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小閣。


    李長安已經離開,浮香正對著兩首詩詞發呆。


    從李長安寫出《贈玉人浮香》開始,夜姬就徹底將自己當做了浮香,或者說浮香一直就是她。


    至於原本的浮香,現在隻能冰冷的躺在後堂,再也派不上用場了。


    在接到雪姬的信時,浮香一直想不明白,堂堂九尾妖狐什麽男人沒有見過,雪姬竟然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一個人族男子。


    現在浮香徹底明白了,因為她也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人族傳說中青樓女子和大才子的故事竟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李長安這個男人,實在太令人著迷了,簡直是個沒有缺點的完人。”


    浮香正在發著呆,突然聽到了丫鬟的聲音。


    “姑娘,明硯娘子傳話,請娘子午膳的時候去青池院喝酒。”


    魁明硯,在浮香梳籠之前名聲最響亮的魁,但是現在浮香隻接待了李長安一人,就名滿大奉了。


    不用說了,這頓酒既是恭喜,也是試探,女人多了就容易滋生事端,無論人還是妖,都一個樣。


    午膳時分,青池院中大廳裏擺了宴席,請了七位魁,其中就有新晉魁浮香。


    這些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明硯因為精通舞蹈,頗得恩客喜歡。


    “恭喜浮香了,剛剛梳籠就名滿天下,京城都在傳說,李長安有三絕,一詩一詞一縷香,說的就是浮香妹妹啊。”


    “是啊,簡直要羨慕死了,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浮香妹妹,趁著現在名聲響亮,趕緊多接待些客人,我可聽說了,好幾位尚書侍郎的公子,都想入浮香妹妹的香閨而不得呢。”


    “隻要多接待些客人,浮香妹妹賺的錢,這輩子也不完啊。”


    浮香嘴角微微上翹,看著這些鶯鶯燕燕的女子婊裏婊氣的說餿主意,她現在已經名滿京城,再接別人難保李長安會不會介意。


    而且浮香現在身心都牢牢拴在了李長安身上,又怎麽會願意接待別人。


    至於妖族打聽情報的任務,隻能培養手下女妖做魁了,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瞞各位姐妹,自從跟了李公子一回,奴家死了也值。恐怕世上其他的男人,再也入不了眼呢。”


    聽浮香這麽說,各位塑料姐妹也都知道了,這位剛剛梳籠的魁娘子不是省油的燈,是一心要抱住李長安的大腿了。


    魁們一陣竊笑,七嘴八舌的說道起來。


    “浮香妹妹還是個癡情種呢,那李公子文采風流,儀表堂堂,就是不知道這三日表現究竟如何呢。”


    浮香微微冷笑,這些妖豔賤貨們,可真是心眼子多的很。


    如果她現在直說了,和李長安快活了三日三夜,飄飄欲仙,不到晚上這些話就會被傳出去。


    到了那個時候,她們又會傳說,李公子是個風流的,但是浮香嘛,粗俗的不得了。


    浮香沉思片刻,心中微微一動,用筷子在盤中夾起了一片菜葉,然後從魚肉中挑出了七根刺擺在菜葉子上。


    “一夜如此,三夜你們自己算咯。”


    隨後浮香嬌羞一笑,臉色微微發紅,小扇子遮住了嬌顏,一副不堪承受的小模樣。


    眾魁都是老行家了,怎麽會看不懂這個暗示,一夜七次嘛。


    這些魁們看著浮香的眼神,已經充斥了妒忌的烈火,恨不得把浮香咬幾口,但是浮香偏偏又做出一副嬌弱不堪的樣子,簡直不能再欠了。


    明硯勉強笑了笑道,“李公子是風流才子,日後說不定也會來我們院中,姐妹們可要把握機會了。”


    正當幾個魁連連點頭的時候,浮香突然嫣然一笑,柔媚動人。


    “李公子說,就喜歡雛兒呢……”


    浮香說完話,夾了一口牛肉,“嗯……這腱子肉真有勁。”


    一片寂靜之中,浮香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陣氣急磨牙之聲。


    李長安府中。


    許玲月接過李長安香噴噴的衣服,本來就微紅的臉蛋更鮮豔了,連耳垂都泛著淡淡的粉色。


    “玲月,你這是怎麽了?”


    許玲月一襲月白裙子,更是顯得皮膚白皙瑩潤,五官精致立體,看著李長安的目光中透著濃濃的擔憂神色。


    “沒、沒怎麽,就是有些擔心公子。”


    午飯時間,李長安看著桌上的好幾樣海鮮和虎鞭鹿茸,就知道許玲月在擔心什麽了。


    原來這小侍女擔憂自己在教坊司勞累過度,安排了大補之物。


    “玲月,你老實說,這是誰教你的。”


    許玲月的權力很大,李長安的衣食住行,文房四寶,墨寶出售都是由許玲月負責的。


    “公子,我也不太懂,隻能去請教家母……也不知道對不對。”


    許玲月想到昨晚回家請教李茹的時候,李茹一個勁的搖頭歎息,感慨李長安年輕不知節製。


    李長安不禁失笑,李茹還是有些見識的,不過他顯然用不上。


    “你把虎鞭、海參、鹿茸這幾樣打包,帶回去給老許吧,我用不上。”


    許玲月連連擺手道,“公子,這怎麽可以呢,這都是奴婢給公子準備的。”


    李長安無奈,拉著許玲月的胳膊,讓她坐下來,“你坐好了,我給你好好說說。”


    “這些東西我是真用不上,而且我現在已經離開教坊司了,現在吃了這些東西,也沒地方用啊,所以還是拿回去給老許吧。”


    許玲月看起來呆萌,但是心眼多著呢,可不是褚采薇那樣的實心眼,李長安這麽一說她瞬間就明白了。


    “這麽說來,奴婢安排這些,反而是害了公子。”


    李長安隨口說道,“也有可能害了你自己。”


    許玲月的頭垂的很低,脖頸都是一片嫣紅,頭腦中一片混亂。


    剛剛吃完飯,臨安公主就來了。


    “咳咳!你們都出去!”


    按照慣例,臨安再次清場,單獨和李長安說話。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灑在臨安身上,她的一身紅色宮裝更是豔麗無匹,戴著華麗繁雜的首飾,一般的女子,哪裏等駕馭得了這種奢侈的打扮。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李長安,你還真是個人才呢。”


    裱裱嘴上說道客氣,但是這句話怎麽聽著都有些酸酸的,從臨安微微撅起的紅唇就能感受的到。


    “臨安殿下,寫詩是需要應景的,你說的這首詩寫在梅影小院,正好梅即將綻放,才有此詩。”


    臨安站起身來走到李長安身邊,不自覺的挺了挺胸膛,“本宮就是要求李大儒一首詩詞!你給不給!”


    “殿下,以什麽為題呢?”


    臨安公主想了半天,指了指自己道,“就寫本宮,詩或者詞都行,題目本宮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敬贈臨安公主!”李長安無奈的搖了搖頭,裱裱真是較上勁了,今天不擠不出來一點東西,裱裱不會善罷甘休啊。


    “沒問題!”


    聽到肯定的回答,臨安的嘴角瞬間就被熨平了,桃眸中閃爍著歡愉,死死盯著李長安,期待之情溢於言表,“太好了!”


    李長安坐在太師椅中,正色說道,“殿下走兩步,保持微笑,讓我好好看清楚,才能寫得好啊。”


    臨安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就拎著裙擺走到書房中間,臉上掛著溫和甜美的笑容。


    李長安腦子裏寫美女的詩詞大多數都是寫歌姬舞娘的,用來寫公主並不太妥當,看來隻能隨便串一首,反正臨安的鑒賞水平和懷慶是沒法比的。


    “窈窕佳人眸似月,慣曳長裾,不作纖纖步。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一樹亭亭乍吐,除卻天然,細看處處好。妝似明月泛雲河,體如輕風動流波。”


    臨安聽著李長安的聲音,芳心猛地開始跳動,臉紅心跳的感覺又來了!


    “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李長安,你是認真的嗎!”


    臨安的眸光如秋水般流動,聽到這兩句之後感覺身輕如燕,翩然如仙。


    這個李長安,還真是會誇人,人間顏色如塵土,是不是也包括懷慶。


    想到這裏,臨安眼中的笑意頓時要溢出來了。


    鑒賞水平果然不高,串的不倫不類也看不出來,但就這樣的詞在這個時代也是高水平的。


    “李長安,把這首詞寫出來,本宮要把這首詞傳出去,然後不許其他女子找你求詩詞了。”


    小樣,還挺霸道。


    你不許其他女子求詩詞,不妨礙我自己送。


    “多謝臨安殿下,為我省去不少辛勞。”


    李長安說著話,立刻提筆將這首詞寫了下來。


    臨安公主雙拳捏緊,既期待又緊張,她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李長安……你、你真的,瞧本宮處處都好嗎?”


    李長安突然一愣,這才看到筆下“細看處處好”五個字,裱裱當真了啊。


    “公主殿下本來處處就好,我瞧或者不瞧,都是好的啊。”


    臨安隻感覺一顆心髒快跳出來了,拿起李長安的大印扣在這幅字的最後。


    “李長安,這首詞可是你自願送給本宮的,這些話都是你自己說的,沒人強迫你!”


    等李長安寫完之後,臨安公主臉色通紅,拎著詩詞小跑著離開了。


    看那離開的姿態,還蹦蹦跳跳的。


    臨安公主果然言出必踐,將這首李長安“自願”贈送的詞傳播了出去,還揚言李長安再也不寫詩詞描繪女子了。


    月餘之後,打更人衙門。


    長公主在和魏淵對弈,殺氣凜然,一點都不給魏淵麵子。


    “殿下好氣魄,胸懷天下萬民,臣欽佩之至。”


    懷慶落下最後一子,神色端莊淡然,“多謝魏公相讓。”


    “上次請教魏公的幾個問題,魏公可有答案。”


    魏淵眸光低垂,不動聲色道,“那幾處兵政上的見解,李長安似乎更加擅長一些,殿下不如將他召入宮中請教。”


    長公主知道臨安去請李長安,李長安回複沒空的事情。


    這種事情也就臨安能幹出來,懷慶既然知道李長安的才華和傲氣,就絕不會做出可能被拒絕的事情出來。


    這就是懷慶公主,她喜歡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覺。


    她最近很久沒去找李長安了,因為心裏一直悶悶的,尤其聽到他寫給臨安的詞,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什麽“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什麽“細看處處好”,還真是會拍馬屁呢!


    臨安那小丫頭,哪裏配得上人間顏色如塵土,整天陰陽怪氣的,又怎麽可能細看處處好。


    “是嗎?聽說他最近沉迷於書畫詩詞,連續寫了好幾首名篇,本宮聽說還不錯。”


    懷慶說到這裏,魏淵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


    “殿下,李長安的才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但是他又不願意入朝為官,作為金鑼打更人也隻辦大案,聽調不聽宣。”


    懷慶凝眉道,“魏公的意思是,對李長安另有安排?”


    魏淵答道,“天下暗流湧動,雲州、潛龍城、巫神教都蠢蠢欲動,臣隻是想讓李長安在未來穩穩的站在朝廷一方。”


    懷慶修長的手指在棋盤上敲了幾下,順手捏起一枚黑子,在她眼中李長安就像一顆握不住的棋子。


    雖然她感覺和李長安無話不談甚至引為知己,但是她卻無法完全掌控這個人,這個人甚至比魏淵更深不可測。


    “魏公有何計較?”


    魏淵繼續說道,“他不願意做官,不喜俗務,那就給他一個高貴的身份,讓他和朝廷皇家徹底綁定。”


    身份尊貴,和皇家徹底綁定,還不用參與俗務,還要順著李長安的傲氣,懷慶似乎猜到了答案。


    “殿下,臣以為李長安宜配公主!”


    此話一出,懷慶兩個修長手指間的黑子夾得更緊了。


    為了徹底掌控這個奇男子,還要把自己搭進去嗎。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確實可以將李長安徹底拿捏。


    也就李長安這樣的全才奇人,才能讓懷慶覺得嫁給他也不虧。


    一想到要招李長安做駙馬,懷慶的心瞬間就有些慌亂,就像這些天裏看到李長安的詩詞時候一樣。


    “魏公,茲事體大,沒有軍功功名,想做駙馬恐怕是有難度的。”


    懷慶雖然心中波瀾橫生,但是麵色沉靜如水,這句回答更是非常客觀。


    “殿下,如果您和臣都向陛下進言,此事應該又希望。”


    懷慶目光一凝,自己上奏給自己招駙馬,是不是有些太厚顏了。


    “魏公,或許應該先詢問李長安的意見。”


    魏淵嗬嗬一笑,“不用,他寫給臨安殿下的詩詞還看不出來嗎,我看他應該是願意的。”


    當啷!


    懷慶指尖的黑子落在棋盤上,然後迅速將驚愕之情收斂,沒讓魏淵看出一絲波瀾。


    好你個魏淵,你說的公主是臨安啊!


    “臨安還小,此事不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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