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渡成年後的第一次守歲,同他一起的人,居然是沈弋。


    在這之前,他肯定是料想不到的。


    沈弋現在就坐在他的對麵,將碗裏的餃子吃得見了底。


    隨著電視裏越來越喜氣洋洋的祝詞,以及夜空被渲染得如同白晝般的爆竹聲響。


    沈弋說,“新年快樂,希望往後每一年,我都有機會陪學長守歲。”


    “……”


    林渡聽得怪不適應的。


    倒不是以前沈弋想和他結婚,問他去哪個國家領證合適之類的壓抑感,就是有點奇怪……


    仿佛是在輕言軟語地說著情話般,林渡長這麽大,極少有人向他告白過,更是沒有遇見過太過炙熱的追求者,畢竟他過慣了沒有存在感的日子。


    以前班級舉辦活動,將他漏掉的次數都不在少數,更別說一些小組課題,別人挑選隊友也經常忘了他,林渡朋友不多,可能就大學後,兼職的時候認識了王致,以及一個宿舍的許晏清。


    他的社交能力很一般,王致會和他關係好純粹是因為王致覺得他是大學生,每次都主動找他說話。


    林渡也回了句,“……新年快樂。”


    團圓從地麵躍到了桌子上,朝林渡蹭了蹭,又叫喚了幾聲,生怕把自己給漏了似的。


    這時,林渡的手機也響了。


    是江心瑤發打過來的語音電話,似乎做戲就要做全套,江心瑤知道林渡是單身,才找林渡幫的忙,自然不清楚旁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林渡下意識地避開了沈弋,走到了窗邊,看見江心瑤給他發過來的一大段文字,告訴他該怎麽演,然後接了電話。


    江心瑤低咳了兩聲,透著暗示,又說,“我爸媽剛才還問我,為什麽新年不給你打電話,情侶跨年不是都很親熱嗎,我們的感情這麽好,肯定不是一個電話就能證明的,對吧?”


    “嗯……我們感情也很穩定。”林渡隨著江心瑤發給消息說。


    “況且聖誕元旦節都一起過的,一個星期後就又能見到麵了,現在其實就很想小林哥,小林哥有沒有想我呀?”


    “也很想你。”


    林渡看了眼江心瑤發給他的消息,生怕給念岔了。


    大概是情侶間都有煲電話粥的習慣,林渡也沒怎麽談過戀愛,可能江心瑤的父母就在一旁,他偶爾聽見一點有別人說話的雜音。


    電話撥了將近二十分鍾,家長裏短都要嘮完了,林渡實在搜刮不出別的詞。


    最後他聽見江心瑤那邊傳來關門聲,江心瑤說,“不好意思小林哥,我爸媽就是管太多了,生怕我騙他們。”


    “……沒關係。”林渡安慰道,“他們都挺好的。”


    在看見江心瑤父母的時候,林渡是有點羨慕的,他腦海裏已經沒有太多關於自己父母的記憶了。


    隨著一年一年的時光流逝,過去的記憶隻會愈發模糊。


    那時覺得天塌下來了的事,回到二十年之後再看,好似也平靜了。


    待林渡掛完電話後,沈弋已經將餐桌收拾幹淨了,正坐在沙發上和團圓一起玩。


    剛才的對話……沈弋應該也聽見了。


    沈弋的手掌撫摸著團圓柔順的毛發,看起來竟是有種恬淡的感覺。


    “喵嗚~喵嗚~”團圓其實是不太想趴在這個男人腿上,但男人按住了它的貓貓頭。


    電視被關上了,這個時間晚會已經結束。


    林渡說,“……我先上樓了。”


    “嗯。”沈弋平靜地應聲。


    在林渡的腳踏上了樓梯後,沈弋開口問,“學長很喜歡她嗎?”


    “……”林渡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他不過是幫江心瑤應付一下父母,但他也想沈弋知難而退。


    沈弋說,“我知道答案了,學長晚安。”


    沈弋不想聽見“喜歡”這兩個字。


    他害怕自己會按捺不住,將林渡再次囚到自己身邊。


    小動物天生感官敏銳,團圓怕得都要縮脖子了,隻是它被喂養得太好了,壓根沒有脖子可以縮回去。


    “喵……”團圓短促地叫了一聲,夾裏夾氣。


    待林渡上樓後,不久前沒有因為沈繼白變紅的眼睛,此刻從眼底仿佛蔓延開了血絲。


    原本還以為自己今天贏了。


    可盡管他陪著林渡一起跨年,他陪著林渡一起去樓下放煙花,他甚至也和林渡住在了一起。


    但林渡和女朋友打電話,他在一旁什麽都做不了。


    他沒有表達不滿的身份。


    “也很想你。”


    這句話就足夠將他擊潰了。


    他好像從來都沒聽見林渡親口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喵…喵……”團圓又夾了兩聲,想從沈弋腿上離開,但奈何被揪住了命運的後頸。


    沈弋將它抱了起來,讓它的目光和自己對視。


    “你也想離開我?”


    “……”喵聽不懂人話,也不會說人話,但它的作息時間到了,它很想躺回自己的貓窩。


    最後團圓沒辦法了,隻能在沈弋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手機震動,宋時宇再度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十億少女的夢】:要是僅僅因為一個人不嫌他煩,不嫌他礙眼就喜歡,那也未免太淺薄了,這算哪門子喜歡啊


    【十億少女的夢】:都給我無語失眠了


    【十億少女的夢】:可惜不在a市,不然還能出去找個場子玩玩,我都二十了,我媽還給我設了門禁,說是怕我到時候給她帶回來一個孫子,還帶孫子,要是我是女的怕是她都要抱一堆外甥了


    【十億少女的夢】:瑪德,想想就來氣,好歹也在一起住了這麽久,天天就算了,還時不時玩點別的,除了我還有誰受得了他啊!


    宋時宇夜裏腦袋容易發懵,將消息發給沈弋後,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撤回。


    【十億少女的夢】:你睡了嗎?


    【弋】:沒睡


    【十億少女的夢】:………


    【十億少女的夢】:晚上才喝的酒,你知道我這個人一旦喝酒,就愛胡說八道


    ……


    沈弋哪睡得著。


    昨天隻是林渡和對方的父母接視頻十分鍾,他都沒怎麽睡,更別說今天還是跨年夜,兩個人電話打了有將近二十分鍾。


    忍得心都快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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