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


    接到情報的趙淳終於鬆了一口氣,“北涼終於出兵了!”


    他和帝師元本溪策劃的驅狼吞虎計劃,現在到了最後關頭。


    但是從兩年前起,他多次催促北涼王徐驍出兵討伐李長安,但徐驍就是不動。


    跋扈囂張的北涼王,竟然能容忍李長安在他背後做大,皇帝趙淳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本溪猜測,李長安應該和徐驍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兩人默契的處於和平狀態。


    但是即使是元本溪,也猜不透李長安哪裏來的籌碼,能和徐驍談條件。


    直到徐鳳年回歸北涼,李長安放出了已經囚禁徐鳳年三年的消息,朝廷才恍然大悟。


    元本溪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李長安竟然能瞞下這麽大的消息,而且拂水房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以想象,李長安現在真的發展成了龐然大物。


    雖然地盤不大,軍隊也才十幾萬,但是實力不容小覷!


    “老師,徐驍竟然出動了大雪龍騎和鐵浮屠,這可是他的最強騎兵。”


    元本溪的神色也是輕鬆了不少,“李長安的軍隊也不弱,但是恐怕擋不住北涼。”


    “但是北涼要完全消滅李長安,也必然是軍力大損。”


    “陛下英明,這驅虎吞狼的大計,總算是成了!”


    趙淳卻說道,“我倒是希望李長安被打殘,但是別被徐驍吞掉,不然徐驍就占據四州之地了。”


    元本溪道,“老臣會讓趙勾抓緊探查,必要的時候也好推波助瀾,從中漁利。”


    “李長安收回了沙州三郡,也算是為朝廷出力了,我離陽的版圖又擴大了。”


    “隻要北涼元氣大傷,到時候必為朝廷馬首是瞻!”


    北莽都城。


    北院大王拓跋菩薩府中,大將軍種神通和蛛網首領李密弼前來覲見。


    種神通激動的說道,“大王,軍中探子飛鴿傳書,北涼出兵十一萬,已經出了嘉峪關了!”


    “現在機會難得,如果我們出兵沙州北部,一定能將李長安一鼓作氣滅掉!”


    洪敬岩和種良死在北涼,一直都是種神通的心病,這兩年一直念念不忘。


    作為蛛網首腦的李密弼,卻一直一言不發,顯然對於種神通的看法不敢苟同。


    沙州的存在,既能牽製北涼,而且還能讓離陽朝四分五裂,怎麽看來都不應該出兵沙州。


    一州之地,對於龐然大物的北莽來說,簡直微不足道。


    果然,拓跋菩薩沉聲道,“此事陛下已有決斷。”


    “私人仇怨何足掛齒,大將軍你要為大局著想,踏平離陽一統天下才是我們的夙願!”


    “李長安和北涼軍血戰,難道不是我們攻破北涼的最好機會嗎?”


    “李長安困居一隅,無關痛癢,留著還能牽製徐驍,怎麽能幫離陽朝廷滅了沙州呢。”


    這個道理何其簡單,隻不過種神通被私情蒙蔽了雙眼,一心要為兄弟報仇。


    “可是大王,徐驍此人何等心機手段,他早就在兩年前就開始清理邊境部落,所以現在才能抽出十萬精銳。”


    “現在涼莽邊境上,還有強軍鎮守,恐怕不好漁翁得利啊。”


    這個時候,李密弼陰惻惻的說道,“徐驍此人的能耐天下皆知,那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


    “他的弱點就是這個兒子,如果徐鳳年死在沙州,徐驍會怎麽做呢?”


    拓跋菩薩一臉欣賞之色,“如果徐鳳年死了,徐驍一定會增兵為兒子報仇,到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大將軍,你不要再猶豫了,先集結兵馬吧,你南下建功的機會到了!”


    “李先生,徐鳳年死在沙州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嘉峪關外。


    徐鳳年率領著浩浩蕩蕩的大軍,終於踏上了沙州的土地。


    他的想法很簡單,先屠滅幾個沙州的縣城,讓沙州士兵和百姓知道北涼軍的威風。


    騎兵在兩側,步軍在中軍,有齊當國和袁左宗在,整個軍隊的行進有條不紊。


    第一天夜裏,徐鳳年就收到了意外的消息。


    中軍大帳之中,斥候報告道,“世子殿下,李長安親率八萬軍隊,已在五百裏之外!”


    徐鳳年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冷笑一聲,“北涼大軍來討伐,李長安竟然不固守堅城,難道他要直接跟我們決戰嗎?”


    帳中有不少將領,都被這個消息逗樂了。


    “不固守城池,敢和我們決戰,李長安以為自己有西楚大戟士嗎?”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鐵浮屠一陣就能衝了他!”


    “世子,末將願意打頭陣!”


    這些驕兵悍將都是百戰悍將,對於才成長起來兩三年的李長安非常輕視。


    但是袁左宗和齊當國卻是一點也不敢大意,一來兩人知道這一戰的重要性,二來兩人知道李長安的厲害。


    為了讓軍隊保持戰力,一些對北涼不利的消息,徐驍並沒有讓全軍知道。


    但是袁左宗和齊當國是非常清楚的,玄甲軍和白馬義從絕不是泛泛之輩。


    當然,就算在這兩人眼中,北涼軍也是必勝的!


    因為現在的北涼軍,是在掃蕩六國的老兵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戰術更成熟,戰力更完備。


    尤其是名震天下的鐵浮屠和大雪龍騎,可是第一次同時對付一方敵人!


    但是這種驕兵悍將的輕敵氛圍,絕不是好事。


    袁左宗冷哼一聲道,“驕兵必敗!此戰必勝,但是也決不能輕視敵人。”


    以袁左宗在軍中的威望,他一開口嗬斥,帳中將領頓時鴉雀無聲。


    穩重的齊當國接口道,“李長安能席卷西番西戎,絕不是易於之輩。”


    “而且他還有五千僧兵、一萬西戎胡兵助戰,絕對不能小覷。”


    兩位老將壓住了浮躁飛揚的氣氛,徐鳳年接著說道,“諸位應當清楚,此戰對於北涼的重要性。”


    “如果出了什麽差錯,北涼將麵臨北莽、朝廷的巨大壓力。”


    “所以,為了北涼的大業,請你們務必收起驕矜之心,務求萬無一失。”


    袁左宗和齊當國都不由的點了點頭,徐鳳年的確成長了許多,雖然報仇心切,但是還算沉穩知輕重。


    這對於他們這些支持徐鳳年的人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徐鳳年又道,“既然李長安敢直接決戰,那也省的我們圍城打烏龜了。”


    “各軍做好休整,擇日和李長安決戰!”


    北涼終於出兵了,李長安同樣在等待這一天。


    早在一年之前,李長安就開始做準備了。


    這次作戰是沙州和北涼的正麵作戰,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等著敵人打到金昌城下了。


    李長安好不容易將沙州經營起來,以徐鳳年的作風和北涼軍的軍紀,北涼兵一定會沿途大搞破壞。


    所以,李長安這次的想法是,禦敵於國門之外。


    玄甲軍、陌刀卒、白毦兵、白馬義從這四支精銳武夫部隊,已經有三分之一突破到了三品。尤其是玄甲軍和陌刀卒,這兩支四年前就融合模板的勁旅,其中一半都是三品,剩下的全部都是四品巔峰。


    而北涼最強的軍隊,也是武夫和普通人混合的。


    李長安到達戰場的次日清晨,徐鳳年就接到了戰書。


    中軍大帳之中,徐鳳年打開李長安的戰書,裏麵隻有簡單的寥寥數字。


    “廢物,本王會再抓你一次。”


    徐鳳年牙關緊咬,強忍著胸中怒火,和李長安的使者約定了決戰時間。


    袁左宗和齊當國看徐鳳年這麽沉得住氣,也都是心中大定。


    他們當然不指望徐鳳年真的排兵布陣,隻要能不添亂,穩穩坐住中軍,讓軍心穩定就不錯了。


    三日後。


    一望無際的關外平原上,沙州軍和北涼軍遙遙對峙,真正的強軍作戰沒有太多裏胡哨的算計。


    因為雙方都是百戰之軍,不會被對方抓住太多的漏洞,就是實打實的實力碰撞。


    沙州軍一方,步兵的主力是流民構成的,外加白毦兵、玄甲軍、瓦楞部落的僧兵,一共四萬餘人。


    流民本就好戰,而且對北涼恨之入骨,經過一年多的訓練,以及和番人的實戰,這些步卒的戰力已經不弱於北涼老卒。


    步卒的麵對麵衝殺並無哨可言,戰役的勝負在於兩側騎兵的包抄。


    哪一方的騎兵占了優勢,順利的衝到對方步卒方陣的側後方,基本就是單方麵的屠殺了。


    “咚!咚!咚!”


    兩方的戰鼓已經敲響,將近十萬人散布在幾裏的大平原之上,在幾輪箭雨過後就開始了衝殺。


    “殺涼狗,活捉徐鳳年!”


    “衝啊,將北涼人趕出沙州!”


    “讓北涼兵有去無回!”


    沒多久,雙方短兵相接,長槍大戟交錯,綿長的戰線上開始血翻濺。


    流民組成的大唐步卒心中憋著氣,多年來他們遇到北涼兵都是被動挨打,打到人家高興了自己撤走。


    現在這些流民終於被武裝起來了,甲胄鮮明,兵戈銳利,怎麽能不報仇雪恨。


    北涼步兵也都是老兵,一個個凶悍無比,遇到強敵隻會更強。


    在戰線的一頭,一群黑衣陌刀卒十分顯眼,這些人對北涼兵形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雖然他們的主要作用是防備騎兵,但是在騎兵到來之前並不妨礙他們先收割對方步兵的性命。


    冰冷鋒利的陌刀,輕鬆的擊穿北涼兵的胸甲,哪怕對方滿腔熱血,也隻能飲恨疆場。


    漸漸的,戰陣兩端的白毦兵和陌刀卒,輕鬆的改變了局部戰況,形成了碾壓。


    這些三四品的武夫,一刀下去都能破五六甲,殺起人來簡直太方便了。


    北涼軍右翼。


    齊當國目光焦灼的看著戰場,對方的騎兵還沒有出動,但是唐軍的步軍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竟然漸漸的占據了上風。


    雙方都是悍不畏死,所以戰爭就更加慘烈,戰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不能等了,齊當國知道戰場氣勢的重要性。


    他看著身後的六千鐵浮屠,還有兩萬北涼鐵騎,胸中燃起了一股豪氣。


    “弟兄們,北涼已經多年沒打大仗了!”


    “已經有人在說,北涼銳氣盡歿,已經打不動了!”


    “你們說,應該怎麽辦!”


    鐵浮屠盔甲遮麵,一道道悶悶的聲音匯聚起來恍如悶雷。


    “殺!殺!殺!片甲不留!”


    隨後,整個騎兵隊伍都被點燃了熱血,當年滅國大戰的氛圍仿佛又回來了。


    鐵浮屠前身是滿甲營,是真正的北涼軍魂。


    齊當國看著不遠處的“徐”字大纛,聲音激昂的說道,“諸位!”


    “滿甲營已滿甲,該當如何!”


    這句話氣勢磅礴,鐵浮屠的傲氣和豪情也被瞬間引爆。


    六千人同時喊道,“死戰!死戰!死戰!”


    齊當國用真氣將聲音提到最高,對著身後總共三萬餘人的騎兵喊道,“死戰之日已到!”


    說著話,他調轉馬踏,手持銀槍,一馬當先飛躍而出!


    “鐵浮屠、北涼鐵騎,衝鋒!”


    霎時間轟隆隆的馬蹄聲聲傳數裏,北涼軍右側沙塵蔽天,喊殺聲聲震雲霄!


    幾乎在同時,戰場四麵同時響起馬蹄聲!


    大雪龍騎、玄甲軍、白馬義從全部開始衝鋒。


    玄甲軍對大雪龍騎,重甲騎兵對衝!


    白馬義從和一萬呼延部落的草原輕騎兵、兩萬大唐鐵騎,迎著鐵浮屠衝了過去。


    看著對麵衝擊的速度,齊當國不禁熱血沸騰。


    “兄弟們,李長安竟然用輕騎兵來衝鐵浮屠,真是不得好死!”


    策馬飛奔的齊當國,用真氣將這句換傳遍了騎兵。


    六千鐵浮屠瞬間爆發出激烈的呼喊,“碾壓沙州軍!”


    “撞死他們!”


    “殺啊!屠滅沙州!”


    馬蹄聲轟隆隆響起,白馬義從也看到了鐵浮屠。


    霍去病舔了舔嘴唇,高聲喊道,“兒郎們,盡滅鐵浮屠,功成就在今日!”


    話音落,又一輪的箭矢從白馬義從陣中射出!


    如此高的速度下,竟然還能平穩騎射,也就隻有白馬義從能做到了。


    “嗖嗖嗖嗖……”


    看著漫天的箭矢,齊當國更是心中冷笑,鐵浮屠何時怕過箭矢!


    鐵浮屠更是渾不在意,馬鞭不停的抽打健壯的馬匹,鐵浮屠迎著箭雨衝鋒!


    “噗!”


    一道三品武夫射出的箭矢,輕鬆的射穿了一個鐵浮屠的頭顱!


    “嗤!”


    又一道箭矢,射入了一個鐵浮屠的胸膛!


    “喀!”


    鐵浮屠的厚重鐵甲,竟然被箭矢射透了!


    霎時間鐵浮屠陣中人仰馬翻,一波箭雨之下,竟然損失了數百鐵浮屠勇士!


    “衝!衝過箭矢!”


    齊當國雖然攻速不減,但是心中卻是驚駭無比!


    這怎麽可能!


    區區弓箭,如何能射穿鐵浮屠!


    打了一輩子仗,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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