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行凶之後的一段時間,會出現血光,這麽看的來那艘船上全是惡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擊退盜匪的官府吏員,但是這裏距離禹州城很近,基本上不可能有大批水匪,所以對方不是盜匪,也不是剿匪的官吏。


    這麽看來,如此洶湧的血光,就顯得很蹊蹺了。


    許七安立刻招呼打更人,朝著官船衝了過去。


    對方想逃跑,但是打更人都是高手,很快許七安就帶著幾個人銅鑼登上了躉船。


    見到一眾打更人登上了甲板,幾個吏員臉色微變,悄悄的按住了後腰的刀柄,戒備之心顯而易見。


    “幾位大人,這是……”


    船艙裏麵奔出一位絡腮胡子的漢子,身穿衙門差服,帶著高帽,腳踩一雙黑色長靴。


    看到幾位打更人之後,他強作鎮靜道,“諸位大人,有何貴幹?”


    許七安沉聲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現在當得什麽差事?”


    “卑職是漕運衙門的護船捕頭,運送一批鐵礦進京。”絡腮胡子答道。


    鹽鐵是國家命脈,是大奉王朝的戰略資源,也是財政大頭,這些人的身份和差事都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為什麽會有那麽重的殺氣呢。


    許七安摸著下巴,打量著這個絡腮胡子官差的舉動,一言不發。


    官差見狀,臉上露出不忍之色,一隻手伸進懷中摸了半天,然後恭恭敬敬的送上三百兩銀票。


    在地方上,打更人被文官宣傳出來的形象就是如此,雁過拔毛,殘害忠良,貪贓枉法。


    但是,這三百兩銀票拿出來,良久沒人敢接。


    許七安帶頭上船調查的,許七安要做什麽其他人也不知道,總不至於是為了這幾百兩銀子吧,許大人可不缺錢。


    “帶我們檢查船隻。”許七安道。


    隨後,這位絡腮胡子的官差爽快的同意了許七安的要求,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


    於是,幾位打更人仔細的搜查了整條躉船,貨倉之中是一個個裝滿鐵礦石的貨箱。


    “都是高品質的鐵礦,而且品質太好了,好的有些不正常。”朱廣孝低聲對許七安說道。


    兩人走到無人處,朱廣孝才說道,“礦石入京都是以重量計算,對品質要求沒這麽高的,一般地方運進京城的鐵礦石,絕對沒有這麽精細。”


    許七安聽明白了,正常情況下官員為了中飽私囊,都要在鐵礦石中摻雜的,不會用這麽高品質的鐵礦石。


    鐵礦石入京,要經曆不少人的手,就算大奉有一個清官,也不可能這一串都是清廉的官吏。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船一定有問題。


    在繼續搜查的過程中,許七安發現四名夥夫坐在夥房裏,旁邊的籮筐裏放著新鮮蔬菜。


    許七安微笑的感慨道,“在船上吃了好幾天的魚,又腥又難吃,現在看到菜葉子都兩眼放光。”


    一名夥夫賠笑道,“是啊,河裏的魚有鮮味有腥味是難免的,大人不適應也是正常的,像我們這些水上討生活的人啊,早就習慣了。”


    許七安嘴角上揚,“哦,原來你不知道怎麽去除魚腥味。”


    絡腮胡子和官差們,非常清楚的感覺到,許七安的笑容意味深長,正在琢磨之際,幾人眼前隱隱有電光火閃過。


    就連幾個銅鑼也覺得自己看了眼,官差和夥夫們更是直接被放倒了。


    就在這一瞬間,許七安發動雷神疾,然後施展金剛解,輕輕一拳就能砸斷一個人的肋骨。


    所以,電光閃過之後,五個人已經倒在地上抱著胸腹哀嚎了。


    “拿下船上所有人,留活口。”許七安已經站回了原地,因為移動速度過快,衣衫還在飄蕩著。


    銅鑼們毫不猶豫的出手,將船上的吏員和船工全部拿下,對於人均練氣境的打更人來說,製服一群身手還算不錯的吏員,就和許七安揍許鈴音差不多。


    很快,許七安就把船上一共六十二人全部抓了起來,然後派人報告了張巡撫和薑律中。


    兩人都知道許七安的本事,也沒有多問,全權讓許七安自己處理。


    “啪!”


    朱廣孝一巴掌把絡腮胡子扇飛,後者悲慘的躺在甲板上呻吟。


    “你們是什麽身份,為什麽劫掠官船!”


    剛才許七安已經跟他說過了,這些人不會去除魚腥味,一定不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而且船艙中的打鬥痕跡並沒有消除,這些人麵對打更人的盤查表現的太過溫順。


    種種跡象表明,這夥人根本不是押運鐵礦的官差。


    隨著幾聲輕微的鋼刀出鞘之聲,絡腮胡子看到好幾位銅鑼已經把刀拔了出來。


    “大人饒命!草民是江湖上黃旗幫的人!我們是收錢辦事,不是主動殺官的啊!”


    “指使小人的正是禹州漕運衙門的綱運使,他告訴我們今夜有一艘去京城的躉船,裏麵載著鐵礦,讓我們殺了護衛,侵吞這船鐵礦。”


    打更人們用無聲的眼神相互交流,露出震驚之色,好家夥,這是監守自盜啊。


    漕運衙門的運輸由兩個衙門管,排岸司管理倉儲進出貨,綱運使關門管物流運輸,所以綱運使想侵吞鐵礦,就找了綠林盜匪自己搶劫自己。


    “你們搶了鐵礦之後,下一步要如何處理?”許七安繼續問道。


    絡腮胡子搖了搖頭道,“我們隻管運到雲州,那裏有人接頭,之後如何處置,草民實在不知啊。”


    許七安嘴角一抽,竟然是雲州這個鬼地方,漕運衙門歸屬工部,是齊黨的勢力範圍。


    齊黨涉嫌暗中向雲州輸送軍械,這些鐵礦也是以這種暗度陳倉的方式運到雲州,看來這就是真相了。


    “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吧。”


    “今年這是第三次了,一共往雲州運了十萬斤鐵礦。”


    許七安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數量不少了,這些礦石可是比運到京城的精鐵礦還要精細的多啊。


    隨後,許七安帶著絡腮胡子方鶴見了薑律中和張巡撫,兩人也都大為震驚,但同時也對許七安的嗅覺讚歎不已。


    三人決定假裝這事沒有發生,船隊轉向禹州,準備前往禹州漕運衙門,緝拿命令方鶴劫船的綱運使。


    一路上,張巡撫向許七安科普了漕運衙門的重要性和黑暗。


    “元景二十二年,魏公和王首輔兩人聯手,將賣官鬻爵的政策取締。


    但是僅僅實行兩年,漕運係統就混入了大批濫竽充數的蛀蟲,這些人屍位素餐,靠著賄賂上級身居要職。”


    許七安挑了挑眉,閹黨王黨竟然聯手了,那這個賣官鬻爵的政策是誰主張的。


    毫無疑問,是元景帝啊。


    這個狗皇帝到底是怎麽想的,不是想著斂財就是想著修仙,難道這大奉朝不是他老姬家的,真是魔怔。


    船隻靠岸之後,張巡撫和薑金鑼親自帶隊,直奔綱運使衙門。隊伍來到漕運衙門,見到了轉運使,當場將六十多個黃旗幫匪徒帶上了堂,將事情經過告知了轉運使。


    “巡撫大人,本官真的不知情啊!這件事,一定是綱運使嚴楷利欲熏心,胡作非為!”


    “嚴楷今日沐休,本官親自帶路,將這混蛋擒拿!”


    在轉運使的帶領下,打更人和虎賁衛將嚴府層層包圍,然後打更人直接破門而入。


    這麽多高手席卷整個嚴府,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但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書房地麵上全是鮮血,嚴楷躺在椅子上口眼歪斜,脖頸處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右手邊地麵上落著一柄匕首。


    張巡撫大怒,姓楊的轉運使更是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地,嚴楷一死,這位轉運使就更說不清楚了。


    “巡撫大人,嚴楷一定是畏罪自殺,此案和本官無關,請大人明察秋毫啊!”


    張巡撫怒道,“滾出去,跪在門外等候發落!”


    隨後,打更人勘察了現場,發現嚴楷死於頸動脈被隔斷,而且就是在眾人到來前不久。


    許七安根據死者坐著的姿勢,和傷口方向,斷定了嚴楷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死。


    之後的時間裏,打更人和張巡撫帶著的三位司天監術士,開始按照許七安的安排檢查詢問漕運衙門的官吏。


    但是,並沒有明確的線索,那位轉運使的確非常無能,無能到對這件事一點察覺都沒有。


    當夜,隊伍散了之後,許七安還在想著這件事。


    到了這個時候,許七安才發現這一趟雲州之行,比想象的更加危險。


    “寧宴,事情大條了,不如去教坊司放鬆一下。”宋庭風直接打開了房門,發出了真誠的邀請。


    “不去不去,老子正在想事情呢。”許七安沒好氣道。


    “磨槍不誤砍柴工,消消火以後頭腦就冷靜了,那時候想的更清楚啊!”宋庭風很了解許七安,這種誘惑不是許七安能抵擋的。


    許七安突然一個機靈,他的確是在賢者時間頭腦更加清晰縝密。


    色之一事,果然擾人心神,伐戮精神,不可取也!


    所以,一定要及時排解啊!


    “宋庭風啊宋庭風,你總是忘不了勾欄那些事情。”


    許七安抱怨了一句,但是屁股卻誠實的從凳子上挪開,“走!”


    雲州。


    金雕大寨,李妙真的房間,簡譜的有些單調。


    沒有梳妝的鏡子,沒有盛放衣物的大櫃子,她還是延續著學藝的習慣,房中倒是不缺各種法器、書籍。


    最顯眼的還是掛在牆上的字畫,這些都是李長安寄來的。


    卸掉甲胄之後,李妙真身著一襲紅衣,身姿曼妙而利落,和李長安認識的其他閨中女子氣質完全不同。


    “什麽人!”


    李妙真一聲清喝,一道白光從身旁射出,一柄飛劍朝著突然出現的磅礴氣息斬去。


    飛劍破空,比起軍中勁弩都強出幾十倍,一般人被刺中一定命喪當場。


    嗡!


    一道青衫人影突然出現,隻用兩根手指就將飛劍輕輕捏住。


    飛劍去勢未減,劍柄還在顫抖,但是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李郎!”


    李妙真美目睜大,發現出現在她房中的正是一年多未見的李長安。


    李長安右手輕輕一揮,飛劍就戳入地下,隻留下劍柄還露在地麵上。


    “妙真法力又精進了,要是一年多前,這一劍可要了我的命了。”


    李妙真收回飛劍,兩步跨到李長安身前,拿起他剛剛捏劍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李長安的手指上摩梭著,忍不住驚呼起來。


    “真是神乎其神,竟然能徒手接住四品道士的飛劍,你修煉到二品了嗎。”


    李長安順勢將李妙真的小手牢牢握住,然後攬住她的香肩,坐了下來。


    “三品而已,不過未必不能與二品一戰。”


    李妙真臉色一紅,李長安還是老樣子,悄默聲的就把人樓進了懷裏,一點都不見外。


    “哪個正經人會夜闖女子房間,李郎入京一年多,學壞了不少。”


    李長安否認道,“京城雖好,沒有妙真,又有什麽意思呢?”


    李妙真輕笑一聲,雙眼微眯,癟了癟小嘴道,“沒有李妙真,還有許玲月,兩位公主,還有嬌滴滴的魁娘子呢。”


    “唉……妙真無可替代的啊。”李長安認真道。


    “我這次來雲州,就是來接妙真入京的。”


    李妙真搖了搖頭,帶著笑意說道,“以前的李郎是不會騙人的,你應該是為了雲州軍械案而來吧。”


    她心想,她可是有小鏡子的人,京中的很多隱秘消息她都很清楚。


    “妙真,那些都是順手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是你啊。”


    李妙真感覺李長安越靠越近,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吻住了香唇。


    兩人分別的時候還沒到這一步,李妙真驚得瞪大了眼睛。


    “果然……學會了不少。”


    李妙真心情激蕩,相思之情得到了緩解,但是一想到李長安和其他女子的事情,難免心緒煩亂。


    更何況,她是天宗聖女,修煉的是太上忘情之道。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情更複雜了。


    “妙真,你修煉的太上忘情,在日後成道之時,是不是要拋舍心中的情誼。”


    李妙真皺了皺眉道,“理應如此,但是也許會有其他的辦法……”


    李長安看得出來,李妙真沒有信心。


    他不以為然的笑道,“妙真,你著相了,所謂萬法自然,殊途同歸,道門證道之路何止萬千。”


    “區區太上忘情之道不過是其中一條,而且也並不高明,我看是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李長安轉過臉來,盯著李妙真明亮的眼眸說道,“妙真,別忘情了,跳槽吧。”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諸天:從慶餘年到大奉打更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山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山關並收藏諸天:從慶餘年到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