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話裏有話,其實是在警告徐脂虎,失蹤這種事情不要再玩了。


    徐脂虎還是有些意外的,北涼和沙州已經大戰了一場,雙方視同仇敵。


    但是,李長安見了她,也沒有喊打喊殺。


    “殿下,舍弟不懂事衝撞了您,希望您高抬貴手,讓妾身帶他回去吧。”


    李長安一直覺得自己是好說話的,徐脂虎的姿態放的很低,李長安也沒有為難她。


    “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你帶回去要好好管教,不是每個人都像本王這麽好說話的。”


    徐脂虎看著李長安嘴角的淡淡笑意,不但不覺得溫暖,反而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李長安好說話?


    先是將徐鳳年囚禁虐待三年,然後現在又吊起來讓百姓侮辱,逼迫徐驍用偌大涼州才換回徐鳳年。


    十萬北涼大軍一天之內灰飛煙滅,如此大的胃口,怎麽看也不是好說話的人。


    “殿下,您要放妾身回去?”


    李長安神色如常的說道,“當然,婚期未到,你這麽著急嫁過來嗎?”


    徐脂虎這次來,已經做好了被李長安扣下的準備。


    在北涼王府的眼裏,李長安年輕好色,身邊美女如雲,是個色中餓鬼。


    但是這次徐脂虎來沙州,無論是沿途經過的各縣城,還是沙州府城金昌,對李長安的看法已經有了一些改變。


    “妾身以為……以為……”


    徐脂虎吞吐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別以為了,帶著徐鳳年回去吧,半年之後本王去清涼山接親。”


    聽到這句話,徐脂虎不禁愣了一下,“殿下要去北涼?”


    在徐脂虎看來,李長安的膽子有些太大了,北涼王府可是天下三大禁地之一。


    不過她心思一轉,就知道了李長安的想法,李長安已經可以和李淳罡一戰,又怎麽會懼怕北涼王府的高手。


    哪怕北涼出動千軍萬馬,李長安照樣可以輕鬆逃脫,這天底下已經沒有李長安不能去的地方了。


    “要去,本王不希望郡主再失蹤了。”


    李長安的笑意已經消失,徐脂虎也是心頭一震,現在這局麵下,它哪裏還敢玩失蹤。


    “妾身將來一定是殿下的人,請殿下放心。”


    李長安就是要破滅北涼在天下人心中的神話,都說北涼兵強馬壯,那就讓他兵敗如山倒。


    天下人都說北涼是天下三大禁地之一,那就親赴虎穴,順便殺幾個高手,正式開始蠶食北涼的策略。


    再過半年時間,李長安極有可能修煉成武夫大天象,到時候大金剛、大指玄、大天象一體,陸地神仙都是隨便殺!


    “北涼世子徐鳳年頑劣荒唐,不堪大用,但是郡主卻是個明理之人。”


    “沙州和北涼注定是大敵,常言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本王希望郡主能明白這個道理,擺好自己的位置。”


    從王府出來之後,徐脂虎一直心不在焉,因為她現在有些動搖。


    在來沙州之前,徐驍也知道徐脂虎可能被扣下,但還是讓她來了。


    雖然徐脂虎一直盡心幫助北涼,甚至想嫁到江南幫北涼籠絡人心,但是徐驍隨時可以拿她去換親兒子。


    徐驍的決絕,讓一向要強的徐脂虎心生隔閡,原來無論她怎麽做,都是可以隨時被舍棄的那一個。


    這個時候,徐脂虎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忠於北涼的必要性了。


    現在看來,雖然李長安會放她回去,但是她嫁給李長安是無法改變的。


    那麽嫁給李長安之後,她如果還心向著北涼,那麽下場不會比徐鳳年好。


    徐脂虎心情複雜的來到了城門口,命人將奄奄一息但絕對死不了的徐鳳年接上了馬車。


    李長安不會讓徐鳳年死,哪怕徐鳳年還有一口氣都要送回北涼,讓他繼續折騰。


    北涼就兩州之地了,再折騰一下就沒了,這樣也能節省李長安的兵力。


    身上血肉模糊的徐鳳年,目光中充滿了恐懼,沙州這個地方他這輩子再也不敢來了。


    “回北涼……我要回家……”


    數日後,徐脂虎帶著徐鳳年回到了清涼山。


    來迎接徐鳳年的,隻有徐驍帶著寥寥數人,但是徐鳳年已經沒心思在乎這些了。


    徐驍看到了徐鳳年的慘狀,心中既心疼又憤怒,他征戰一生留下的傷疤開始隱隱作痛。


    他將徐鳳年抱在懷裏,急得像個普通的老農,“來人啊,快救救我兒子。”


    徐驍抱著徐鳳年大踏步走入王府,至於一起回來的徐脂虎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那些圍著徐驍的人,也都急匆匆的一起回了王府,沒人關注她這個郡主,為何沒有被扣下,為何又回來了。


    隻有幾個仆人沒有離開,他們將徐脂虎扶下馬車,一句話也不敢說。


    在這一刻,徐脂虎再次懷疑自己,兢兢業業為北涼打算,到底有何意義。


    “也許從現在開始,這些人都把我當成了李長安未過門的女人,不再是北涼一份子了吧。”


    “是啊,不可一世的北涼曾經是多麽風光,現在被人打成這幅落魄樣子,他們無法打敗李長安,開始遷怒於我了。”


    抱著這些複雜混亂的想法,有些哀傷的徐脂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再理會徐鳳年。


    也許從她出發去沙州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北涼人了。


    清涼山王府內,名醫來來往往,無數天材地寶都用上了。


    包括徐偃兵在內的眾多高手,都不惜損耗功力為徐鳳年療傷。


    三天之後,徐鳳年終於醒來,神智也漸漸恢複了。


    就緊接著,王府之中響起了刺耳的嚎啕大哭之聲!


    “兒子不哭,爹一定為你報仇!”


    徐驍神色默然的觀察著徐鳳年,他的兒子在無助的顫抖,神色戚惶無比。


    完了,徐鳳年被嚇破膽了,恐怕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爹……爹,不,我不要報仇,我再也不去沙州了。”


    徐驍眼眶一紅,心中最後的一口氣仿佛被掐斷,人顯得蒼老了不少。


    他已經活不了幾年了,如果徐鳳年沒了心氣,那徐驍也沒有任何再折騰的動力了。


    “兒子,為了換你回來,爹不得不把世子之位給了陳芝豹。”


    “但是,隻要你想要,爹有的是辦法……”


    徐驍還沒說完,徐鳳年就開始瘋狂搖頭。“不不不,我不做世子,我隻想安安穩穩的活著,不再被人抓去虐待。”


    “陳芝豹願意做世子,讓他去做吧,讓他被李長安毆打虐待吧,兒子還沒活夠呢……”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徐驍最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徐鳳年心裏的脊梁骨,已經被李長安徹底打斷了。


    李長安敢放徐鳳年回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徐鳳年驚恐的呢喃著,“老黃死了,外公也死了,連老劍神都打不過李長安。”


    “沒希望的,我們打不過李長安的……”


    徐驍歎息一聲,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徐鳳年突然說道,“爹,大姐呢,不會真讓她嫁給李長安吧。”


    徐驍無奈的說道,“我們現在還不能得罪李長安,你大姐以後就是沙州的人了。”


    “如果她還願意為北涼做點事,那她就是你大姐,如果她以後心向著李長安,她也就不再是你姐了。”


    現在的北涼根本不敢觸怒李長安,徐脂虎的婚事也隻能認了。


    幾天之後,徐驍抱著最後的希望,將徐鳳年帶到了聽潮亭的地下。


    那裏有六百多位北涼軍士的神位,他希望以此激發徐鳳年的鬥誌。


    麵對著這些靈位,徐鳳年蜷縮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無論徐驍多麽慷慨激昂,他就是聽不進去。


    “為父最初騎兵,手下數百弟兄,被一位小小校尉暗害,隻剩下四十多人……”


    “後來領兵討伐東越,被東越駙馬王遂打的全軍覆滅,隻身一人去太安城求援……”


    “一時榮辱算不了什麽,笑到最後才是英雄……”


    徐驍說了一個多時辰,徐鳳年還是心如死灰,一點鬥誌都沒有。


    武當山。


    兩王相爭的大事,已經傳遍了天下。


    武當山位於陵州境內,是附庸北涼的武林門派,徐鳳年的大黃庭就是掌教王重樓傳給他的。


    這個時候,王重樓正和洪洗象相對而坐。


    “天下本來就不太平,現在唐王崛起,形勢更加複雜了,我們背靠北涼,現在看來可能並不穩妥了。”


    王重樓沒了內力,已經是須發皆白,沒有了精氣神。


    武當的高手並不多,隻有一個王小屏是指玄境,但是心境單純,是個武癡。


    洪洗象雲淡風輕的說道,“大師兄,人間之事落子無悔,既然當年決定投靠北涼,那就要承擔後果。”


    “而且北涼氣運相比離陽也不弱,我觀北涼氣象,還沒有完全衰敗,恐怕還有強援到來。”


    洪洗象從不修煉武功,但卻是呂祖的轉世,所以王重樓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這個看似邋遢的師弟,修煉的乃是天道,而不是狹隘的道門,隻要機緣到了,甚至能一步登天!


    “北涼郡主半年之後,就和李長安完婚了。”


    洪洗象看似隨意的姿態突然一僵,神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如果郡主心甘情願,我也隻能在心中祝福了。”


    青年道人雖然這麽說,但是心中一股不平氣息突然升騰起來,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他也不知道,那個紅衣女子為何在他心中有如此重的地位。


    洪洗象對徐脂虎的掛念仿佛深入骨髓,根本無法壓製。


    王重樓幽幽歎道,“師弟既然能觀氣象,那能不能看出李長安的氣運。”


    洪洗象說道,“此人是個大變數,這兩三年裏,西北沙州方向氣運越來越強大。”


    “我現在懷疑,李長安此人善於觀察人身上的氣運,將身負氣運之人都聚集到了他的身邊。”


    其實,李長安是先知先覺而已,薑泥和呼延觀音身負大氣運,都被李長安留在了身邊。


    洪洗象現在還不知道,如果任由徐脂虎嫁給李長安,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但是他隱隱覺得,體內有一股無法壓製的力量,正在緩緩蘇醒。


    北莽和幽州邊境,陳芝豹駐軍鎮守之地。


    一道磅礴的氣勢衝天而起,整個邊關都被祥雲籠罩,身著盔甲白袍的將軍騰空而起。


    陳芝豹腳踏白雲,手中梅子酒長槍散發著驚天動地的罡元。


    自從接任北涼世子這幾個月裏,陳芝豹修為一日千裏,竟然突破了陸地神仙。


    黃三甲將廟堂氣運散入江湖,所以朝廷勢弱,江湖風起雲湧。


    這個時代,注定要產生大量陸地神仙。


    李長安不斷積累氣運,大軍打敗北涼,李淳罡開天門未遂敗於李長安。


    這兩件大事發生之後,整個天下的氣運開始重新分配運轉。


    陳芝豹緊閉雙眼,感受著體內磅礴罡元帶來的衝撞,心頭喜悅難以掩飾。


    “看來北涼就應該我來接手!”


    “早知道氣運如此眷顧於我,這麽多年來何必畏首畏尾。”


    “如今陸地神仙境已成,先讓李長安把吞下北涼的東西吐出來!”


    邊關之上,無數北涼軍士熱淚盈眶,誰說北涼大勢已去,如果大勢已去世子如何能突破陸地神仙!


    就連徐偃兵都沒有突破,世子已經先突破了!


    “白衣兵仙!世子是真正的兵仙了!”


    數裏外的山頭,一個白衣女子好奇的看向邊關方向。


    這女子赤紫雙瞳,一步跨出就是數百丈,不單是陸地神仙,還是一位強大的陸地神仙。


    “北涼倒是氣運不弱,竟然又催生了一個陸地神仙。”


    這位女子就是北莽魔道第一人,公主墳大念頭洛陽。


    同時,她還是八百年前大秦的皇後,逐鹿山的第十四代教主。


    天下氣運大變,洛陽恢複記憶之後經過連番大戰,現在已經恢複了陸地神仙的修為。


    陳芝豹的突破對於洛陽來說,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


    她此來的目標,是被搶去世子之位的徐鳳年,也就是八百年前秦皇的轉世。


    洛陽此來,正是因為修為恢複,得知了前世丈夫的所在。


    “前世種種冤孽,今日要與你討還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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