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混小子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想跑,但馬上就被憤怒的群眾們給圍住了。


    周奕記得,這幾個全都是輟學的,連一個初中畢業的都沒有。


    沒文化就沒主見,平時都是唯白毛馬首是瞻,現在白毛被圍毆,他們一下子就傻眼了。


    周奕衝他們嗬斥道:“都給我抱頭蹲下!”


    幾個混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陸陸續續都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周奕,我已經報警了。我再打個急救電話,你肚子上的傷。”


    周奕腹部的傷口雖然不深,但一直在流血。盡管周奕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按住傷口,血還是浸濕了他的衣服和褲子。倒是右手的傷,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厲害,因為虎子用的那把匕首已經很久沒磨過了,刃口不是太鋒利。


    隻是失血導致周奕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卻淡定地笑了笑:“謝謝,這點小傷,死不了。”


    然後又說道:“不過再打下去,我怕那混蛋要死了。”


    周奕說的,自然是被眾人圍毆的白毛。


    一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白毛的叫囂和辱罵,同時伴隨著挨揍的慘叫。


    但漸漸的,聲音就聽不見了。


    周奕用許念簡單包紮過的右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說:“虎子,別亂跑,在這裏等我。”


    虎子茫然地點了點頭。


    正在撥打急救電話的許念看見周奕捂著肚子往前走,立刻跑過去攙扶他。


    周奕伸手示意,自己沒事。


    周奕走了幾步,來到陸小霜麵前,這姑娘直到脫離白毛的挾持,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才算徹底崩潰。


    腳一軟就倒了下來,現在正躺在羊肉泡饃店老板娘的懷裏,旁邊有人好心地給她按壓脖子上的傷口,有人拿來了水。


    恍惚間,陸小霜看見有人蹲在了自己麵前,問她還好嗎?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在四周嘈雜的聲音裏,一個鏗鏘有力又溫和的聲音,如同衝破黑暗的黎明之光。


    她聽到那個聲音說:“陸小霜,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然後,模糊的視野裏,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向著人群走去。


    “住手!”周奕衝著圍毆的群眾大喊一聲。


    這振聾發聵的兩個字,讓所有人都停了手,扭頭一看是周奕,立刻都讓開了道。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周奕按著傷口往前走。


    羊肉泡饃店老板立刻關心地跑了過來:“小夥……警察同誌,你不要緊吧?”


    周奕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其實他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沒事。


    被人群圍起來的地上,白毛像一隻沒了肉的蝦殼一樣,蜷縮在地上,渾身是傷,口吐鮮血。


    但顯然沒有生命危險,因為他還在笑。


    周奕走到他麵前,摸出了手銬,蹲下,用受傷的手艱難地開始把白毛的雙手銬起來。


    一邊拷一邊說道:“趙斌,你涉嫌故意傷害、挾持綁架人質、吸毒、教唆他人犯罪等犯罪行為,現在我要依法將你逮捕!”


    “呸。”地上的白毛吐出一口血,哈哈哈地開始笑了起來。


    “竟然還敢笑,太囂張了。”人群裏有人忍不住喊道。


    眼看群眾的憤怒又要被點燃,周奕立刻阻止道:“各位,不能繼續再打了,雖然說法不責眾,但再打鬧出了人命,那性質就變了。”


    “可……可是他也太囂張了。”


    “就是就是,簡直無法無天了。”


    周奕說:“大家放心,法律會嚴懲他的。”


    白毛哈哈大笑道:“放屁,老子還未成年,法律能把老子怎麽樣!少管所老子去得多了,老子進去就是當大哥的,你們又能把我怎麽樣。”


    麵對白毛無比囂張的挑釁,周奕冷冷地說道:“這次你去不了少管所了,你去的地方隻有監獄,而且我向你保證,你會把牢底坐穿的。”


    “你嚇唬誰呢,老子沒滿十八,不可能進監獄。”白毛得意地說。


    周奕冷笑:“你還真是個法盲啊,叫你不好好讀書。”


    “法律規定,不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其犯罪行為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十四到不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之後依然要承擔刑事責任,隻是會從輕或減輕處罰。”


    白毛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沒人跟他說過這些事,他隻知道,未成年人犯法天不怕地不怕。


    “你……你放屁,老子去年還進過少管所了。”


    “那是因為你當時的犯罪行為尚未達到要進監獄的程度,不過這次可不一樣了。”


    周奕突然俯下身子,湊到白毛耳邊小聲道。


    “趙斌,家住宏城永定縣通河鎮趙家溝,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一九八零年三月二十二號,今年十七歲。但你真實的出生日期,其實是一九七九年的三月二十二號,因為家裏窮,村裏統計人口資料的時候,你爺爺為了能讓你晚一年上學,故意晚報了一年。”


    周奕的話,如一道驚雷,讓白毛渾身一顫,驚恐地扭過臉看著他。


    周奕繼續說道:“你的家人,村裏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最關鍵的是,你是在通河鎮鎮醫院出生的,那裏有你的詳細出生記錄和你母親的入院記錄。”


    直到此刻,白毛臉上囂張的表情徹底消失不見了,他驚恐地喊道:“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不可能,這些事隻有我家裏人知道啊,不可能!”


    周奕眼神冰冷地看著他:“所以趙斌,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等待你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製裁。”


    過去的信息和製度不完善,尤其是很多偏遠一些的農村地帶,包括出生、結婚和死亡,都是按照傳統的習俗觀念來辦的,人們並沒有很強的法律意識。


    比如結婚,基本都是以婚禮為準數,很多農村人甚至壓根沒有領結婚證的概念,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後麵人口一普查,發現法律上都沒結婚。


    出生和死亡也是一樣,孩子出生了,辦酒、祭祖,麵麵俱到,唯獨沒有去登記戶口的思想。


    所以在後來大規模人口普查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信息紕漏,不是工作人員馬虎,而是在那個年代確實很難去查證,比如孩子的出生日期,基本上都是以家長自己填報為準。


    趙斌出生的趙家溝,就是宏城最窮最有名的貧困地區,法律意識非常淡薄。


    雖然周奕無法通過案件資料獲知當時辦案的吳永成他們的真實感受,但顯然吳永成也一定被趙斌這囂張跋扈的態度給激怒了,最後通過多方走訪,成功確定了趙斌真實的年齡。


    然後另案處理,因為年滿十八,就可以完全追究刑事責任了。


    此刻的周奕非常感激當年吳永成他們付出的辛苦努力,否則他也很難想到這一層。


    “你是誰?”白毛驚恐地問,“你到底是誰啊?你他媽到底是誰啊?”


    周奕拍了拍他的臉,冷笑道:“狗東西,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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