射餅之後,他也算是營中有名的勇士。


    驅趕馬群返回虎賁所在的東部片區,西門儉獨自牽四匹馬來趙基營房。


    韓述在門外當值,見狀笑著迎上來:“西門隊官,那胡文恭將馬給清了?”


    “胡文恭是信義人,說八匹母馬就八匹,沒有拖延。”


    西門儉指著牽來的馬匹:“能從他手裏得馬,全賴趙屯長神射。我也不好獨占,想贈兩匹給趙屯長,還有兩匹給你與莢屯長。”


    韓述聞言打量這些母馬,有些不好意思:“屯長已將彩頭獎賞給我了,算上騎奴,我現在已有三匹馬。再多一匹,恐不好看管。”


    “不要推辭,不好看管賣給旁人也可。”


    西門儉將攥在一起的韁繩遞給韓述:“你先拴馬,我去見屯長。”


    “也好,屯長肯收下,我自不會與西門隊官客氣。”


    “哈哈哈,馬匹而已,屯長是做大事的人,豈會拘泥這些!”


    西門儉拍拍韓述肩膀,就朝營房內走去。


    廳堂內,趙基此刻端坐主位,原本議事進程因門外西門儉的聲音而打斷。


    見西門儉進來,趙基指著空位:“先坐。”


    “喏。”


    西門儉上前與其他十一名隊官坐在一起,虎賁各隊平均四十幾人,總共十二個戰術小隊。


    功曹衛固,法曹裴秀,倉曹賈逵與步曹薛朙留守營地、莊園,就騎曹王琦出征。


    屯將中,除趙基、莢童外,還有第三屯的敬純,第四屯將常茂跟隨。


    第二屯將王輔,以及新推選的第五屯將衡方留守。


    因此營中目前議事時,也就趙基、王琦、莢童、敬純、常茂五個人拿主意。


    西門儉落座後,趙基看敬純:“文卿繼續說。”


    “是。”


    敬純環視其他人:“馬矢枝力求穩妥,欲集合其族兄馬矢玩,以及汾北梁興、李堪、侯選,這樣能聚兵八千,大軍南下,以勢壓人,自能兵不血刃驅逐賊臣。”


    十二名隊官吏旁聽,馬矢枝的侄兒馬矢通垂著頭,坐立不安。


    按著道理來講,舉行這種會議應該將他排除之外。


    可趙基認為規矩不能壞,還是讓人將他請來了。


    有資格參加會議是一回事,會議結束後是否被禁足又是另一回事。


    莢童見沒人開口,就笑說:“聚合八千大軍南下,對朝廷來說無異於趕走群狼,又來猛虎。與他們聯合,還能有我等用武的餘地?”


    他目光環視一圈,扭頭看趙基:“還請趙屯長向趙公麵陳我等報國之心,雖五百之眾,亦可討除國賊!”


    王琦因有三河騎士服役、討黃巾的履曆,這才推為騎曹。


    本意就是讓他負責訓練虎賁的騎戰技巧,可時間太過匆疾,隻能在騎隊編製時做些經驗之談。


    莢童表態後,王琦也開口:“不能等,我等已斬白馬盟誓,士氣正盛。梁興等人,考究根底,與白波諸將何異之有?與之合伍,後患不絕。”


    第四屯將常茂也跟著讚同,反問其他隊官:“與之合軍,討賊之時,彼輩誰敢冒白刃衝鋒在前?不過是趨利之輩,與之合流,隻會敗壞虎賁軍容風氣。”


    他也去看趙基,態度更強烈:“馬矢枝若是強留,可見已生出賊心,切不可手軟。”


    莢童也是這種看法:“正是,今馬矢枝兵弱,隻敢以言語、歪理滯留我等;等馬矢玩、李堪等人率兵抵達,敵眾我寡,我實在不敢想象,到時候他還敢幹什麽!”


    馬矢通聞言,原本挺直腰背的坐姿直接泄氣,氣餒頹敗垂下頭。


    趙基瞥到馬矢通的變化,就說:“那就按計劃出兵,明日四更拔營。今夜莢、常二屯將守夜,騎曹代我主管營務,我這就去見趙公,陳述軍心。”


    眾人拱手:“喏。”


    趙基也拱手還禮,起身時對身邊王琦說:“騎曹先將馬矢通禁足,提防郡兵襲擾。”


    王琦直接應下,他們開會這會兒,營中虎賁強弩上弦,就提防著友軍。


    莢童這時候詢問:“虎賁營士多有馬匹,我見多有郡兵圍繞馬廄觀望。若是有人自雲找到丟失的馬,前來索要鬧事,該當如何?”


    “盡量抓活口。”


    趙基卻對著其他人說:“抓住活口,不要留手,立刻就去抓馬矢枝!沒有他,沒有馬矢玩,沒有李堪、侯選,我們一樣能剪除賊臣!”


    “喏!”


    虎賁屢經戰鬥,士氣正盛,今日轅門射餅,更是將士氣推到了巔峰。


    與之相反,郡兵們士氣也趨於高漲,但當與虎賁、趙基敵對時,上漲的這部分士氣都得吐出來,還得吃一層削弱。


    虎賁都急著南下討賊,根本不想羈縻在這裏。


    若不是顧忌趙彥的感受,在馬矢枝安排假武士做舞時,趙基早就一劍將他砍死了。


    也就對麵提議比試射術轉移了趙基的注意力,否則克製不住時,自會跳起來砍人。


    會議解散,王琦帶幾個隊官將馬矢通拖到外麵的庫房裏。


    莢童離去時對趙基說:“阿季,與馬矢枝這樣的人共事,禍事或早或晚而已。今夜他不動還好,若是動手,我絕不會留手。”


    “文貞兄安心,若是趙公不反對,我們就拿他開刀。”


    趙基抬手拍莢童背上鎧甲,啪啪作響:“軍中宴席之間,竟敢以舞妓扮作武士嬉戲,實在是取死有術!”


    “今夜?”


    “嗯,本想留他們穩定後方,可看如今這躁動、躊躇滿誌的樣子,留著反倒是禍害!”


    趙基說著瞥一眼留在屋裏的西門儉與唐憲,又對莢童說:“小心戒備,我還要聯合徐公明。”


    莢童點著頭,他眼中楊奉部屬出身的徐晃比馬矢枝要可靠,起碼徐晃治軍嚴格,看著就像朝廷棟梁。


    莢童要走,西門儉將他拉住,對趙基說:“屯長,卑職能得八匹馬,全賴屯長神射,還有莢屯長的提醒。那胡文恭給卑職五匹大馬三匹馬駒,卑職留一大三小,餘者想分給屯長、莢屯長和韓兄弟。”


    莢童皺眉:“這點小事你也鄭重來說?我還以為你出營發現了什麽重要訊息!”


    西門儉訕訕做笑,又說:“沒有屯長威風,胡文恭也不會痛快交割馬匹。卑職無以為謝,隻能這樣了。”


    趙基拍拍莢童臂膀:“這是元節的好心,文貞兄息怒,這樣文貞兄先選,韓述再選,剩下的給我。”


    莢童這才瞪一眼西門儉,又想說些垃圾話,又覺得不該這麽傷西門儉的麵子,就說:“以後……算了,該怎麽就怎麽吧,你送我馬,我就不該作色,是我脾氣不好。”


    “不敢,莢屯長思謀大事,是卑職不對。”


    西門儉也趕緊認錯,見他這樣子,莢童對趙基與西門儉拱手:“我去外麵等。”


    西門儉也急忙對趙基拱手:“屯長,卑職告退。”


    莢童已走到門口,見西門儉真不是來說秘密的,臉色更怒。


    回頭又見西門儉一臉歉意的賠笑,更感無奈。


    我們商議的是如何合理火並郡兵,你倒好,為了幾匹馬絮絮叨叨。


    唐憲目送他們離去,笑嗬嗬詢問:“屯長,馬矢枝真會作亂?”


    “我們軟禁了馬矢通,馬矢枝自然不安。好了,隨我去見趙公。”


    趙基說著探手從矮桌上拿起頭盔,戴上,紮緊盔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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