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火,霞光萬道。


    “好,鉤住了!”


    “慢點,慢點!”


    “師兄覺得如何?”


    “先叫師兄下來!”


    “…”


    幾名司天監的弟子用頂端裝鐵鉤的竹竿勾住吊籃底,齊力將這個大號祁天燈拉至地麵。


    對於魏安親身上陣,試驗大號祁天燈的專業精神,這些人不論是心裏還是嘴上,已然將其當做誌同之輩。


    “如何?”


    懷慶打量拒了侍衛攙扶,自己跳出吊籃的魏安。


    “這點高度沒什麽。”魏安搖搖頭。


    這邊司天監的技術崗們忙了半天,靜心製作出的兩個大號祁天燈。


    第一隻,照懷慶原先的圖紙,晃晃悠悠,飄起來都費勁。


    第二隻,經過改良,也隻飛到觀星樓三四層的高度。


    “是祁天燈過重?還是浮升力不夠?”懷慶蹙眉思索道。


    “既已提出問題,便再做幾組試驗對比,總能得到答案。”


    懷慶深以為是地點點頭,又想到什麽,道,“這便是魏師所言‘知在行中求’?”


    魏安怔了下,莞爾點頭。


    這位殿下對他的稱呼,總一開始統一的‘魏師’,到如今隨語境而變化。


    “也忙了半日,我讓人布些飯菜,可好?”懷慶話落,一旁的侍衛看過來。


    這個侍衛…應是女子假扮。


    魏安正要開口,忽一陣晚風起,吹得不少人打寒顫。


    “今歲更冷了。”


    “是啊,好在提前購置了些炭,前日聽聞又漲價了,今歲賣碳的怕要賺一筆。”


    “賺什麽?也是辛苦錢,自家不舍得燒,全拉進城裏換錢糊口。”


    “…”


    司天監不全是如宋卿一般整日悶頭做研究的,一些上了年紀,又非京城本土人士,慢慢在京城定居後,也體會到生活的傾軋。


    侍衛及時地為她披上霞帔。


    長公主眸光微黯,側首朝侍衛輕聲不知說了些什麽,回眸再看向魏安,露出詢問之色。


    魏安臉掛上淡淡笑意,拱手道,“殿下破費了。”


    …


    這日


    宮苑之中


    一群皇子、皇女,皆披上等皮草製的大氅,捧著手爐。


    元景帝修道之後雖不再寵幸後宮,修道之前卻不沒少耕耘。


    育有皇子十二人,皇女四人。


    “懷慶這幾日忙些什麽?才向父皇請了安,又匆匆出宮。”一位年紀稍長的皇子道。


    “與那什麽魏安攪和在一起,前幾日說是在研製什麽大號祁天燈,這幾日又在擺弄煤炭,”回話這人聲音明顯夾雜戲謔。


    皇子中有一人聞言不由皺眉。


    “三哥,魏安乃雲鹿書院年輕一輩才華最出眾者,書院大儒們也稱一聲‘魏師’,何故不敬?”有人不滿道。


    “什麽魏師?書院自欺欺人,還把你這小笨蛋給騙了!不過有一事你說的對,此子屬實年輕,方過十五,相貌也不錯,嘿嘿。”


    “難得啊,懷慶也會‘玩物喪誌’。”


    “哈哈~”


    “…”


    話中有話,含沙射影。


    有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


    浩氣樓


    練了一趟拳,又梳洗後,魏安準備‘口嗨’去太康縣。


    “這是又要去太康皇莊?”


    忽然,一道聲音先至,而後南宮倩柔的身形出現在院門口。


    隻看這人陰沉的臉色,魏安就能猜到幾分,笑道,“南宮金鑼,有些時日未見,似乎情緒不佳。”


    “沒日沒夜奔波,比不上有人好命,整日陪長公主遊山玩水。”南宮倩柔道。


    “酸的很。”魏安笑了句,又道,“我如何整日遊山玩水?明明每日都在做事,利國利民之事,南宮金鑼又不是不知道。”


    長公主的安危,打更人豈會小覷?


    每日與長公主在一起,自然被打更人監控。


    南宮倩柔臉色緩和幾分,“行了,知會你一聲,周家要沒了。”


    “周家?周顯平?”魏安確認地問了句,又不解道,“為何要知會我?”


    “周顯平也是王黨,前些時日,朝會之上,欲謀劃陷害你也是王黨。”南宮倩柔冷聲道。


    那又如…


    魏安有些會過意來,試探道,“南宮金鑼這是特地來告知我,讓我出口氣?”


    南宮倩柔臉上閃過一絲僵硬,沒回應,挑起另一個話題,“前幾日也發現了巫神教的蹤跡,你當多小心。”


    說罷,他轉身離開。


    魏安目送其走了一段,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這也是個麵冷心熱的主兒。


    …


    太康縣,皇莊大黃莊


    一處大院


    院子是尋常農家院落,隻是麵積大。


    數股煙騰騰而起。


    “快!把甲字滅了!”


    “乙字的煙也大!滅了,滅了!”


    “丙字的煙尚可,火力小了點。”


    “…”


    聲音有些雜亂,但有條不紊。


    整個對比試驗是司天監一名中年男子在主持進行。


    也是三十左右,眉宇間苦大仇恨,五官與沐慶有幾分相似。


    正是沐慶的弟弟沐豐。


    此人也是當日宋卿篩選的三名卡六品的男術士之一。


    蜂窩煤!


    晉升六品的機緣!


    給誰都是給,不如給了相熟之人。


    一道清光驟然亮起,魏安的身影慢慢顯現。


    “魏師!”沐豐有些興奮地迎上來。


    比起大號祁天燈,蜂窩煤的試驗對比太容易了。


    昨日一組,今日這組正在進行,想來再有一組,煤炭、黃土、木屑的最佳比例便有望得出。


    “看到希望了?”魏安笑問道。


    他一語雙關,沐豐臉上有些不自然,又立即退了半步,恭恭敬敬朝魏安深深揖下,“多謝魏師予我此機緣。”


    “不必如此,用心就好,你當清楚,蜂窩煤做的越好,你晉升隻會越輕鬆。”魏安坦然受了這禮,伸手將他扶起。


    沐豐樸實的臉登時鄭重,“魏師教誨,弟子謹記,定將性價比做到最好。”


    “性價比,行,學的很快。”魏安笑道。


    他離開此處小院,往東走了段,有一處在一眾農家小院中鶴立雞群的院子。


    與這幾日不同,院門前沒了披堅執銳的衛兵。


    他進小院時,幾名臨時聘請的農家婦人正在掃灑。


    “公子,長公主回宮了。”


    有認識他的夫人立即道。


    “好。”


    魏安站在庭院中掃了一圈,又退出去。


    蜂窩煤的試驗對比一直做到下午,同時進行的是新配比蜂窩煤的製作,這是為後日的對比實驗準備原材料。


    魏安時而去巡視一番,時而整理心學感悟,時而又寫一些別的。


    沒了長公主作陪,他一直忙到日落西山。


    原想直接回打更人衙門,架不住莊頭熱情,硬是要留他一晚。


    不管是原身,還是他,其實對這個世界都沒什麽歸屬,也就隨遇而安。


    秋冬鄉野的夜晚,真是萬籟俱寂!


    “呼!”


    吹滅蠟燭,他緩緩閉眼,沒了蠟燭的‘剝畢’聲,他很快入夢…


    “魏安。”


    忽然,一聲呢喃呼喚似在他耳邊響起。


    “魏安。”


    又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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