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臨哭的更厲害了,他一隻膝蓋跪在地上,扶起了宋清如,問她:“為什麽?那時候,他說他會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一輩子不是這樣的!”


    竇臨幾乎渾身發抖,他無法接受。


    他從高中就喜歡的女孩兒,整整三年都沒敢跟她說一句話,哪怕在背後默默資助她三年學鋼琴,也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是個懦弱的、不受家裏重視的兒子,所以他也不敢去愛宋清如。


    直到宋清如和沈硯在一起,直到沈硯成了他最重要的兄弟,他都沒把這些秘密說出來。


    秘密是會膨脹的,感情會淡漠,但裹挾著感情的秘密卻永遠不會消散。


    人的身體就像是氣球,竇臨早就被這些秘密撐得瀕臨痛苦了。


    可他的痛苦,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清如……清如,別愛了,我帶你走好不好?”


    二十八歲的少年,終於在秘密爆炸後,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鼓起勇氣,說出了十六歲時沒說出的話。


    盡管女孩兒已經被時光磋磨的傷痕累累了。


    宋清如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她覺得竇臨是被氣蒙了,他本來就是個善良感性的男孩兒。


    “好了好了,你買了好多好吃的啊,有我最喜歡的香草布丁,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他們沒有開燈,盤腿坐在陽台的毛毯上,趴在窗戶邊沿,一人手裏拿了一個布丁,月光輕柔。


    竇臨覺得布丁是苦澀的,苦的讓人想哭。


    “清如,好吃嗎?”


    宋清如認真說:“好吃,很久沒吃了,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啊?”


    竇臨避開目光,吃了一大口,語氣含糊:“猜的。”


    “你總是這樣,每一次都能猜對我的口味。”


    竇臨沒再說話,默默的吃著。


    他們看著月亮,天快亮了,有鳥兒在叫。


    宋清如困了。


    她疼的時間越來越固定,一般就是淩晨那幾個小時。


    晚上的時間隻屬於病痛,她沒時間睡著。


    所以一到白天,她就困了。


    竇臨照顧她睡下,然後將她愛吃的香草布丁都放進了冰箱,齊齊的碼了一整層。


    剛關上門,沈硯的電話就打了回來。


    “怎麽樣了?”


    沈硯正要睡下,語氣裏透露著疲憊。


    竇臨聲音裏夾雜著冷意:“你真應該自己回來看看。”


    沈硯的聲音頓了一下,他問:“什麽意思?”


    “她幾乎吃不下東西,氣色也很差。”


    沈硯歎了口氣,才說:“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能心安理得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


    “可我又有什麽辦法?她這些年越來越矯情,越來越擰巴,什麽好吃好喝的我沒給她,她自己不吃,我帶她檢查,她也好好的什麽問題都沒有……”


    停了一下,沈硯的聲音沉了幾分,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冷笑:“竇臨,你什麽意思啊?”


    “我能有什麽意思?我是醫生,我隻是告訴你,宋清如的身體很不好。”


    “你心疼了?”


    “沈硯,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克製的壓抑著怒氣,沈硯問:“竇臨,平常一聲不吭的,沒看出來啊,你還有心疼別人老婆這個毛病?”


    “沈硯,你說這種話,也是在侮辱你的妻子。”


    沈硯哪裏顧得上那些,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閉上眼就是克製不住的冷意。


    “讓你去看她,過了好幾個小時才給我回電話,竇臨,你別告訴我,你照顧了她一整晚?”


    “沈硯!”


    竇臨是第一次那樣大聲的駁斥一個人,隔著電話的兩個人頓時劍拔弩張。


    “你去看看,看看的你妻子她的身體狀況!你覺得全世界都是你這樣用下半身思考事情的男人嗎!”


    這樣近乎尖銳的話,終於是讓沈硯有幾分冷靜下來。


    他閉上眼,聲音還有些憤怒過後的沙啞。


    許久,他說:“對不起,我……我這段時間也是被清如的若即若離……折磨的快瘋了。”


    “是啊,她竟然還能折磨你,你在異國他鄉抱著別的女人,還會被她折磨。”


    竇臨冷冷的笑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沈硯摁滅手機,捏著額頭,閉眼沉思。


    竇臨從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如果說宋清如很不好,那一定就是真的很不好了。


    沈硯立馬坐了起來,拿起手機給鄭雨瑤打電話。


    是工作時極為冰冷的口吻,他說:“訂最近的航班,我要回海城。”


    鄭雨瑤明顯愣了一下,溫和道:“沈總,明天下午要跟拉斯特先生共進晚餐……”


    “我的話,向來不喜歡說第二遍,明白嗎?”


    鄭雨瑤被他話裏的風雨欲來嚇到了,忙應聲:“是。”


    電話掛了。


    在這之前,鄭雨瑤正拿著晚禮服裙站在鏡子前比劃著,床上還連扔了好幾件。


    她原本還想象著明晚陪沈硯去參加晚宴的情形。


    可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沈硯一向以工作為重,怎麽會突然丟下合作夥伴要回國?


    隻有可能是……為了他家裏那個女人。


    那個半死不活的女人,究竟有什麽本事,隔著上萬公裏還能攪和她的好事?


    鄭雨瑤尖叫的撕碎了裙擺,好一通發泄後,才發絲混亂狼狽的坐在了地上。


    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變得詭異扭曲。


    “但那又怎麽樣呢?你要是真有點本事,沈總就不會和我在一起……說到底,不過是個糟糠妻罷了,糟糠妻,就是要下堂的!”


    她拿起手機,熟練的撥通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很快,那邊就撥通了。


    鄭雨瑤的聲音冷淡,甚至嫌惡:“找你是有正事兒。”


    那人嬉笑著:“不會還是查沈硯的那個女人吧?”


    “是。”


    “你還真是下功夫了啊!當初和我在一起,都沒這麽認真……”


    “閉嘴。”鄭雨瑤冷冷的打斷他:“錢不會少你。”


    那人聽到錢字兒,瞬間就換了個哈巴狗一樣的語氣。


    “你找我辦事兒,不給錢我都得去,誰叫我愛你呢!”


    “別說那個字,你隻會髒了那個字。”


    鄭雨瑤覺得惡心。


    什麽東西。


    這個世界上,隻有沈硯才配愛她,才配對她說出那個字,她一定是要做沈硯唯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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