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等人也投來疑惑目光。


    魏安微微搖頭,“我曾在藏書閣看過典籍,道家天宗所謂‘格物致知’在我看來,更似‘禦物’、‘馭物’,禦一切物,無不可馭之物。”


    “如此說也貼切。”


    趙守等人頷首。


    “院長,老師,諸位先生。”魏安指向遠處一道自山頂蜿蜒而下的小溪,“可知水為何從高處流向低處,而非從低處流向高處?”


    又指向身後樹林那一片枯葉,“可知飛葉總是落地?”


    “可知為何會有日升月落,風霜雨雪,雷鳴電閃?”


    他一連三問。


    縱使趙守這般博學之人,此刻亦是雙眼清澈之中透出一股愚蠢。


    好一會沉默。


    “不是一貫如此嗎?”


    一位老先生道。


    其他人雖不開口,眼神透露的同樣是這句話。


    一貫如此!


    自古有之!


    魏安輕輕搖頭,沒正麵作答,而是道,“程相以為‘世間萬物都依循某個理’,程相將其歸為天理,對也不對,並不詳盡,物無妄然,必有其理,格物,便是探尋其理。”


    “理不是…在人心嗎?”一位老先生有些緊張。


    這才提出一個學說,便要自行推翻?


    “有些理可在心中求,有些仍需格之方可得,這便是我說新學並不完善的原因。”魏安解釋道。


    陽明心學固然有獨到之處,有無數人推崇,但說到底,它是唯心。


    唯心,容易異變走形。


    王陽明之後的心學,有‘現成派’、‘歸寂派’、‘日用派’、‘修正派’。


    不論那個流派,原是繼承王陽明心學中比較好的點,但有些發展發展地就跑偏了。


    譬如‘現成派’,認為人人皆是聖人,這本沒錯,人心本善,去了私欲遮蔽,人心即道心。


    其卻又主張,遇到事心中的答案就是最正確的,照著去做就行,如此,這派弟子大膽、狂妄,乃至出格。


    作為受過現代教育的人,魏安更傾向唯物。


    若此前以‘科學’擊敗程學,效果自然炸裂,十分好。


    可惜驗證花費的時間太久,與他要盡快掌握自己命運的迫切相違背。


    因而他選了心學。


    心學有另一重要作用,打破禁錮,解放思想!


    此後,他會將心學慢慢向心物二元論轉變。


    總算不負初高中道德政治老師的教誨了。


    眾人紛紛點頭。


    “那你這是…要追著程晦打啊。”


    另一位老先生卻見解獨到。


    “呃…”


    一眾注目中,魏安有些尷尬。


    好像,確實,是這樣哦。


    他又粲(can)然一笑,頗破罐破摔,“已然得罪,我想程相會理解,況且我並無意仕途。”


    “哦,這樣麽。”李慕白眼睛一亮,十分刻意地掃過一旁的陳泰。


    眾所周知,陳泰最擅長乃是治國策論。


    “無恙貫通諸經,我原沒什麽好教的。”陳泰也灑脫,又看向魏安,“仕途不必急,會有機會的。”


    “老師,格盡物之理要消耗我大半光陰。”魏安未正麵回答,卻給了答案。


    陳泰眸光黯了黯。


    個人誌向如此,他也不好強求。


    趙守歎了聲,道,“世間物何止千千萬,無恙,你若發這宏願,豈不烏白馬角?窮盡你這此生,又能格多少物呢?”


    與其說‘物’,不如說‘現象’。


    魏安並不解釋,道,“所以,院長,老師,諸位師長,我意兼修武夫。”


    他實際就是為求長生。


    這願望是在他來到這方世界,發現有超凡體係後產生的。


    優先次序僅後於‘擁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他若直白地講自己要‘求長生’,師長們難免誤會他‘貪生怕死’。


    君子嘛,可欺之以方。


    師長們都是君子,會原諒他的。


    他也絕非做做樣子,在馬球場就深思熟慮過。


    儒家體係,他定然是要往下走的。


    預支補完的條件未免苛刻。


    既然無法通過預支突破三品,那他便自己來。


    至於預支產生的債…


    他都已經預支了,果子都吃進嘴了,誰還管哪個?


    “你…這倒是個路子。”趙守笑地感慨。


    其餘人一樣的神情,頗有種‘時代變化太快,跟不上年青人腦子’的意味。


    “還是要分清主次。”陳泰提點了句。


    不放心啊。


    這樣的苗…這都不是苗子,已是擎天柱,按部就班、未來可期的人才!


    魏安乖巧地點頭。


    眾人再要往前,向文廟去時,虛空中兩道身影浮現,是辛山學正,還有…許新年。


    “見過院長,諸位先生。”許新年一臉著急地先行禮。


    不等他看向老師,張慎已自己上前,凝眉道,“辭舊,出何事了?”


    “老師,院長,諸位先生,我大兄有難,請搭救之。”


    許新年深深揖下。


    “是那位寫出‘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才子?”張慎神色一凜,沉聲確認道。


    那日綿羊亭後,許新年有在幾位師長麵前說明送別詩非他所作,乃是他大兄作的。


    其實,綿羊亭送別紫陽居士時,他便要道出內情,實在魏安動靜太大,把所有人注意拉走,也包括他的。


    “辭舊,此事便交給我,你大兄人在何處?”李慕白反應極快。


    “老賊,你搶學生搶上癮了,辭舊大兄是我弟子。”張慎憤憤道。


    若無趙守在場,估摸兩人已鬥起法來!


    “我大兄人已在刑部,老師,慕白先生,事不宜遲,遲則生變!”許新年神情焦急。


    “我腳下此地屬刑部門前!”李慕白直接放大招。


    別看這種似乎十分瀟灑,實則對文氣消耗極大,距離越大,消耗越大。


    “我腳下當屬刑部正…門前。”張慎猶豫了下,他曾任刑部侍郎,進入刑部衙門原也沒什麽,想想還是做了和李慕白一樣的選擇。


    許新年視線定定地落在虛空,好一會,明顯鬆了口氣。


    他又立即向趙守、魏安等人告罪,“院長,諸位先生,魏師,攪擾了,辭舊告退。”


    “年兄,多大的案子,竟已到了刑部?”魏安問了一嘴。


    許新年是迎接自己入書院的人,無論何時,他都承這份情。


    後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將老張的話轉述給眾人。


    “京都衙門治安敗壞如斯!可恨!”


    “當街調戲婦女,國子監淨出這種敗類!呸!”


    “這是周顯平的報複吧?”


    眾多吐槽,夾雜了陳泰的一句猜測,立即引起許新年的注意,他一臉鄭重,“先生何出此言?請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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