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信宮。


    李承澤倒台,李雲睿痛失臂膀,但是依舊雲淡風輕。


    果然,隻要交出了內庫財權,皇帝哥哥就不會對自己下死手。


    李長安鋒芒畢露,注定是李雲睿的敵人。


    因為李長安從小就不喜歡李雲睿,兩人形同陌路。


    如果李長安有機會上位,是絕無可能任由李雲睿擺布的。


    時過境遷,李雲睿常常會想到,十歲的李長安眼神中的鄙夷和厭惡。


    也許那年多穿一點衣服,李長安可能就不會那麽厭惡,可能會有不同的結果,說不定會有驚喜。


    看著坐在對麵的李承乾,李雲睿說話一點都不遮掩。


    “陛下哥哥,永王弟弟,還有本宮的皮相都是一等一的。”


    “到了你們這一代,哪怕是最好的範閑,都差了不少,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承乾摸了摸自己漸漸消腫的臉,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孤也不算差吧。”


    李雲睿翻了翻白眼,“你是你們這一代裏,皮相最差勁的。”


    她也不管太子尷尬不尬尷,還是繼續自說自話。


    “老二已經趴下了,但是本宮還是要讓範閑死。”


    太子對於李雲睿的態度,感到非常頭疼。


    他好不容易說服皇後不殺範閑,但是顯然無法說服李雲睿。


    “姑姑,陛下派人傳話,永王叔也要下江南,以查君山會核心組織的名義,去查處明家。”


    “這不是明擺著提醒我,要我支持範閑和永王叔鬥法搶時間嗎?”


    “這個時候,我怎麽能殺範閑呢?”


    李雲睿玩弄著自己的手指,無所謂的說道,“那伱就幫他吧。


    你幫完之後,他回京的路上,我再殺他,夠給你麵子了吧?”


    李承乾發現,他能說動皇後,但是根本無法說動李雲睿。


    說到底,皇後是為他著想的,但是李雲睿永遠先為自己著想。


    “姑姑,明家你不打算保?”


    李雲睿冷笑一聲,“你覺得現在還保的了嗎,我能設法保住君山會的根基,就不錯了。”


    “我會聯係葉流雲,讓他在關鍵時刻出手,不能讓君山會的大管家落入李長安或者範閑的手裏。”


    君山會的大管家,就是明家的賬房先生。


    可以說,李長安剿滅君山會,範閑查內庫走私,對這個人都是勢在必得。


    所以,李雲睿也不得不請出大宗師幫忙了。


    京都城外碼頭。


    範閑登上大船,蓄勢待發。


    這次下江南,他的頭銜很長,太常寺少卿、鑒查院提司兼一處主辦、江南路欽差大臣。


    這個欽命的差事,當然就是繼續懲治貪汙,查處腐敗,有先斬後奏之權。


    所以,範閑南下明麵上有兩個任務,一是懲治貪汙,二是扳倒明家。


    背上懲治貪汙的招牌,才能有先斬後奏之權力,其實範閑最重要的任務是扳倒明家。


    而範閑接下這個差事的深層目的,當然是為了掌握內庫生產三大坊,修複巴雷特。


    然而,在出發前夕,巴雷特和子彈全部被盜!


    範府有虎衛暗中把守,輕鬆進入範府盜取這麽沉重的東西,還不為人察覺,實力一定在九品以上。


    所以,範閑很快列出懷疑名單,慶帝、太子、長公主、永王、秦家、葉家!


    如果不是林婉兒帶著晴雯和襲人遠在江南,依晨郡主也是被懷疑的對象。


    葉輕眉的死因撲朔迷離,所以現在無法準確的去調查。


    所以,範閑的思路是一定要抓牢三大坊。


    如果對方搞不懂巴雷特的用法,永遠不知道沒有扳機打不響,那也算萬幸。


    如果對方知道了巴雷特缺零件,就極有可能找到三大坊去打造扳機。


    所以,必須火速南下,扳倒明家,將三大坊握在手中。


    也許在這個過程中,就能發現是誰偷走了巴雷特。


    範閑登上了大船,發現有幾個人正等著給他送行。


    除了範建和柳如玉,還有太子和大皇子。


    太子是範閑目前的盟友,一起對抗二皇子時結成的聯盟,目前還沒有散架。


    大皇子的母親曾經是位東夷女奴,在慶帝經脈盡斷那次回京途中,被陳萍萍抓來伺候慶帝。


    陳萍萍對她產生了微妙的男女情愫,但是慶帝卻強占了她,後來她入宮成了寧才人。


    寧才人得罪太後差點賜死,是葉輕眉給她說話才免於一死。


    所以,因為寧才人的關係,大皇子目前對葉輕眉的兒子範閑還算親善。


    範閑和大皇子、太子對飲一杯,然後感謝道,“多謝兩位殿下。”


    “兩位殿下,我覺得我這個兒子,做的不怎麽樣。”


    “你們知道我一直在澹州長大,回京都一直在範府,也沒有機會去範家祠堂。”


    “作為範家人,還沒去過範家祠堂,這不太像話。”


    他說著話,然後轉向範建說道,“父親大人,您幫我做個見證。”


    “等我從江南回來,怎麽著也應該去祠堂磕個頭,上個香。”


    範閑說著話,太子隻是微笑不語。


    大皇子忍不住提醒道,“你想好了,進了祠堂入了族譜,你就真的姓範了。”


    範閑笑了笑道,“這話說的,我本來就姓範。”


    聽到範閑這句話,範建露出了非常得意的笑容。


    拿親兒子的性命換來的別人家兒子,還要入自家祠堂,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麽。


    太子嗬嗬一笑,“好,這個見證,孤給你做!”


    範建既得意又欣慰,“等你回家!”


    範閑上了船,鄧子越和宗追就報上了最新的消息。


    “大人,依晨郡主也打算向明家動手了!”


    範閑有些意外的說道,“她隻是暫管,理清賬目即可,為何要對明家大動幹戈?”


    宗追說道,“上個月,依晨郡主認為明家賬目和存貨差距太大,所以要派自己人現場檢查三大坊。”


    “但是明家卻說依晨郡主隻是代管,沒有查看三大坊的權力,雙方鬧得很不愉快。”


    “後來,突然冒出一個夏棲飛,自稱是明家七少爺,狀告明家大少明青達奪占遺產。”


    “現在看來,夏棲飛後麵應該有依晨郡主支持,而明家又是最強硬的地頭蛇,各級府衙都不敢決斷。”“現在,這案子已經上報到了江南總督薛清手裏,還是沒有判決。”


    範閑突然說道,“老鄧,這個夏棲飛,可是江南水寨的首領夏棲飛?”


    鑒查院情報發達,夏棲飛這些年在當地羅網的支持下,是江南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鄧子越答道,“沒錯,正是這個夏大當家的。


    他劫掠商船,結交地方官的證據,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範閑對宗追說道,“依晨郡主的人,有沒有私下和夏棲飛接觸?”


    宗追答道,“鑒查院江南分理處的人,每天都盯著夏棲飛,他沒有和依晨郡主的人接觸過。”


    聽到這個消息,範閑動容道,“那就好,以我們手裏的證據,足以讓夏棲飛俯首帖耳。”


    “我們也支持夏棲飛搶奪明家家產,讓明青達首尾難顧,一定能一舉拿下明家!”


    宗追嘿嘿笑道,“依晨郡主還以為他幫了夏棲飛,夏棲飛會對她感恩戴德。”


    “但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大人會提前收服夏棲飛!”


    十幾天後,範閑到達了江南。


    現在的明家,知道情況危急,頂不住範閑的調查,將是萬劫不複。


    雖然長公主還是願意幫明家,但是鑒查院手眼通天,明家深感壓力巨大。


    明青達和明老太君商議了很久,明家根本沒有退路,隻要走私被查實,隻有滿門抄斬的下場!


    範閑到了江南之後,專門約見了夏棲飛。


    夏棲飛在見到鑒查院的鐵證之後,果然嚇得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後來,範閑又拿出了鑒查院的腰牌,承諾給夏棲飛一個官身,夏棲飛就心悅誠服了。


    範閑還利用鑒查院的力量,給江南總督薛清施壓。


    但是範閑不知道的是,薛清是陛下的親信,誰的麵子都不給。


    明家爭家產的案子事關重大,薛清的密折已經快到慶帝案頭了。


    沒有慶帝的旨意,他哪裏敢輕易將明家部分家產判給夏棲飛。


    官司還在進行,範閑也主動約了明家,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下午時分。


    範閑和明青達約好,晚上來府中赴宴。


    明家的一處偏遠小院中,幾十個衣衫破舊的中年男子,躺在一張張鋪著席子的木板上。


    每個人旁邊的小桌子上,都放著一碗湯藥,這景象好像是一群病人要喝藥治病。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木板間走來走去,“諸位鄉親,明家行善,你們就幹了吧!”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樸素青衫,頭發白的男子緩緩走入了院子。


    管家立刻躬身道,“家主!您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明家表麵上的話事人,明青達。


    “大家都是自願投效的鄉親們,怎麽有些人看起來這麽麵熟啊?”


    管家連忙說道,“他們都深受明家大恩,現在關鍵時刻,願意為明家效死力!”


    明青達走到其中一個漢子身旁,還溫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辛苦了啊!”


    最後他走到最前麵,對著所有人拱手說道,“我明青達,代明家,謝過諸位父老鄉親了!”


    說完話,他轉身點著了三柱香,恭恭敬敬的祭拜。


    他的身後,那些躺著的漢子紛紛坐起來,發出了淒慘的嗚咽聲。


    因為他們端著的不是湯藥,而是毒藥。


    明青達轉過身來,麵對著所有人說道,“諸位,人無信不立!”


    “你們可以放心,我們明家一向說話算話。”


    “你們喝了這藥,以後你們的家人,就是我明家的家人!”


    “隻要明家還在,明家管保他們衣食無憂!”


    這些麵容憔悴,一看都是窮苦人的鄉親們,一個個端起了手中的毒藥。


    其中一個還喊道,“多謝家主,家主大恩大德!”


    這些人的都是無辜的普通人,他們把自己的性命,幾十裏銀子賣給了明家。


    明家多年滲透內庫三大坊,三大坊中的關鍵設備和工匠已經全部轉移了。


    因為長公主知道她遲早失去內庫,無論是範閑還是林婉兒,李雲睿都不想讓他們掌握內庫三大坊。


    所以,她早就定下了金蟬脫殼的計策。


    現在的三大坊中,全是徒有表象的劣質仿造設備。


    明家買下這些無辜人的性命,然後將他們和三大坊的仿造設備一起付之一炬,就可以對外宣稱三大坊失火了。


    而真正的三大坊,已經被他們偷偷轉移了。


    這套把戲真是瞞天過海,膽大包天,如果沒有李雲睿支持,明家恐怕沒有這個膽子。


    明青達飲下手中的一碗酒,麵露慷慨之色,“為諸位鄉親們送行了!”


    但是,就在他剛剛要摔碗的時候,突然發現牆頭躥出了幾十道人影!


    “影密衛剿滅君山會逆黨,所有人放下兵器!”


    藤梓荊一聲暴喝,手中飛出十餘柄飛刀,將他們手裏的藥碗全部打落!


    李長安帶領影密衛秘密下江南,並沒有大張旗鼓而來。


    所以,明青達聽到護龍山莊影密衛名號,頓時魂魄丟了一半!


    君山會,他當然清楚了。


    李雲睿組建且把持的君山會,這就成了逆黨了!


    好在明青達反應機敏,知道現在院裏的人根本無法反抗對麵的九品高手。


    他對著家丁護衛說道,“你們不要亂動,我們配合影密衛的大人們調查就是了。”


    藤梓荊對影密衛高手說道,“將這些人都帶走,將這些湯藥全部留證。”


    明青達想不到的是,藤梓荊隻是救下了這些無辜之人的性命,沒有抓他。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被抓住,該怎麽狡辯。


    明家覆滅在即,這幾十個無辜之人死了就是白死,所以李長安命令藤梓荊將他們先救下。


    “明家主,永王殿下明天就到。”


    “殿下說了,等他到了,希望你明家坦白交代!”


    藤梓荊走之後,明青達驚動難安。


    晚上宴請範閑期間,突然窗外天邊處燃起了衝天大火!


    明青達驚駭的說道,“小範大人,是三大坊著火了啊!哪裏可是內庫的根基!”


    屋漏偏逢連夜雨,明家上下一片慌亂之際,突然一個仆人撲上來跪倒在明青達眼前。


    “家主!不好了!”


    “老太君!她……她懸梁了!”


    明青達聞言頓時眼前一黑,然後一翻白眼,徹底暈死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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