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關的兵馬緊鑼密鼓的在調動著。


    趙淵明讓常態喊了黑旗軍中的一批親信,在推演沙盤。


    “莽州就算全部的男丁加起來,不過十萬而已,更何況其中很多都是野蠻人,除了會打獵外,根本不懂得上陣殺敵,真正可戰可用之人,不會超過兩萬人!”


    “如今我青羊關黑旗軍如果調動四萬,加上虎威軍三萬,那就是七萬虎狼之師!”


    “優勢全然在我方!”


    “是時候讓莽州這些野人知道這片土地到底誰才是主子了,這一次勢必要踏平莽州,讓他們往後二十年都記住這個血的教訓……”


    經過一番沙盤推演。


    黑旗軍的士氣仿佛又回來了。


    所有人將先前的連番失利,歸於過於輕敵冒進,且在人數上沒有占據絕對的優勢,而且可能還有可能中了對方預先埋伏的陰險陷阱,才導致了損失慘重。


    如今趙淵明親自調度指揮,準備十足。


    以至少七萬精銳大軍對兩萬左右的莽州草莽野蠻人,哪怕是傻子,這個仗打起來也是必勝的。


    反而更值得憂慮操心的事情是,等到打贏了這場仗,該怎麽向女帝和朝廷交代,這才是趙淵明此時放了更多心思在琢磨的事情。


    他還想著,等這邊打贏了莽州,就聯合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吹噓成一場戰功,相當於是平定‘莽州之亂’,再意外的錯殺了叛臣秦宇。


    以自己皇室血脈的身份,外加累積的功勳,討封一個親王不為過吧?


    親王的身份配女帝,這才天經地義!


    風雨突至,雷霆閃爍!


    兵部侍郎周悠一行人馬隻能暫時在信州的一個館驛暫時住下來。


    安頓好了事情,周悠推開房門進去。


    “可以出來了!”


    他沉聲對著空氣說了一句話,隨後施施然地坐下倒了兩杯茶。


    “老師……”


    一道身影緩慢地從窗後翻了進來,渾身濕淋淋的,甩了一地的水漬。


    “您,您知道我沒死?”


    燈光搖晃了一下,隨即照亮了此人的臉龐。


    青羊關副將,陸雲霄。


    此刻的陸雲霄,整個人瘦削了一大圈,臉色蒼白而憔悴,看上去就像是大病一場似的。


    “我在京城門外就看到你了,而且你還留下了不少標記。”


    “別忘了,那些東西都是我教你的!”


    周悠目光沉沉,表情複雜的咬牙歎道:“闖下這麽大的禍,你知道你此刻即便活著,也是死罪嗎?你出現在我身前,就不怕我將你拿下?”


    “老師,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若不是實在無路可走,學生決計不敢冒著連累老師的風險,來找您……”


    “學生不孝!”


    ‘咚’的一聲!


    陸雲霄猛然跪在了地上,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下方一寸的一個森然的傷口,血肉模糊。


    “你這……”


    看到陸雲霄身上的傷口竟然惡化到了這個地步,周悠的眼神微微抽動了一下,咬牙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說個清楚……”


    窗外風雨飄搖。


    屋內小聲細語。


    一盞茶的時間,陸雲霄將事情和盤托出,講述給了周悠知曉。


    “老師,學生實在是深知此事難以自贖,所以隻能行此險招,以假死脫身,原本想著火速趕回京城為家人通風報信,尋得一線生機……”


    “但我得到消息,家人無恙,猜想定是您暗中出手照拂!”


    “老師對學生的恩情,雲霄實難報答……”


    說話間,陸雲霄紅著眼眶,幾乎就要落淚。


    這段時間,他也吃了很大的苦頭,此時能看到自己的老師周悠,心裏時刻緊繃的那根弦,才算是稍微放鬆些許,辛酸的情緒可能難繃。


    周悠的臉色在火光的搖曳之下,顯得複雜難明。


    他緊鎖著眉頭,示意陸雲霄站起來坐下,隨後端起茶杯幽幽歎道:“聽你這麽說,我算是發現了,看來是那位宰輔大人還是心計超卓,他恐怕是猜到了那趙淵明想要對他下殺手,而並不是聖上的旨意……所以才故意給了你一個能活命的機會,你也是不容易,自己把握住了!”


    “唉,隻可惜的是,如今想要為你洗脫罪名,萬難做到!”


    “我在女帝麵前資格不夠,本身就是戴罪之身,兵部上頭又與李霖不合,趙淵明乃是皇室血脈,暗中不知道串聯了多少人和利益……”


    “我的話,也不管用!”


    “但你所說……那秦宰輔竟然是一名武道高手,這是真的?”


    周悠詫異的望向陸雲霄,詢問道。


    陸雲霄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說道:“學生親眼可見,秦宇一擊斬殺了黑騎的統帥淳於虎,而淳於虎本身的實力,在武道三品境界,由此可見……秦宇這些年一直隱藏著自己的武道境界,此人著實可怕!”


    “一擊斬殺武道三品境界的武夫?”


    周悠都不由得雙目發亮,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個消息若不是從你口中說出來,我也不敢相信,朝廷那邊,連女帝都不信!”


    “如此一來,我此行的麻煩變得更多了!”


    “以秦宰輔此人的心計手腕,再加上如今他展露出來的武道境界,若他執意不肯回京,那陛下讓我來平定莽州之亂一事,恐怕是難上加難啊!”周悠一臉的憂慮之色。


    “老師,若調動青羊關全部兵力,區區莽州不足為慮吧?哪怕他秦宇真是武道高手,可畢竟隻是一介武夫而已,難道還能萬人敵不成?”


    陸雲霄顯得有些疑惑。


    “你們吃了這麽大的虧,竟然還是小看了秦宇此人!”


    周悠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著陸雲霄說道:“他能以一介文人做到當朝宰輔,若非有真才實學,難道你覺得我朝先帝是昏庸之人不成?”


    “若先帝不曾昏庸,便說明他的才能,遠勝常人所能想象!”


    “如此之人,以前隻是文臣尚可壓製滿朝文武,此時聽你所說,他有了一身深不可測的武道境界……若他真有心要做什麽事情,恐怕青羊關區區十萬兵馬,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啊!”


    “啊?十萬兵馬都奈何不了秦宇此人?”陸雲霄滿臉震驚,難以置信地驚呼道,“若真是如此,那老師此行,豈非凶險之極!”


    周悠目光閃爍,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你先去處理傷口,調養些時間,我回頭把你安排在車隊地下人人堆裏,回頭再做計議!”


    “我倒是覺得……趙淵明想殺秦宇的心,或許才是我的轉機……刻意延緩進程吧,讓趙淵明去做更多的事情,反而於我更為有利!”


    “……”


    陸雲霄雖然無法完全明白,但對老師周悠的話,卻是唯命是從。


    ……


    同樣的風雨,也在涼山司落了下來。


    秋冬之雨帶著濃濃的寒意。


    水柔兒點著油燈,在窗前用毛筆認真地寫著什麽記錄,突然眼睛瞥到一旁那本古籍上的‘合歡’二字,頓時臉蛋上爬上兩朵緋紅。


    她咬了咬筆杆,翻開古籍一頁,又迅速地將書合攏,手忙腳亂的扔到了一邊。


    “咚咚咚!”


    突然而來的敲門聲,差點將她嚇得跳起來。


    “誰,誰啊?”


    水柔兒強自平靜地朝外麵詢問道。


    “神女!”


    “這凍雨怕是要糟掉地裏那些種下的菜……”


    “管菜地的那些人讓我過來請教您……該怎麽辦才好?”


    林婆婆的聲音傳來。


    水柔兒這才頓時如夢初醒,說道:“你們沒去問過秦宇嗎?”


    “問過了,他說這事是神女您負責的,讓我們以後在這件事情上都聽您的,還說您有司風司雨之能,一定可以保下那些菜地!”林婆婆說道。


    “這家夥……哎。”


    “我馬上就去!”


    水柔兒對外說完,匆匆地將那本‘合歡大法’的古籍藏到自己枕頭下,這才收拾一番,披上蒴衣,準備到菜地那邊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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