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的鼻尖愈發酸澀,這幾日接連經曆的事情,早就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膽量。


    他嗓音哽咽的發顫,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裏滾落,“你……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會找上我?”


    按照沈弋的性格,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放過他,這麽多天還連個聯係都沒有,可這些天是真的風平浪靜。


    他竟還抱了那麽一絲僥幸心理,想著賬號還給沈弋了,而且沈弋也算是教訓了他出了氣。


    那點微弱的期待,以為沈弋會到此為止。


    可在他打算離開的前幾天,和沈弋朋友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沈弋在話裏隱晦的點過他。


    當時他聽到了,隻是他不願去細想。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想起今天發生的這一幕,要是樓層再高點,那花盆掉下來,豈止是受傷,直接可能人就沒了。


    林渡抽噎了一下,又說,“文件是你讓我發過去的……憑什麽要我遭受這些,憑什麽……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不想卷進去。”


    “林學長是個愛撒謊的騙子。”沈弋的嗓音平靜的聽不出情緒,“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


    “……”


    林渡幾乎快要崩不住了,這種懲罰哪裏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出門對身邊所有陌生人都疑神疑鬼的,走在路上總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就連待著家裏,都隨時會被陌生人敲門。


    偏偏這些事,還沒對他造成實質傷害,隻磋磨著他的情緒。


    林渡一隻手握著手機,身體蜷縮在了角落裏,眼鏡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鼻尖和眼尾浮紅,因為害怕小聲抽噎著,“他會要了我的命……這是懲罰嗎?我連畢業證都還沒拿……我才剛找到一份工作,剛開始生活步入正軌,我連……”


    連戀愛都沒談過,本來是想說出來的,但是又忍耐住了。


    林渡膽子小,沈弋自然是知道。


    他又怎麽可能真讓沈俊彥的人找上林渡,這段時間因為投標失敗的事,沈俊彥忙得焦頭爛額。


    他不過是將林渡之前對他用過的法子,還回去而已。


    知道林渡不禁嚇,從第一次事件過後,他也不過是讓人跟著罷了,誰知道半路居然冒出來一個男的,他自然不能容忍,今天的事,也不過是給對方一點教訓,別覬覦不該覬覦的人。


    他知道差不多,林渡快要聯係他了。


    自從摸索出了某種規律之後,他發現了有比將人鎖起來更好的方式。


    林渡想跑,不試一次,又怎麽知道外麵的險惡呢?


    他知道他的林學長愛撒謊,畢竟一開始認識,就源自於謊言。


    他隻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看林渡為了拖延時間,說出那些討好他的話,他竟真的很受用。


    就好像,林渡慢慢接納他了。


    不過時間還很長,接納不接納,也是遲早的事情。


    沈弋不介意多費點功夫。


    林渡的哽咽聲依舊沒有止住,他想起了從小到大到經曆過的很多事,又覺得委屈和難過,好不容易熬到畢業了,可以開啟新的人生,卻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麵臨著人生終止的可能。


    對死亡的恐懼,才讓他將沈弋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他隻是一個平凡不起眼的人,沒有抗衡沈家大少爺的能力,身邊認識的人裏除了沈弋,再無別的可選擇性了。


    “位置。”沈弋說。


    “……”


    “不告訴我,那就讓他來找你吧。”


    “……”林渡沒說話,他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了,分明他都離開a市了,怎麽在現在的城市,還是無法擺脫掉,而且將由他親手,把位置告知沈弋。


    林渡很煎熬。


    電話什麽時候掛斷的,他都不清楚了。


    隻是腦海裏很混亂,思緒在拉扯,一方思緒是想遠離沈弋,一方思緒是對死亡的恐懼。


    他的手機震了震,現在一點動靜似乎都能將他嚇著了。


    是關燦發過來的。


    【h市公寓房東】:今天就是個意外,我沒什麽大事,估計過兩天就可以拆紗布了,而且我皮糙肉厚的,什麽傷都受過,這點小傷又算什麽


    【h市公寓房東】:休息的兩天有什麽打算嗎


    【h市公寓房東】:我在小程序上預約了兩張票,明天就當是散散心?


    似乎為了不想他內疚,關燦才這麽說的,林渡現在還哪敢出門,走在哪都像有危險。


    【心平氣和】:我想好好休息


    將消息發過去後,林渡就將手機靜音放在了一邊,而後下巴枕在了膝彎上,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因為不久前哭過,他的眼睛還紅彤彤的。


    他怔怔的看著公寓裏鋪的原木色木紋磚,剛進來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顏色很溫馨。


    可能是因為年限久了,木紋磚的縫隙變得有些黑了。


    有點不知道該將思緒放在哪裏了。


    該不該把位置發給沈弋。


    不發的話,明天又要怎麽辦,總不能一輩子都縮在屋子裏不出門吧,而且過兩天就要上班了,就算能請假,請得了一次,之後的時間怎麽辦呢,況且他待在家裏,也未必是安全的。


    發的話,之前他為了拖延住沈弋,哄騙沈弋的那些話,是不是又要兌現了,想起沈弋那無窮無盡的精力,他就感覺全身都已經難受了。


    頭疼,傷腦筋的要死。


    兩種選擇都不好受,但他隻有二選一了。


    林渡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一些,試圖找尋一點微弱的安全感,可他現在就跟個無頭蒼蠅一樣。


    這時,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咚。”


    “有人在家裏嗎?”


    這個聲音很耳熟,好像是之前那個維修工的聲音。


    他想起之前上電梯的時候,看見維修工拿著電鑽,再堅硬的物品,都能被電鑽輕易的鑽透。


    “裏麵有人嗎?”維修工又喊了一聲。


    見一直沒人回應,似乎給誰打了個電話,“開鎖師傅什麽時候來?沈大少好像等不及了。”


    “……”


    聽見這話,林渡怕的要死,隻能把位置發給了沈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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