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四皇子已經走遠了。”


    丫鬟低聲提醒,端夢夢這才反應過來,提起裙擺追了上去,她一個女子,步子怎麽可能跟的上一個常年習武的成年男子。


    等追上去時,也已經到了山頂。


    蕭淵頭也不回的掠過大殿往寺廟後院走去。


    端夢夢愣了愣,想問她是要去哪,可清淨之地,又不好大聲喧嘩。


    好在慶安留了下來,走過來對她說道,“主子有要事,要先去見聞音大師,端三姑娘按照原先說定的去大殿誦經祈福就好。”


    說完也不顧端夢夢難看的臉色,匆忙跟上蕭淵離去的腳步。


    竹林還在,隻是這個時節早已是光禿禿的了,上麵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這會兒見著太陽,都化為了水珠,往下滴落。


    聞音正坐在禪房中誦經,瞧見蕭淵,那張向來沒什麽表情變化的臉竟湧上了無奈的惆悵。


    “施主。”


    “人我帶來了。”蕭淵淡聲說。


    聞音坐在蒲團上,顯然不樂意動,“出家人不打逛語。”


    蕭淵卻隻是冷掃了他一眼,走過去從他奉著觀音神像桌案的後麵拿出了一個牌位。


    那牌位上沒有寫名字。


    聞音臉立即變了色,站了起來,“四皇子,那就老納舊友的牌位。”


    蕭淵把牌位上沾染上的一星點灰塵擦去,重新放了回去,“大師不喚我施主了。”


    他回身看著聞音,負手而立,“留著舊友的牌位,看來大師也並不是四大皆空啊。”


    聞音深深凝視了蕭淵片刻,最終重重歎了口氣,“阿彌陀佛,老納隨你去就是。”


    ——


    半日時間不到,整個京城都知曉四皇子和準四皇子妃攜手去了香覺寺給端老爺子和徐州百姓祈福誦經。


    一時間,對端夢夢人美心善的讚歎聲不絕於耳。


    自然,這種說辭隻傳揚於百姓之中,官宦府邸聽了這話,心裏就是另外的思量了,無一不覺得端家心思玲瓏,還沒嫁進皇家,就開始裝腔作勢,籠絡人心了。


    其中最不屑的當屬二皇子妃,周氏了,那個得寵的賤人一死,她近些日子快活的很。


    吏部尚書府的宴會上,聽聞了此事的周氏,對端家如此行徑十分厭惡。


    自然,去參宴的端瑩瑩就少不得受委屈擠兌了。


    她本是再和吏部尚書家的姑娘,公子說話,相處的也算融洽,卻被周氏一通冷嘲熱諷給毀了,給盡了難堪。


    最後狼狽,絕望的離開了吏部尚書府。


    她知曉,這門親事算是徹底毀了。


    她哭了一路,對端夢夢的恨意到達了頂峰。


    憑什麽她做了皇子妃,還要連累她,沒了尚書府這門婚事,她難不成當真去徐州做填房?


    何況如今這會兒徐州水患,自身都難保!!


    當然,此事在宴會結束後也不過成為了一樁笑談。


    次日,墨香給沈安安梳洗更衣時,隻當笑話講給沈安安聽。


    “你是說,端夢夢去寺廟給徐州誦經祈福的事情,是端家散發出去的?”


    墨香點了點頭,小嘴撇著,“官宦家的姑娘都說她虛偽做作。”


    沈安安手中捏著簪子,出了好一會兒神,直到墨香喚她才堪堪回神。


    “姑娘,您怎麽了?”


    “沒事。”沈安安微微搖頭。


    她隻是覺得,此事好像如有神助一般,也太順利好運了些。


    端夢夢也知曉了徐州水患,還主動祈福誦經,且傳揚了出去?


    她甚至有那麽一刻懷疑,是不是有人已經知曉她的算計。


    當真是巧合的不可思議。


    “端三姑娘倒是在百姓中得了個好名聲,可憐了端二姑娘被白白連累,宴會上被二皇子妃為難,丟進了臉麵。”


    說是可憐,墨香臉上卻都是幸災樂禍。


    端夢夢討厭,端瑩瑩也不招人喜歡。


    沈安安敷的勾勾唇角,就沒再說話。


    等梳洗結束,墨染急匆匆推門進屋,又立即反手關上,那神情仿佛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怎麽了?”沈安安問。


    墨染走到妝台前蹲下身子,聲音急切憂心,“姑娘,出事了。”


    “昨日端三姑娘去了趟香覺寺誦經祈福,今日竟又有了新的流言,說……說……”


    “說什麽?”沈安安不以為意。


    墨染垂下頭,咬著唇說,“說她心懷天下,乃是大梁的福星,甚至還有人編了歌謠,什麽……院有梧桐,引風來棲,命之所向,福佑大梁。”


    沈安安眸光閃動,笑了笑沒有說話。


    墨香驚道,“端家也太不要臉了吧,隻是去誦個經祈個福而已,難不成還能解了徐州水患,讓老天爺不下雨不成,竟就敢說什麽梧桐鳳凰,天命之女。”


    墨染深以為然的點頭,“如今外麵對端三姑娘的讚歎此起彼伏,顯然是真把她給當福星了。”


    沈安安不說話,靜靜聽著兩個丫鬟的議論。


    在屋中待了大半日,沈長赫突然來尋她,沈安安微怔了一下,似輕歎一聲。


    讓人將他引去了前庭,她整理了下妝容衣裙,便也過去了。


    沈長赫正坐在廳中喝茶,瞧見她來也並沒有說話,垂頭盯著茶盞,不知在想些什麽。


    氣氛有幾分凝滯。


    沈安安在他身旁坐下,跟著沉默,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好半晌,沈長赫才突然說。


    “外麵的傳言,你可聽說了?”


    “嗯,聽兩個丫鬟說了幾句。”


    沈長赫側頭盯著她麵容,深沉的眸子裏蘊藏著風波。


    “安安,你若有什麽事,可以告訴大哥,大哥可以幫你。”


    沈安安抬頭,清淩的杏眸無辜漂亮,“沒有什麽要大哥幫忙的,民間傳言而已,我隻當笑話聽聽。”


    “我說的不是這個。”沈長赫吐出一口濁氣,問她,“此事,你事先知道嗎?”


    沈安安秀眉微挑,模棱兩可的笑笑,不說話,沈長赫立即就明白了。


    “安安,你太冒險了,皇上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更不會因為一些傳言就改變主意,尤其這個節骨眼上,他隻會心生懷疑,若是查下去,難保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大哥放心,我既敢做,就有了萬全之策,何況除了那幾句歌謠之外,其他都跟我沒有半分關係,也不懼皇帝查。”


    她是知曉端夢夢和蕭淵去了香覺寺,才會借由此事做文章,可端夢夢給徐州百姓祈福,端家大肆宣揚,都在她意料之外。


    但不可否認,對她的計劃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不謀而合。


    她甚至懷疑是有人或神仙在幫她。


    沈長赫聞言皺了皺眉,“當真?”


    “我何時騙過大哥,況且端家做的事兒很容易就能查出來,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手伸去端府啊。”


    沈長赫本是半信半疑,這會兒思索了一會兒,才算是放下了心,“此事也是巧合,倒是幫有力的幫了你一把。”


    沈安安不置可否。


    “安安,大哥並不反對你去爭,隻是你一個女子,縱使有幾分聰明,手裏卻並無可用人手,必要時候,大哥可以幫你。”


    沈長赫語重心長的說。


    從那晚他兄妹二人在院中談過話,他就知曉,安安定會有所動作,給祖母報仇,他不阻止,隻是想幫著她。


    “我們兄妹一起,護著沈家。”


    沈安安眸子酸澀發熱,她抬頭看著沈長赫,麵上洋溢出笑容。


    說了句“好。”


    兄妹二人在廳中談了許久,墨香守在外麵,不讓任何人靠近,沒有知曉他們都說了什麽。


    京中流言有愈演愈烈的架勢,連皇帝都聽說了。


    從一開始的福星,演繹至如今成了天命之女。


    更有人證實,四皇子院中確實有棵梧桐樹,連院名都是梧桐苑,給正妃居住的。


    那棵梧桐,是早些年淑妃栽種的,也是因此,皇帝才將這所宅院賜給了四皇子蕭淵。


    次日朝上,竟有禦史將此事抬到了朝堂上說,皇帝十分不屑,甚至還將那禦史罵了一頓。


    簡直是無稽之談,一個女人,說什麽福佑大梁,簡直可笑至極。


    他一度懷疑是蕭淵和端家密謀,故意籠絡人心,可又突然想起蕭淵本不心悅端家姑娘。


    心裏生疑,他派了人去查。


    這才得知,說出那些話的竟是一個遊方道士,這會兒早已沒了人影。


    先前讚譽端家姑娘心善的流言確是從端府傳出來的,可歌謠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和端家有關。


    雖文武百官都不信,此事卻不可否認的在京城鬧出了不小的波動。


    皇帝也不得不出手壓製,他龍體康健,若是讓流言坐實,那豈不是說明蕭淵就是下一個真龍天子。


    端夢夢本還得意洋洋,想象著自己做皇後的美夢,受著府中上下的追捧。


    唯獨端瑩瑩藏在閨閣,好幾日都沒有露麵,她本是要去炫耀一番,卻出乎意料的接到了聖旨。


    本以為是誇讚,不想卻是一頓斥責,大致意思,就是斥責端家沽名釣譽,故弄玄虛以致流言四起。


    端老爺子剛去不久,端家就被如此斥責,可謂是丟盡了臉麵。


    而作為名義上的四皇子妃,也是在打蕭淵的臉,是明晃晃的警告!


    端夢夢白著臉接過聖旨,從天堂被豁然打入地獄的落差感,讓她一時回不過神來,身子直發顫。


    端老夫人眼前一陣陣發黑,幸被端夫人扶著才沒有倒下。


    “怎麽會這樣。”她急忙拉過身側嬤嬤,“你快去,去四皇子府一趟。”


    四皇子明明說會讓端家在大梁地位超群,絕不會低於老爺子在時的景象,如今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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