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蒼茫山脈之中,一座規模不小的寨子依山而建,連綿的燈火點綴在漆黑的夜裏。


    寨子易守難攻,占據地利,最初建好寨子的時候,官兵還派人來圍剿,幾次失利之後就再也不管了。


    雲州匪患嚴重,打家劫舍的流寇、山匪數不勝數,百姓困苦已久,官府也頭疼了數十年。


    但是數十年過來了,雲州越來越亂,盜匪已經成了常態。


    李玉春騎在馬上,目光深沉的看著遠處的寨子,他的身前不遠處是一身戎裝的李妙真,身後是數百勁裝軍士。


    李妙真的身後不遠處,一座巨石之上,停著一隻金嘴巨雕,目光凶猛,俯瞰著眼前的山寨。


    這些軍士,不是官軍,不是盜匪,而是神雕女俠李妙真找來的流民和潰軍。


    這些軍隊存在的目的,竟然是剿匪。


    軍隊穿著鮮亮的盔甲,披堅執銳,卻沒有任何官軍的標誌。


    這些軍士當中,練氣境五十多位,煉神境有十餘位,銅皮鐵骨境界的有四位!


    這樣的戰力,足以在雲州占據一席之地。


    李玉春這才知道,原來沒有官身,也能為民請命,保一方平安。


    他來雲州之後,李妙真很快就查到了周赤雄的下落,那位昔日金吾衛的百戶,現在成了山寨的六當家。


    此刻的山寨中,正在開慶功宴。


    因為周赤雄的加入,這個山寨的戰力素養和偵查水平直線上升,今天順利的劫掠了一支商隊,綢緞、茶葉、瓷器……貴重物品不一而足。


    炭火熊熊的室內,六位當家和一些小頭目正在大吃大喝,衣衫半裸的女人們正在旁邊伺候強顏歡笑。


    她們都是被強擄來的女子,有的是普通民女,有的是富戶千金。


    姿色出眾的被挑出來伺候幾位當家的,姿色一般的都分享給眾位兄弟了。


    周赤雄的氣度和山匪明顯不一樣,對於這些擄掠來的庸脂俗粉毫無興趣,他有些想念教坊司的魁了。


    煉神境巔峰的大當家笑著說道,“周賢弟稍等,今日擄掠的女子樣貌甚美,這就給你帶上來!”


    沒多久,一個肌膚勝雪的女子被帶了上來,她穿著潔白層疊的長裙,五官挑不出瑕疵,身段高挑婀娜。


    周圍的男人都停止了手裏的動作,一陣陣吞咽口水的聲音傳來,這個女子的姿色比起其他擄來的女子完全是天壤之別。


    周赤雄也呆住了,想不到這鬼地方還有這樣的女人,他將女人拽入自己懷裏,如饑似渴的摸著啃著。


    “你是不是周赤雄?”懷裏的女子突然柔聲問道。


    此時此刻,周赤雄的欲火被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他的真名沒有對人說過,這女人竟然知道她的真名,這怎麽可能。


    接著,周赤雄發現懷裏的美人臉色漸漸蒼白,口唇變得愈發鮮豔,但是肌膚卻是寸寸幹涸,竟然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機的紙人!


    “咯咯咯!”


    女人尖銳的笑聲在室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窗戶被狂風吹開,蠟燭被熄滅。


    黑暗中,一個個精壯武夫拔刀而起,大當家一聲爆喝,“何方妖孽,裝神弄鬼!”


    女子尖銳笑聲戛然而止,山寨外麵響起了尖銳的嘯聲,在夜空中遠遠回蕩!


    “魅!”


    周赤雄認出了紙片人的來曆,這是一隻靠美色誘人,然後勾人精魂的豔鬼!


    他隱隱約約覺得,魅背後的人,是衝自己來的。


    果然,擂鼓聲響徹山寨,山匪們開始吼叫傳信。


    “敵襲!敵襲!”


    隨後,一隻隻箭矢破空而來,一個個山匪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準備滾石、桐油……”


    大當家並不慌張,山寨占據了地利,隻要防守得當,數千官軍也要铩羽而歸。


    他當先衝出大廳,開始布置防禦。


    “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進攻山寨!”


    他憤怒的話音剛落,山寨上空突然劃過一道紅光,那不是閃電的光芒,而是一條紅色的蛟龍!


    而這赤蛟的血影,正是來自李妙真手中的長槍,正是當年和李長安在蛟龍巢穴中繳獲的蛟尾長槍!


    赤蛟虛影掠過地麵,數十個山匪瞬間身體爆碎開來,慘叫聲不絕!


    “啾!”


    又是一聲尖鳴,遮天蔽日的金雕從天而降,直撲大當家而來。


    大當家麵如土色,立刻翻身躲避,大雕撲過大廳門前,山匪大廳瞬間被掀掉屋頂,死傷十幾位頭領。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銀色長槍在夜空中疾馳,夜槍上站著一個人影!


    她身著鱗片甲衣,身後是豔紅披風,頭發紮成馬尾,宛如一尊女戰神。


    李妙真手捏法訣,再次召來天雷,山寨大廳前方的數座箭樓轟然倒塌!


    “金雕女俠!”


    “是金雕女俠來了!”


    李妙真乘坐金雕,一杆赤蛟銀槍殺入雲州,之後招兵買馬,招攬那些深受匪患的流民,還有不甘心在軍隊混日子的士兵。


    短短兩年時間,金雕女俠就建立起了一支剿匪的私兵,開始了不知疲倦的剿匪。


    李妙真的義舉,甚至得到了雲州布政使的支持。


    在李妙真精兵攻打之下,僅僅半個時辰,所謂固若金湯的山寨就被徹底攻破。


    所有頭領,都被牢牢捆縛,跪倒在李妙真麵前。


    周赤雄將自己胡須剃光,臉上血跡斑斑,盡量讓人認不出自己。


    李妙真手挺長槍,立體的五官充滿了銳氣,令人不敢直視她的美貌。


    蘇蘇先入山寨,立下大功,叫聲說道,“主人,奴家做的還行吧。”


    “傳訊很及時。”李妙真點點頭,溫柔的看向蘇蘇。


    蘇蘇嬉笑著說道,“奴家餓了好多天,賞我一個男人吧。”


    “辦完正事你自己挑,先把周赤雄找出來。”


    在主人的命令下,蘇蘇開始在頭領中尋找,“好像是他,但是他沒有胡子。”


    周赤雄此刻膽戰心驚,他實在是想不起來,哪裏得罪過這位女俠。


    李妙真突然搖了搖頭,“算了,找不到就不找了,這些匪首全部殺了!”


    亂世用重典,這種山匪頭目沒有任何憐憫之處。李妙真剛剛說完,就有一位手下手起刀落,砍掉了大當家的腦袋。


    大當家的腦袋混合著血水和泥水,滾落在周赤雄眼前,瞪大雙眼的恐怖首級,直接把周赤雄嚇尿了。


    周赤雄傻眼了,這些人不講武德啊!


    不是女俠嗎,怎麽抓起來就殺人啊。


    隨著第二顆人頭落地,周赤雄高聲喊道,“我是周赤雄,我就是周赤雄,女俠饒命啊!”


    周赤雄的額頭,不停的磕在石頭地麵上,鮮血橫流。


    這個時候,一雙軍靴出現在他麵前,兩隻靴子上的泥點血跡隱隱對稱。


    “罪人周赤雄,跟我回京。”


    聽到這冷漠的聲音,周赤雄瞬間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雨水之中,李玉春執拗無情的冷眸。


    “打、打、打更人?!”


    李玉春悵然若失的否認道,“不是打更人,是抓你的人。”


    半個時辰後。


    李雲春押著周赤雄,乘坐在巨大的金雕之上,即將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金雕女俠,李大人說不久之後就會來看你的。”


    李妙真看到了李長安的信,不過並不太相信,因為從聊天群的內部消息來看,李長安平時挺忙的。


    “你們李大人,平日似乎很忙。”


    李玉春一臉莊重之色,“李大人平日忙於修煉,武道已經踏入三品,估計道法也快踏足超凡了。”


    李妙真可不是個含蓄的人,“聽說他和兩位公主交往甚密,還包養了一位魁,收了一門小妾,似乎還有其他紅顏知己。”


    “我認為李大人並非貪圖美色之人,他的胸懷不在京城,而在天下。”


    李妙真皺了皺眉,這個李玉春一直板著個臉,看起來一本正經,但是總覺得是在胡說八道。


    不得不承認,李長安派這樣一個人來,還真是很可靠。


    隨後,李玉春突然說道,“女俠,此番事了,我想加入金雕軍效力。”


    在雲州呆了幾天,李玉春突然發現了新的人生目標,跟隨李妙真殺盜匪,比在打更人衙門和光同塵要更符合他的本性。


    “那好啊,雲州需要你這樣的人。”


    數日後,打更人衙門,浩氣閣。


    魏淵最終還是將工部尚書的事情上報了,元景帝也是毫不猶豫的處置了。


    但是魏淵能感覺得到,朝中的其他各個勢力,隱隱存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劉尚書倒了,這件案子沒有任何疑點,齊黨又倒了一個要員。”


    軍械案的事情沒有實證,魏淵已經派了人去雲州調查。


    魏淵話音剛落,許七安就說道,“從現在的案情推測,齊黨和巫神教有勾結,他們用夢巫殺死太康縣令,是為了嫁禍給北方的鎮北王。”


    “和妖族合作的朝中勢力通過桑泊斷手,將我們引向了齊黨的工部尚書,讓齊黨再次被削弱。但是斷手已經不知去向,我們的線索又斷了。”


    雖然查出了工部尚書的大案,但是桑泊案背後的妖族到底和誰合作,還是不清楚。


    “這麽看來,王黨的嫌疑是最大的,尤其是主持祭祖的禮部尚書。”


    魏淵果然心裏有數,其實很多朝中的大案都是這樣,基本上能猜到是誰做的,但是就是沒有證據。


    這時候,南宮欠柔說道,“魏公,根據可靠的消息,齊黨正在網羅我們的罪狀,搜集一些同僚貪贓枉法的證據。”


    齊黨剛剛被拔了一顆牙齒,而且雲州軍械案也被打更人察覺,要是現在還沒有動作,那也太遲鈍了。


    魏淵不動聲色的說道,“水至清則無魚,告我們的人每年都有,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但是這次不好說。”


    打更人是元景帝的臂膀,要不要處置打更人中的不法之徒,都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這次齊黨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了,反擊一定會很激烈。


    隨後,魏淵將目光轉向了許七安,“半個月時限快到了,陛下不會因為你查出了其他大案,就赦免你的罪責。”


    “我會爭取將你留在衙門,而不是被調去府衙和刑部,到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許七安不能坦白斷手的事情,所以桑泊案現在所有線索都斷了。


    “魏公……周赤雄已經抓到了。”


    魏淵怔了怔,然後緩緩點了點頭,“李兄做的?”


    許七安看了一眼魏淵旁邊的楊硯和南宮倩柔,魏淵點頭說道,“這兩人,信得過。”


    楊硯和南宮倩柔對視了一眼,他們可是魏淵的義子,論關係可比許七安近多了,怎麽著,難不成要魏公屏退左右。


    還好,許七安並沒有提出這個要求。


    “魏公,衙門裏人多眼雜,說不定就有其他力量的眼線,就算進入衙門的時候是清白的,但是做打更人時間長了,難免被別有用心之人收買。”


    “所以,師父早就派李玉春前去雲州追捕周赤雄,現在已經將他連夜押來了!”


    許七安看的很清楚,原本滿麵憂愁的魏淵,臉上綻放了笑容。


    次日,朝會。


    正常奏對之後,元景帝道,“桑泊案可有進展?”


    朝堂之上,眾大臣不約而同的看向魏淵,表情各異,幸災樂禍者有之,咬牙切齒者有之,怒目而視者有之。


    這個青衣大宦官,壓得文武百官抬不起頭,現在終於吃到現世報了。


    禮部尚書出班,義正言辭的說道,“魏公公忠體國,還望陛下明察,還他一個公道!”


    朝中大臣說話都是陰陽怪氣,這個禮部尚書就是王黨核心之一,這顯然是出來挑釁的。


    “回陛下!桑泊案已經水落石出!”魏淵出列奏道。


    元景帝大感詫異,身子微微前傾道,“主使者何人!”


    魏淵道,“請陛下傳金吾衛百戶周赤雄上殿,就是他放縱火藥進入永鎮山河廟,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這個時候,禮部尚書突然眼前一黑,周赤雄跑去了雲州,打更人怎麽可能抓得到。


    雲州到處都是盜匪,實際上已經脫離了大奉朝廷的掌控,官軍和打更人都不可能抓得住周赤雄。


    而且王黨在打更人的眼線也盯著打更人出京的行動,去雲州探查軍械案的銀鑼已經派人暗中殺死了,除此之外打更人根本沒有向雲州派過人手。


    禮部尚書的心中生出一絲僥幸,隨即冷笑道,“魏淵!周赤雄已經逃竄,你這是在戲弄陛下嗎!”


    聽到禮部尚書慌張而又故作鎮靜的質問,魏淵似笑非笑道,“周赤雄就在皇城外,請陛下傳喚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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