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年,建炎元年。


    5月5日,晚春


    距離北蠻龍城死亡,朝堂首輔倒台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年時間。


    宮中太監老祖壽盡之後,皇帝不日因病駕崩,諸子奪嫡,最終引狼入室,安東王開啟滿城屠戮,宗室凋零,如今在位的建炎皇帝乃是先帝僅剩的嫡次子,置身京城宛如身陷囹圄,局勢風雲變幻。


    東北翼州,大名府。


    安北王府邸書房。


    嫡子早亡,郡主失蹤,失去一雙兒女的安北王反而像是煥發了第二春,曾經鬢角的白發遮掩起來,其人雙目如電,威風凜凜。


    “偏我來時又逢春,壯哉。”安北王站在窗口眺望街道外的紅木林,忍不住輕聲喃喃,他從袖口掏出一粒五鬥道教的丹藥服下,氣勢更為雄渾,從前這種強身健體的珍貴丹藥隻供給皇室極少數人。


    天下六大宗師,總印太監壽盡、五鬥道首和大雪山主決戰極北至今未歸,東海城主足不出戶,現如今橫壓在頭頂的絕世武力,不過魔教教主和密宗禪師兩人而已。


    而密宗禪師與十萬大山的蛟龍妖王談崩,由於龍城死亡,草原三十萬控弦大軍潰敗,後者認為密宗沒有跟己方對半瓜分中原的資格,直接率領數萬妖族陷困了這位禪師,打算一舉滅殺人族大宗師,創立地上妖國。


    可惜,密宗禪師竟然不聲不響地修煉到了大宗師巔峰,局麵一下子僵持下來。


    “黃袍加身,指日可待。”


    安北王雄心勃勃,沒有了絕世武力掣肘,他坐擁十六萬大軍,一爭天下可也,北蠻沒有三五十年難以南下,魔教教主不過初入大宗師,區區萬人敵罷了,難以雙拳橫推天下九州,裏麵有很大操作空間。


    “九毒,那四家如何答複?”


    九毒婆婆走近沏上一杯熱茶,回答道:“嚴赫朱洪均願尊王撫亂,隻待王爺選妃聯姻。”


    “好好好。”安北王喜笑顏開。


    按照大乾初定時的律令,天下共有二十七山上宗門,以及三十六上品世家,每代子弟可出任意一人經略地方,任從三品實權大員,延續至今已有兩三百年。


    期間優勝劣汰,標準逐漸固定,每一尊上品世家最起碼都有良田萬畝,宗師武力,甲士千人,並且懷揣大宗師傳承,乃是地方基石。


    安北王背手踱步,由於嚴首輔下野,嚴家最近幾年格外勢弱,家主外出躲了半年才敢返回,但朝堂上的門生故舊依舊不少,值得拉攏。


    赫家世代掌兵,這一代更是出現了嫡支宗師,正在他手下任職總兵。


    朱家在翼州各郡府官場勢力盤根錯節,洪家上一代家主洪軸名列天下第七,執掌大名宗,卻在鑒池山上隕落,其嫡子奮發圖強突破宗師,近年來忙著圖謀重登宗主之位。


    安北王握拳振奮:“大勢在我。”


    突然,親兵來報:“王爺,當關城傳來消息,平亂侯回來了。”


    “什麽!”安北王聞言一驚。


    九毒婆婆同樣愕然,平亂侯遊曆天下數年不見蹤影,坊間皆有傳言,其人先與龍城生死決戰,後又縱兵攻破祖庭龍城,最終直衝北蠻軍陣,早已重傷不治,這才銷聲匿跡。


    誰料想,這位天下第一竟然又回來了。


    ……


    當關城。


    古城高聳,內外牆壁皆有戰火留下的斑駁,城門由厚重的鐵板製成,上麵鑲嵌著一排排尖銳的鐵釘,左右雄立著兩尊石獅,栩栩如生的神態威嚴莊重。


    街道縱橫交錯,四座兵營裏駐紮著一萬精銳邊軍,其中兩成都是此前某人臨走時留下的惡煞兵,大部分都擔任著伍長和什長的職務。


    “開通經商道路後,庫存白銀三十七萬兩,糧草可供三萬大軍一年之用,鎧甲千副,軍械十二庫,戰馬兩千匹,另外,鑒池山脈中的冰原狼繁衍到了四千餘頭。”


    城牆上,當關城主杜昌匯報著目前的情況,他對於某人的回歸相當篤定,畢竟當初追隨左右,侯爺的狀態他一清二楚,絕非坊間傳聞的重傷不治。


    江禾一身錦紅大袍,胸前繡有對應公侯品級的金紋麒麟,他垂眸掃視城內,千百隻飛禽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其中一頭烏鴉毫不顯眼。


    “聽說,你納了十幾房妻妾。”


    副將杜昌心下一凜,抱拳說道:“回侯爺,卑職正妻姓朱,卻非翼州朱家女,而是江南富商沿途留下的瘦馬,美妾十三人,均與翼州時局無甚瓜葛,還望侯爺明察。”


    “那就沒事了,下令準備動兵,安北王身邊全是奸佞小人,既然我回來了,那就不能熟視無睹。”江禾隨口吩咐。


    他現在是白銀列強,想要奪取帝位無需瞻前顧後,一路平推即可,不過為了節省精力和時間,還需掌握方式方法。


    “卑職領命。”杜昌抱拳告辭。


    江禾巡視當關城,阿大,阿二和阿三緊隨其後,三人目前的戰力稍勝白銀時代普通生靈,完全可以當成大宗師。


    “阿二,你來成立武宗,領一千惡煞騎士,內部采用議會製,記得本土化一下,宗主有一票否決權,從現在開始翼州的大名宗、鑒水宗、朝劍宗全部招攬,不服就幹脆滅掉。”


    “我要天下所有武學,這項任務就由武宗負責,宗門研究出來自保的武衛軍保留。”


    “明白。”


    阿二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笑容,大君放權給他馬踏江湖,接下來勢必人頭滾滾,惡煞騎士相當於青銅精英,也就是中品武夫,人人身負騎士級構裝鎧甲和白火槍,足以穩定局麵。


    “阿三,你去一趟極北之地,找到五鬥道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倘若還活著就拉一把,我需要五鬥道教集中天下力量煉丹,如果死了,回來後你就以他的身份行走,直到任務結束。”


    “明白,造主。”阿三頗為紳士地俯身行禮,他對殺戮算不上熱衷,這次難得有機會領略塞北風光,全當是公差旅行了。


    “阿大,你領一千惡煞騎士,負責鎮守當關城和墨色長城,草原沒了大宗師,是否出擊你自己決定,定期抓些蠻人俘虜。”


    “明白。”阿大憨厚地撓撓頭。


    “老黑……”江禾止步回頭,輕笑道:“你平日領著那三百曙光人處理各地事務,結果好壞無所謂,權力別留下真空即可,等掌握了天下九州,讓五鬥道教給你和烏合煉丹。”


    老黑輕歎一聲,他感覺自己拖後腿了,但客觀來說,其實是小禾的成長速度過於迅猛,以至於雙方拉開了莫大差距。


    “至於阿雅,領一千惡煞騎士戍衛左右。”


    莊雅此刻換上了一身月色大衫和霞帔,聽見命令,她頓時仰起小腦袋,努力地淡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隨著一條條軍令下達,當關城的一萬惡煞精銳動了起來。


    江禾不打算磨蹭,先下翼州,再入京城,然後八方出擊橫掃天下,除了惡煞軍外,他相中了各地宗門充當基本盤。


    而為了保證王朝的活力,土地需要重新分配,重置目前大肆兼並的格局,這意味著不願意妥協的世家將全部淪為敵人。一隻塞外青鷹飛來,烏合將意識共享到部下身上,匯報道:“老大,安北王府來人了。”


    “不見,都是奸佞。”


    ……


    建炎元年,5月5日下午。


    一萬惡煞軍離開當關城,朝著大名府方向推進。


    消息一出,翼州震顫。


    平亂侯乃是大宗師之外的天下第一人,曾經有過數次直衝萬人戰陣的彪炳履曆,而且其人與目前京城朝堂上的嶽首輔關係複雜。


    在惡煞軍開拔的那一刻起,安北王緊急調度赫總兵及其麾下三萬精銳入駐大名府,宗師家將指揮北大營三萬人列陣城外。


    兩天後,惡煞軍抵達城外。


    大日高懸。


    步兵方陣如同一堵嚴絲合縫的銅牆鐵壁,甲片在日光下閃爍著冷冽光芒。


    方陣最前列,一千惡煞騎士人人身負重鎧,腰配火槍,手中長矛直立,戈刃斜指向前,鋒利的尖端寒光逼人。


    左右盾手緊密排列,巨大的盾牌相互交疊,不留一絲縫隙,宛如一麵移動的壁壘,盾牌上刻著粗糙的獸麵紋,猙獰可怖。


    隨著一陣低沉而富有節奏的戰鼓聲響起,方陣開始緩緩移動,士卒步伐整齊劃一,每一步落下都如同重錘砸地。


    咚咚咚!


    大名城牆頭,安北王沉默皺眉,諸位參軍和家主激烈低語,事實上敵我雙方的精銳程度,從表現出來的組織力上就能管中窺豹,況且中品武夫已經是三流江湖勢力的頭領了,眼下整整一千人列陣負甲,簡直匪夷所思。


    “王爺,大名府斷然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自古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平亂侯犯上作亂,無人支持,沒有錢糧軍械,我方隻需堅守幾日,敵軍自當不戰而潰。”


    安北都督府參軍有著合格的軍事素養,一眼就看出了敵軍的破綻和不足。


    大名宗副宗主說道:“平亂侯戰力卓絕,曾經鏖死龍城,我建議抽調十名宗師級戰力駐守城頭,配合床弩將其圍殺。”


    眾人紛紛建言獻策,以安北王為首,翼州軍政儼然有了穩固的秩序,企圖破壞秩序的就是敵人,即便對方是曾經戰功彪炳的軍功侯。


    戰場上,軍陣中間士卒讓開一條通道,八名惡煞騎士扛著大轎走出,帷幔籠罩周圍,乍一看更像是移動的床榻。


    這是烏合專門責令工匠設計的行軍轎,主要突出一個氣度威嚴和漫不經心,權力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參與者的想象,因此格調很有必要。


    由於節省了行走的力氣,江禾從善如流,他抬起一隻手催動完美級技能·天雷地火。


    五色雷霆流轉,在完美級法術的基礎傷害上,40%額外神聖傷害加持,五種完美級能量性質帶來了100%的額外技能傷害。


    五色流火同樣升騰而起,當與雷霆融合時發生了碰撞,其總傷害20%將轉化為更為高等的真實傷害。


    雷與火交織。


    這一道天雷地火經過層層增幅,威力不輸給正常至臻法術。


    轟隆!


    宛如天雷轟鳴,一道漆黑的光芒從江禾掌心迸射,頃刻間演變為了能量的洪流,極致的高溫和衝擊席卷地麵,仿佛大江決堤。


    大名府城門口,北大營三萬精銳步卒尚未來得及驚慌,就被浩蕩洪流命中,上萬人因此死無全屍,鐵甲融化成了滾燙的水液,焦黑的地麵閃爍著無數電弧。


    洪流撞中城牆,綿延數裏的厚重牆壁轟然坍塌,烈焰灼殺下,磚石化作了一顆顆結晶體,城頭上的守軍死傷慘重。


    江禾再度揮手一擊。


    完美級法術通常屬於高位白銀的戰術級力量,釋放通常要消耗500-1000白銀能量,散射狀態下威力足以爆樓。


    但這一次,他並未摻入五色雷火,而是直接以白銀能量催動技能,打算借此實驗完美級法術的基礎傷害。


    城牆崩塌,兩名宗師護衛著安北王安全落地,三人皆是滿臉不敢置信,這種威能遠遠超過了平常的宗師武夫,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無異於人力難以抗衡的天災。


    “怎麽可能啊!”


    “王爺,這是妖孽出世。”


    “此戰落敗,非戰之罪。”


    轟隆!


    一道顏色銀亮的光束命中遠處哨塔,徑直將其中間打穿,塔身劇烈搖晃快速崩塌,激蕩起陣陣塵埃。


    兩位宗師沉默,這一擊足以證明平亂侯並非使用了非常手段,對方遊曆天下的這段時間裏,功力境界成長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安北王咬牙,臉色青白交替。


    “這是對孤的警告!”


    “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啊!”


    “江無殃!”


    ……


    沒有任何阻礙,大軍入城。


    江禾徑直前往城南的安北都督府,這地方聽上去像是府邸,其實是由甕城改造而來的小型城內軍營,與南城牆渾然一體。


    “下令封城,自此刻起許進不許出,讓老黑抽調百名曙光人組成金銀司,搜刮所有金屬貨幣,尤其是黃金。”


    “一千惡煞騎士配合烏合收編飛禽,監控所有世家,以及田地千畝以上的土地主。”


    “阿二可以對大名宗動手了……”


    大轎外,莊雅認真記錄著大蛇的指令,她是貼身女仆兼秘書副官,即便不論身份,一身裝備技能配備到位的白銀生靈也值得城內各方勢力敬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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