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殿。


    懷慶心中明悟,難怪那宮女從始至終都不抬頭,也不敢說話。


    這種東西她沒見過,但她又過觸及。


    懷慶和李長安的關係,自然懂得。


    看到懷慶古怪的表情,裱裱還是一臉懵逼。


    懷慶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從臨安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在和李長安的關係上,自己應該是領先的。


    懷慶神色悠然,雲淡風輕,“好了,放回去吧,我們知道了。”


    裱裱心急如焚,急切說道,“知道……知道什麽了啊?”


    她明知這麽問會顯得無知,但是不問清楚心中又實在好奇。


    懷慶讓那宮女退下,年長宮女如釋重負的離開了閣樓。


    “你別問了,此物應該和案件無關。”懷慶越是這麽說,裱裱就越是不服氣。


    “我記下這東西的形狀了,你不知道總會有人知道的。”裱裱恨恨的說道。


    “咳咳!”懷慶幹咳了兩聲,臨安不會去問李長安吧。


    那可不行,不能讓小蠢貨去問李長安,這不是幫助情敵將感情升溫嗎。


    “臨安,附耳過來,本宮告訴你就是。”


    本來占據上風的臨安,轉眼間又被懷慶拿捏了。


    懷慶在臨安耳邊低聲解釋了一下,臨安聽完,瞠目結舌。


    她結結巴巴道,“天、天呐!福妃竟然私藏這種東西,還真是不知羞恥!哎呀……”


    她說著話,將木盒扔進了箱子裏,滿臉紅暈和戒備之色。


    她回頭發現懷慶已經恢複了正常神色,氣定神閑,自信雍容。


    裱裱心中突然一凜,一種不詳的預感升騰而起,“懷慶!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嗬。”懷慶輕蔑一笑,“本宮見多識廣唄。”


    見多識廣?懷慶見過!


    她見過誰的!真是不知羞恥!


    她在哪裏見過……裱裱感覺自己涼涼的。


    良久的沉默。


    裱裱終於恢複了溫度,“難怪福妃酒後要驅趕宮女和內侍了,這不是更說明了她和太子哥哥沒有私情,如果有私情,又哪裏需要這東西。”


    懷慶接著說道,“卷宗上也寫了,福妃死前沒有被侵犯過的。”


    接著,裱裱又來到眺望台,查看了斷掉的欄杆接茬,果然和李長安說的一樣。


    “這裏的欄杆被人動過手腳,應該是福妃自己靠在上麵,但是她不知道欄杆被人動過,所以就摔了下去。”


    “所以,太子哥哥就是被栽贓的!最大嫌疑,就是最後的獲益者!”


    言下之意,是四皇子或者皇後。


    懷慶淡然說道,“不要妄下結論,還是繼續調查,有了證據再下結論。”


    裱裱很氣悶,讓懷慶占據了心理優勢,就算破了案也挽回不了!


    此時的懷慶,卻因為案件的走向而有些心煩意亂。


    四皇子曾經和她發過牢騷的,他小的時候父皇對他非常器重,常常傳授如何為君。


    如果說父皇沒有立四皇子為嗣的想法,怎麽會教這些東西呢。


    懷慶神遊之際,臨安又叫來了清風殿的宦官和宮女,“本宮問你們,叫太子來清風殿的宮女黃小柔,去了哪裏?”


    馬上有宮女答道,“回殿下,她失蹤了。”


    懷慶心神一凜,現在這個宮女失蹤,可真是有趣了。


    因為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是清風殿中的人動了欄杆,然後掌握了福妃的習慣,讓福妃摔死的。


    那麽,去請太子來清風殿的宮女嫌疑非常大。


    這個時候,臨安又問道,“黃小柔在伺候福妃娘娘之前,是在什麽地方居住?”


    “在蟹閣……”


    蟹閣相當於低等宮女的女生宿舍,在能夠伺候嬪妃起居之後,就會搬離。


    這個時候,有一位宮女低聲說道,“兩位殿下,蟹閣昨夜發現一具女屍,宮裏都在傳,說是黃小柔的……”


    臨安目光閃動,對著不遠處待命的呂青說道,“呂捕頭,我們走!”


    呂青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最多是個刑事顧問,不能問的不問,不能聽的事情不聽。


    這人是李長安給臨安提出來的,讓臨安一定要帶上,驗屍分析都能幫上忙,也算是為臨安補個腦子。


    畢竟呂青是女子,查這些後妃宮女們,要比男人方便得多,在宮裏行走的忌諱也少得多。


    一行人來到了蟹閣,順利找到了停在蟹閣後院中的屍體。


    裱裱剛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那具泡的有些浮腫的屍體,這種屍體和福妃的屍體可是完全不同的。


    她風風火火的腳步,瞬間就停在了門口,本能的拒絕前進。


    “咳咳!呂捕頭,你替本宮查驗屍體!”


    “卑職領命!”呂青處理這種事情是家常便飯了,直接就上手解開了屍體的衣物,然後仔仔細細檢查起來。


    懷慶若無其事的跟了進去,裱裱怕落了麵子,也硬著頭皮跟進去,緊緊貼在懷慶身後。


    雖然感受到了懷慶的王之蔑視,但是裱裱並不在意。


    “兩位殿下,這裏有一塊黃綢。”呂青從黃小柔的貼身衣物中翻出一塊黃綢。


    宮裏不比民間,黃綢不是誰都能用的,這件黃綢本身就很有內涵。


    懷慶在黃綢之上,發現了一行字,“元景三十一年春。”


    兩位公主都不知道這行字的含義,黃小柔入宮的時間也早於這個年份。


    “黃小柔是溺死的,但不是案發之後立刻溺死,她死亡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她胸口下有一道很深的傷疤,可能是致命傷,需要請宮裏的仵作來檢驗。”


    臨安立刻招呼,將會驗屍的一位老宮女叫了過來。


    這位人喚容嬤嬤的宮女,手法非常嫻熟,很快就得出了一些結論。


    “兩位殿下,黃小柔胸口舊傷口很深,差點就戳到心窩子上了,這種傷可不好治療啊。”


    “當年小柔去清風殿的前一年,不知怎麽搞的她用剪刀插入了自己胸口,幸好同屋裏的宮女發現及時,所以叫來了太醫救活了她。”


    懷慶立刻說道,“能治療這種傷的藥物,隻有母後、貴妃級別的妃子才能使用。”


    “不過她為什麽要自殺呢……那位和黃小柔同屋的宮女,叫什麽名字?”


    容嬤嬤答道,“好像是叫做荷兒的!”


    懷慶聽到這個名字,心裏頓時一咯噔,這宮女是皇後身邊的。


    她正要慶幸臨安不知道的時候,臨安突然問道,“荷兒現在何處!”


    容嬤嬤頓時卡了殼,但是在臨安的逼問下,還是答道,“在皇後宮中。”“哼哼!”臨安挺直了腰杆,挑釁似得看向懷慶。


    終於,案情的矛頭指向了皇後!


    “容嬤嬤,驗一下她的下身。”呂青提醒道。


    這是查看女屍的必要步驟,一般要查看女子死之前是不是受到了侵犯。


    “哎呀!”容嬤嬤突然尖叫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殿下……黃小柔,她有過身孕啊!”


    這個消息無疑是爆炸性的,黃小柔這樣小姑娘時期就入宮的宮女,當時一定是處子之身。


    但是,一旦入宮之後,這些女人都是皇帝的私人物品,其他男子一般不能入宮,更別說私通宮女了。


    但是黃小柔入宮的時候,元景帝已經沉迷修道了。


    連貌若天仙的皇後和陳貴妃都懶得碰一下,怎麽可能會偷吃小宮女。


    懷慶非常震驚,她轉頭看了一眼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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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安雙目灼灼,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不但不覺得驚訝,反而有點興奮。


    懷慶有理由懷疑,李長安事先給臨安說過什麽,但是李長安又怎麽能料到這種事情呢。


    其實,李長安隻是給臨安講過宮女私通的可能性,讓臨安別忘了注意一下。


    “好了!懷慶,我們先去禦藥房查看調藥記錄,然後再追查黃小柔私通的事情!”


    臨安的興致被提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神色。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禦藥房,然後調出了當年黃小柔用藥的記錄。


    “公公,查一下遠景三十二年藥物出入庫的情況!”臨安發號施令道。


    老太監一溜小跑,很快就拿出來一個冊子,然後交給了臨安公主。


    臨安衝著懷慶挑了挑眉,雙眼微眯道,“懷慶,敢不敢一起看!”


    懷慶神色如常,淡定的說道,“有何不敢。”


    隨後,臨安開始親自翻看冊子,翻找那個時期的記錄。


    “懷慶!是你派人把這頁撕了吧!這是銷毀了皇後參與的明證!”


    臨安言之鑿鑿,因為那一頁被撕掉了,而黃小柔也是荷兒救的,已經和皇後搭上了關係。


    所以,以臨安的小腦袋瓜,這件事必然就是皇後和懷慶幹的。


    懷慶看到被撕掉的那一頁,顯然是最近幾天的事情,賬冊封麵有積灰,而積灰上麵竟然還有手印。


    “將最近出入禦藥房的記錄,都拿過來!”


    隨後她對一個內侍說道,“麻煩你去一趟司天監,將褚采薇姑娘請入宮來。”


    臨安瞪著桃眼,不服氣的說道,“懷慶,你要做什麽?”


    懷慶不搭話,等著老太監將兩本冊子都拿了出來,懷慶才對呂青說道,“呂捕頭,麻煩你查一下最近五天內,進入過禦藥房的人。”


    呂青點頭稱是,然後拿起賬冊開始翻閱起來。


    “臨安,你看這冊子封麵有灰塵,說明這一頁紙被撕掉的時間不會太久,隻要找出撕掉這一頁的人,就能問出很多事情來。”


    裱裱眨了眨眼睛,試圖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懷慶看在眼裏,心裏直翻白眼,真是不知道李長安怎麽教會這個蠢妹妹的。


    而且教的還不錯,至少在臨安的帶領下,案件還在順利進展。


    沒多久,呂青就查出來了,足足十幾個人。


    懷慶當機立斷,“將這些人全部集中到蟹閣,本宮有話要問。”


    隨後,兩位公主又風風火火的殺回了蟹閣。


    兩人一人一張椅子剛剛坐下,臨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懷慶,讓黃小柔懷孕的男人,他是誰!”


    經過了懷慶的簡單科普,裱裱的兩性知識進一步豐富,對於黃小柔懷孕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認識。


    再加上她天生的八卦之火,讓她對這件事再次生出了興趣。


    “死無對證的事情,怎麽查。與其查沒有線索的事情,不如查擺在眼前的,不是更合理嗎。”


    裱裱點了點頭,黃小柔的男人不好查,因為沒有任何線索。


    但是撕掉禦藥房記錄的人,卻是可以用褚采薇的望氣術查出來的,把那些宮女都叫來,逐個審問一番,看是誰撒謊就行了。


    李長安教過她,幾個調查方向上,哪個方向有線索,就先排查哪個。


    “懷慶……李長安也教過你?”


    “嘁~”懷慶不屑一笑。


    “這種事情還用人教嗎,本宮八歲的時候就想明白了,但凡有腦子的成年人,都應該明白。”


    裱裱臉色漲紅,再一次被懷慶藐視,“本宮當然知道,李長安教之前我也是這麽想的!”


    懷慶的心裏並不平靜,宮裏的男人除了元景帝就是各位皇子們,如果不是元景帝幹的,那就極有可能是某位皇子。


    但是,皇子臨幸宮女,之後可以活動一下,調入自己宮裏,然後名正言順的臨幸。


    更何況,這位宮女還懷上了孩子。


    懷慶隱隱覺得,那個男人可能不是宮裏的人。


    如果再聯想到荷兒是皇後的人,那麽那個男人可能和母後有關,懷慶心中有個不好的猜測。


    她現在希望查出撕掉取藥記錄的宮女,然後問出這件事的幕後之人,這樣的話就能結案了。


    那個和黃小柔私通的男人,也就可查可不查了。


    但是,懷慶非常理智。


    她知道宮裏的任何事情都不簡單,無論福妃案是衝著太子去的,還是衝著栽贓皇後去的,都不可能被她這麽蒙混過去。


    臨安雖然總是跟她挑釁,也好糊弄,但是福妃案背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下午時分。


    名單上的宮女們陸續到期了,倒是有皇後宮裏的,也有一位陳貴妃宮裏的。


    就在這時候,容嬤嬤喘著氣從門口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懷慶殿下,臨安殿下,和黃小柔私通的男人有消息了!”


    懷慶臉色一冷,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如她所料啊!


    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她就要查出撕掉取藥記錄的宮女之前,那個男人的消息出現了。


    幾乎在同時,褚采薇也咬著葫蘆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兩位殿下,你們找我有事?有好吃的嗎?”


    懷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臨安,隻見臨安伸出兩隻手指,一臉的茫然無措,腦子顯然不夠用了。


    “兩個方向都有線索了,應該先查哪一個呢,真是傷腦筋啊!”


    這題好難,李長安沒教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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