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夏冬預訂的餐廳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他先一步下車,沒有回頭。


    黎書禾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緩緩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跟著段夏冬,坐在了段夏冬的對麵。


    段夏冬心裏的氣沒有散去,反而更盛了幾分。


    “你在和我鬧脾氣嗎?”


    段夏冬接過侍者遞來的菜單,垂眸翻閱。


    在菜單上指了幾道菜後,沒有聽到黎書禾的回複,皺眉看向她。


    黎書禾神情呆滯,心思明顯不在他身上。


    段夏冬突然氣不順,把菜單重重砸在桌子上。


    那聲音在寧靜的餐廳內顯得格外突兀,正在為他們點菜的侍者被嚇得後退了幾步,手中的筆差點掉落。


    段夏冬陰沉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直勾勾地注視著黎書禾。


    黎書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拉回思緒。


    她看著段夏冬陰沉的臉,莫名煩躁。


    不知道這男人又抽什麽風。


    黎書禾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段夏冬。


    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線,映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


    這是深市最有名的西餐廳。


    國家開放政策實施後,不少外資進入了深市,這家餐廳就是這段時間開的。


    黎書禾之前沒有吃過西餐,但是她聽爸爸提起過,爸爸小時候家境好,即使是戰亂的年代也能吃上西餐。


    爸爸已經去世快十年了。


    在十年前的一個雨夜,爸爸的工分再一次被克扣,家裏分的糧食根本不夠過冬。


    爸爸冒著大雨,去村支書段鐵柱家討公道,結果被在村支書家裏喝酒的男人們活活打死。


    事後,段鐵柱賄賂了辦案的警官,這件事被扣到了母親頭上。


    殺人者沒有得到懲罰,反而活得聲色犬馬。


    兒子雞犬得道,吃著西餐,過著醉生夢死的奢侈生活。


    黎書禾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她恨極了。


    這世道如此不公!


    她的生活已經慘到極致,老天還要給她開玩笑,讓陌生靈魂去討好她的仇人!


    是誰都好,為什麽偏偏要用她的身體去討好段夏冬!


    黎書禾把頭深深低下,仇恨和憤怒在她的心中肆虐。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黎書禾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不留痕跡。這些年,段夏冬作惡多端,有些事情根本不避著“她”。


    思及此,黎書禾覺得自己不如繼續隱藏身份,等待段夏冬露出馬腳,收集證據,一舉揭發他。


    學著“她”的神態和語氣,黎書禾率先打破沉默。


    “對不起,夏冬哥,今天和姑姑吵架,心情不太好。”黎書禾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真的因為吵架而感到難過。


    這是今天黎書禾第二次提起這件事了。


    “怎麽?”


    段夏冬拿起之前被他拍在桌子上的菜單,掀眸冷漠地望著她。


    黎書禾藏在袖子裏的手指輕輕搓了幾下,她要先試探一下段夏冬對於“她”到底是什麽態度。


    黎書禾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聲音低若細蚊:“姑姑她,不滿意我們的婚事。”


    段夏冬看著黎書禾的樣子,之前的疑慮打消了幾分。


    “怎麽辦呀?她阻止我們在一起怎麽辦?”


    黎書禾睜著氤氳著霧氣的雙眼,像隻無辜的小鹿。


    段夏冬放下心來,這還是那個聽話乖巧的黎書禾。


    “別擔心,沒有什麽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段夏冬語氣是毋庸置疑的篤定。


    “老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段夏冬伸手輕輕摸了摸黎書禾的頭,黎書禾僵硬著身體,忍住了想要躲避的衝動。


    “可是姑姑說,沒有彩禮的婚姻不會幸福。”


    黎書禾抬起水靈靈的眼睛,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


    “等結婚了,我的錢都是你的,我們的幸福不需要外人點評。”


    段夏冬目光充滿了愛意,如果黎書禾不知道他的真麵目,就真的被他騙了去。


    段夏冬十分熟練上位者拿捏人性的一套,給你畫個充足的大餅,卻在其他地方瘋狂打壓你,讓人永遠匍匐在他的腳下,維護自己掌控者的地位。


    不給彩禮,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對黎書禾的不重視。


    再加上這些年,段夏冬有意無意地讓“她”做出的那些卑微事跡,黎書禾倒貼這一印象,將隨著無彩禮這一事實,在更多人心中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人都是勢利的,一旦知道段夏冬不重視黎書禾,他們會更加看不起她。


    黎書禾按下內心的諷刺,這樣也好,越是輕視她,對於她複仇就越有利。


    她沒再多說什麽,害羞似的低下頭,隱藏住眼底濃烈的嘲諷。


    黎書禾學著“她”的樣子,殷勤地給段夏冬切牛排,時刻觀察段夏冬的酒杯給他續酒。


    段夏冬起初的一些懷疑徹底消散。


    “你不是一直想搬到我那裏住嗎?”


    段夏冬接過黎書禾遞來的濕巾,優雅地擦了擦手指。


    拒絕給彩禮但是滿足一個“她”的小願望,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紅棗,讓黎書禾對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明天就搬過來吧。”


    黎書禾把最後一小塊牛排塞進嘴裏,眼珠子轉了一圈。


    也不是不行。


    黎書禾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如果她住到段夏冬家裏,那她就能離段夏冬更近,對於她找到段夏冬的罪證就越有利。


    至於未婚同居的名聲,隻要能讓段夏冬得到應有的懲罰,黎書禾不介意以身入局。


    最好,在退婚前找到證據。


    “那太好了。”


    黎書禾嘴角勾起笑容,紅豔的唇瓣嬌豔欲滴,眼尾漾著細碎狡黠。


    段夏冬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明明那張臉毫無變化,明明得到的答案和心中預想的一模一樣,但是給人的感覺卻變了。


    具體變了哪裏,段夏冬又說不太出來。


    下一瞬段夏冬定睛再看,黎書禾還是那樣小家子氣的模樣。


    應該是看錯了。


    黎書禾怎麽會有那樣的氣場。


    “吃好了,就走吧,我包場了最新的電影,時間剛好合適。”


    段夏冬站起身來,朝黎書禾伸出手。


    “好。”


    黎書禾垂眸,挽住了段夏冬的胳膊。


    再抬眼,意外地撞進了一道深邃的視線中。


    陽光從玻璃門灑進來,散著刺眼的光暈。


    逆著光,她看到了細框鏡片後麵那雙沒有高光的漆黑眸子。


    深邃,淡漠又晦暗不明。


    是他!


    塵封的記憶今天再度被喚醒。


    黎書禾一驚,沒想到今天遇到他兩次,下意識想要鬆開手。


    她很快回過神來,克製住了自己的動作。


    “方先生,好久不見!”


    看到方慎齋,段夏冬眼神中帶著玩味,主動打起了招呼。


    方慎齋遠遠地凝望著黎書禾,眸底似有無數情緒翻湧。


    黎書禾心裏咯噔一下,低著頭率先錯開了視線。


    方慎齋收斂情緒,冷漠地向前兩步。


    “段廠長和黎小姐,好久不見。”


    態度友好卻疏離,仿佛再普通不過的舊友寒暄。


    黎書禾稍怔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誰也不知道,黎書禾的袖子下,無名指的薄繭已經被扣破了。


    “方先生有約啊,那我和書禾先走一步了,我們的婚禮,您可一定要來啊。”段夏冬玩味。


    黎書禾全程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看。


    方慎齋的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


    “沒空。”


    黎書禾的頭低得更深了,方慎齋疏離的語氣如同細密的針紮在她的心上,不猛烈卻足夠持久。


    “哈哈哈哈,好的,我們多年同村的關係,你不來也沒事,禮金送到就行。”


    段夏冬也不惱,他隻是想惡心一下方慎齋,目的達成,他沒有等方慎齋的回複,拉著黎書禾,挑釁地從方慎齋身邊走過。


    方慎齋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嗬。”


    半晌,發出一聲冷笑。


    “方副處,咱進去吧?”


    同行的人有些忐忑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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