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金城。


    本該最熱鬧的勾欄,現在卻寂靜的可怕!


    李長安堂堂王爵,卻給北涼做郡馬,簡直是太掉價了。


    唐王是先帝的立的牌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唐王沒有勢力,那是相對其他藩王來說的,一般的大族也惹不起。


    所以,聽到徐渭熊要來,沒人敢亂說話。


    北涼王府這些年,尤其在老皇帝趙禮死後,氣焰越來越囂張了。


    先帝賜的婚,徐家竟敢上門來退,可見徐驍非同一般的地位。


    徐渭熊文才手談出眾,隻是剛剛嶄露頭角,但是褚祿山可是惡名傳天下的。


    雍州緊臨北涼三州,百姓對這人如雷貫耳!


    聽到消息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此起彼伏起來。


    “徐驍六義子之一,一虎二熊三犬中的鷹犬!”


    “此人視人命如草芥,尤其喜好虐殺女子!”


    “他聽聞有貌美婦人生子,就要擄搶到府上喝奶!”


    “如果奶水上佳,便打賞銀兩送出去!


    若味道不好的話,就要被他切掉兩塊胸脯!”


    “平日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盔甲軍士踏入了勾欄!


    其中一位軍官大步跨入房中,直奔李長安而去。


    “唐王殿下,北涼二郡主已經入城!”


    “田刺史請殿下回府,莫要失了禮數!”


    雍州刺史田綜,顧劍棠的部下,滅南唐的功臣。


    天下一統之後,被朝廷安排在雍州,還是要就近監視北涼。


    金城可是錦衣衛的大本營,田綜的各種小辮子李長安的攥得死死的。


    所以,刺史府上下官員,對李長安都是畢恭畢敬。


    田綜如何監視北涼,李長安從來不管。


    但是田綜給朝廷上報李長安的表現,都需要李長安私下過目的。


    “回去告訴田大人,此事本王知道了。”


    “讓田大人做好分內之事,不必過於憂慮。”


    軍官也不再多問,立刻轉身離去。


    李長安對舞女們說道,“都別停啊!”


    “接著奏樂,接著舞!”


    聽到了李長安的命令,勾欄中的喧囂漸漸恢複了。


    樂女們的素手搭上了琴弦,舞女們的玉足緩緩抬過頭頂。


    金城大街上。


    孩童們歡快的唱著童謠,相互追逐而過。


    “桃李子,得天下!”


    讖語太露骨了,就是說姓李的要得天下。


    金城沒什麽大人物姓李,這話顯然在隱射李長安。


    剛剛入城的徐渭熊,聽到這話之後不禁眉頭一皺。


    “這是有人要李長安的命啊。”


    徐渭熊身旁的不遠處,是一位胖成球的中年男子。


    褚祿山,綽號祿球兒。


    官居從三品千牛龍武將軍,體重三百斤。


    褚祿山粗聲粗氣的說道,“郡主,這事兒……”


    他剛剛開口,就被不苟言笑的徐渭熊直接打斷!


    “你閉嘴!”


    言語之間,完全不想和褚祿山說話的意思。


    褚祿山行事出格,為人過於諂媚,在北涼上層並不受待見。


    同為徐驍義子的陳芝豹曾公開放言,要將祿球兒點了天燈!


    褚祿山掌管北涼的諜報機構,知道雍州有不少反對北涼的力量。


    在進入雍州之後,他幹了幾件大事,當然又波及了些無辜女子。


    同為女子的徐渭熊,自然對褚祿山沒有一絲好感。


    她轉向另一邊問道,“紅麝,你說吧。”


    十四歲的紅麝剛剛習武有成,被拂水房送到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培養,江湖人稱錦麝。


    “二小姐,這是趙勾的諜子放出的讖語,新帝要削藩,打算從唐王開刀。”


    “這些讖語正好給他按上心懷不軌,意圖複國的罪名,然後將王爵削掉。”


    “所以,要我說你幹嘛來退這婚事,等他被削了爵位,說不定命都保不住了。”


    紅麝是北莽敦煌城城主的侄女,來到北涼王府類似質子。敦煌城在北莽邊緣地帶,靠著北涼庇護才立住腳跟。


    紅麝體態婀娜皮膚白皙,天生幽香舉止優雅,是吳素在世時就給世子看好的暖床丫鬟。


    在徐驍的計劃裏,要讓紅麝成為徐鳳年的丫鬟,同時也成為死士保護徐鳳年。


    但是,這一切還不能讓徐鳳年知道,所以必須讓紅麝練好武藝和殺人技術,再到徐鳳年身邊。


    現在的紅麝,正處在修煉武藝和練習做殺手的階段。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紅麝就要成為徐鳳年的暖床丫鬟,然後被改名紅薯。


    聽到紅麝的話,徐渭熊隻能勉強笑了笑。


    總不能告訴紅麝,這是因為徐鳳年咽不下這口氣吧。


    “紅麝,削藩和成婚可沒有關係。將李長安降成公爵或者侯爵,再送來北涼王府做郡馬也是有可能的。”


    “既收拾了這個便宜王爺,也埋汰了北涼王府,這是朝廷的一石二鳥之計。”


    一百北涼鐵騎浩浩蕩蕩的入城,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茶樓之上,小攤之前,各種議論之聲不絕。


    北涼郡主親自來了!


    凶名傳天下的褚祿山也來了!


    “都是王爺,北涼王可是一點臉麵都不給唐王啊。”


    “北涼二郡主倒是俊俏,取消婚約真是可惜了啊!”


    金城中,討論李長安的人不少。


    咒罵褚祿山,反感北涼的,更是大有人在!


    “褚祿山這屠夫,一進雍州就以私通山匪為由,屠了五家一千多口人!”


    “娘的,什麽通匪,還不是胡亂安的借口!”


    “那五家,不就是反對徐家最厲害的家族嗎!”


    “姓褚的這麽肆意妄為,田刺史連個屁都不敢放!”


    說到褚祿山,這幾天的各種消息陸續匯總起來了。


    “此人進入雍州半個月,數位士族美婦就遭了毒手!”


    “其中一位活著遣返回家族時,竟然被切了一隻胸脯!”


    “前兩天在定襄郡,一個膚白貌美的妙齡閨秀,被生生拖上了那畜生的馬車!”


    “一炷香之後,衣衫淩亂的屍首就被扔了下來!”


    “真是畜生啊!”


    這一天的金城之中,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在聲討褚祿山。


    但是,這些人也隻能嘴上說說,誰敢得罪北涼啊!


    “褚祿山算得上戰功赫赫,在戰場上背著徐驍擋下足足十一劍!”


    “所以,徐驍封王後,許諾義子褚祿山可犯十一死罪而不死!”


    “而且這褚祿山,將他的嬌妻美妾,全都給北涼世子徐鳳年睡了!”


    “所以啊,上有徐驍袒護,下有世子包庇,他有什麽不敢做的!”


    美仙院中。


    第二位八玲瓏的侍衛,報來了最新的消息。


    “殿下,徐渭熊和褚祿山,已經進王府了!”


    “田綜也來了王府,兩邊已經聊上了,曹公公在府中照應。”


    李長安淡定的說道,“知道了,再探。”其實,早在徐渭熊和褚祿山準備出發的時候,李長安就得知了消息。


    同時,新帝準備拿他開刀削藩的事情,他也非常清楚。


    但是,李長安更清楚,相比自己這個小蝦米,新帝對徐驍的忌憚更重。


    所以,褚祿山來金城,這可是個好機會。


    李長安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收拾褚祿山。


    一來,他非常討厭這個人,不想慣著這個毫無底線的惡棍。


    二來,這麽多年來,沒有任何人敢公開和北涼王府作對。


    但是李長安知道,如果有人和北涼王府作對,朝廷一定會支持的。


    現在這個機會,就是在離陽和北涼之間火中取栗,壯大自己的好機會。


    李長安的王爺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做很多事情。


    而且這個身份,更有利於他發展自己的勢力,提升權勢,積累財富。


    然後係統獎勵點數,又可以強化勢力,一步步崛起。


    所以,現在對褚祿山動手,是有助於保住唐王封號的。


    徐渭熊來退親這事,必須鬧大,褚祿山也不用活著離開了。


    李長安要讓離陽皇帝知道,唐王有大用,撤不得!


    唐王府。


    田綜派去請李長安人回來了,那軍官神色尷尬的向田綜報告情況。


    “田大人,唐王殿下正在勾欄玩樂,他說此事他知道了。”


    褚祿山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


    “知道了?什麽叫知道了?”


    “勾欄什麽時候不能去!”


    “偏偏郡主來退親,他跑去勾欄了!”


    “什麽意思?瞧不起北涼王府嗎?”


    指玄高手曹正淳,假裝成不會武功的樣子,正冷眼看著褚祿山發飆。


    褚祿山暴跳如雷,在王府大堂來回踱步,口中大罵不停!


    “一個廢物擺設王爺!還這麽大架子!”


    “一會兒看老子不打斷他的腿!”


    “知道了還不乖乖滾回來?”


    “伱們沒告訴他,爺爺我也來了嗎!”


    曹正淳眯著眼睛,在心裏翻了幾百個白眼。


    這個死胖子,不過二品而已。


    要不是王爺不讓老奴輕舉妄動,一個指頭就能滅了你個王八蛋。


    他不冷不熱的說道,“褚將軍,郡主今日來退親,並未事先通知。”


    “年輕人逛逛勾欄是人之常情,老奴想逛還逛不了呢。”


    聽到曹正淳的話,褚祿山一臉橫肉猛跳了幾下!


    “去你媽的人之常情!”


    “你是說,郡主來的不是時候嗎?”


    “老子說話,哪裏有你這老東西說話份!”


    他說著話,一隻巴掌已經抬了起來!


    眼看著,這一巴掌就要拍在曹正淳臉上了!


    曹正淳已經想好了,你褚祿山要是敢打這一巴掌,晚上高低先偷偷閹了你。


    刺史田綜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倒是希望褚祿山將事情鬧大。


    如果一怒之下將李長安殺了,那也沒什麽。


    朝裏傳來消息,北涼王徐驍正在爭取世襲罔替。


    如果褚祿山公然殺了李長安,徐驍在朝中也不好交代。


    更何況,李長安還知道田綜不少把柄,田綜做夢都想著要李長安橫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苗條身影瞬間飄了過來!


    徐渭熊的手,輕輕將褚祿山的巴掌隔開了。


    “褚祿山,莫要惹事!”


    “我今日來,沒有事先通知唐王府,是我們失禮在先。”


    褚祿山嘿嘿一笑,臉色立刻諂媚起來。


    “郡主,有什麽失禮不失禮的!”


    “您來了,就是給足了他李長安麵子!”


    “王爺有命,退婚之事,屬下全權負責!”


    “您就放心等著吧!”


    剛剛十六歲的徐渭熊,已經接受了完整的死士訓練。


    但是現在的她,還沒接手太多北涼的事務。


    這次來退親,所有大小事務,都是褚祿山操辦的。


    故意帶著騎兵招搖過市,人盡皆知,八成也是徐鳳年的主意。


    北涼誰不知道,褚祿山是徐鳳年的忠犬。


    褚祿山拉過身邊的一位人高馬大的都尉,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都尉,你把李長安綁來!”


    “如果辦不到,你他娘的也別回來了!”


    周都尉高聲領命,然後帶了十幾個北涼士兵奔出王府。


    美仙院中。


    李長安正在想著,怎麽樣虐待褚祿山,才能讓他罪有應得。


    這時候美仙院的門口,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李長安人呢!”


    “你這亡國奴,敢讓我們郡主等你!”


    “趕緊給老子滾出來,回王府退親!”


    來人是個九尺高的大漢,膀大腰圓,胯上別著北涼刀!


    李長安隻是瞥了一眼,此人不是褚祿山。


    因為噸位不夠,官職也不夠,不過是個都尉。


    勾欄裏的人哪裏敢惹北涼軍,馬上就有人把李長安的位置告訴了都尉。


    “砰!砰!砰!”


    這位周都尉,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三樓。


    他來到房中,指著李長安鼻子破口大罵!


    “李長安你個廢物,跟老子走!”


    李長安屁股都沒挪一下,眼皮子還是沒抬。


    但是他的話,毫無喜怒,頗具威嚴。


    “跪下!”


    今天李長安的表現,驚得勾欄常客們不知所措!


    一向低調的李長安,今天這是怎麽了。


    威名赫赫的北涼軍人,李長安開口就讓對方下跪!


    北涼王徐驍,坐擁三十五萬兵馬!


    春秋八國中的六國被他所滅,皇帝都殺了四個!


    如今官居大柱國,封陵州、幽州、涼州三州!


    北涼,離陽皇朝的國中之國!


    美仙院中人頭攢動,數百人全部巴著脖子,往李長安這邊看!


    北涼軍周都尉也看過拂水房的情報,知道李長安沒什麽過人之處。


    他冷哼一聲,然後厲聲說道,“李長安……”


    但是他剛剛開口,就被李長安一聲喝止!


    “閉嘴!”


    這一聲,整個勾欄都聽得清清楚楚!


    聲音,還是李長安的聲音!


    但是卻十分有底氣,而且中氣十足,震人耳膜!


    這語氣中的威勢,甚至不像年輕人能發出來的。


    “混賬東西!”


    “你見了徐驍,也是這般直呼其名嗎?”


    “徐驍沒教過你,你這官階麵見本朝王爺,要下跪的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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