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不可能忘卻的,卻可以成為一段再次記起都波瀾不驚的往事,叫做釋懷。


    他手緩慢的放在了沈安安的肩頭,微微俯下身去,沈安安身子緩緩僵硬住,卻並沒有躲開,微微垂著眸輕應了一聲。


    看似將蕭淵的那些話都聽了進去,可究竟如何,都隻有她一個人知曉。


    她想要權,想往上走,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服軟,沒有比她更清楚蕭淵想要的是怎樣的四皇子妃。


    這一世,她都會按照他心裏中意的皇子妃模樣去做,哪怕隻是表麵上的恩愛,隻要她坐穩了四皇子妃的位置,才能護住沈府,再談及其他。


    日子還很長,她不能著急,往後四皇子府還有無數個日夜。


    蕭淵此時的想法和她一樣。


    姑娘垂著頭,看似是女兒家的羞澀,可她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可並不是動了情的模樣。


    沒關係,日子還長,隻要進了四皇子府,就都是他的機會。


    墨香推開房門,又添了一壺熱茶,一眼掃見二人親密的姿勢,她小臉一紅,立即垂下了頭,放下水壺後福了福身說,“姑娘,墨染回來了。”


    “嗯,知道了,可有鬧出什麽動靜?”


    她問的直截了當,並沒有避諱蕭淵。


    墨香低聲答,“大公子本是要教訓那陳公子的,不過被林姑娘給攔住了,大公子很生氣,說是把林姑娘拉進了小巷子裏說了好一會子話,具體內容,墨染並不知曉,但說是林姑娘離開後,大公子就和丟了魂般,心不在焉的。”


    “嗯,知道了,你讓墨染這幾日別在大哥眼前晃,莫讓他發覺了什麽。”


    沈安安思索片刻後交代。


    “是,”墨香領命後迅速退了出去。


    沈安安仿若完全忘記了蕭淵的存在,擰眉思索著這事。


    蕭淵淡淡開口,“你就不怕你大哥知道了,你聯合林姑娘設計他?”


    沈安安不以為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又不是我逼著他做出的選擇。”


    就算逼,那也是林姑娘逼得,她隻是順水推舟而已,左右她瞧著大哥是已經被林家姑娘給拿捏住了。


    這世間像林雨柔那麽真摯的姑娘已經不多了,她是真的不想大哥錯過,且她哭得那麽傷心,她如何能無動於衷呢。


    從她將流言散發出去時,唯一留的退路就是大哥了,她自認為,她此一生,都不會再有如此膽量和魄力了。


    倒是蕭淵,她偏頭注視著他,“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蕭淵將對麵的椅子拉到了沈安安的身前,在她想往後躲時,直接將箍住了她椅子的扶手,讓她退不了,躲不開。


    沈安安偏開頭,眸底一片平靜,隻聽男子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人總愛當局者迷,你大哥隻是因緊張暫時被蒙蔽了心智,有心者隻要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


    “隻不過林家姑娘太豁的出去,縱使你大哥心知肚明,怕也做不到視若無睹,讓她往火坑裏跳。”


    所以,隻要沈長赫心裏有她,林雨柔就勢必贏得局麵。


    沈安安突然想起了林雨柔哭著說的那句話,她說,“如今她最大的籌碼,就是沈長赫的不忍心。”


    “在想什麽?”


    蕭淵突然靠近,讓沈安安嚇了一跳,“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就算我大哥願意,林大人那怕是也不好說。”


    蕭淵不以為意,“林家姑娘已經將自己逼入了絕境,林大人除了順勢而為的答應還有別的選擇嗎?況且,你就要是四皇子妃了,就算看在我的麵子上,他也不敢為難太過。”


    頂多到時候他再推上一把,嚇唬嚇唬他就是了。


    沈安安抬眸凝視了蕭淵一瞬,在他低頭看她之際,又迅速垂下了頭,“是這麽個理,可如今經過端夢夢一事,朝中不少官員揣測皇上無意你於儲君之位,林家未必敢在這時候上你這艘大船。”


    “那你怕不怕?”他突然問道,墨眸緊鎖著她豔麗的小臉。


    今日她沒有特別隆重的裝扮,但比起以往又有所不同,溫和的表皮下是內斂的鋒芒,更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情和想法了。


    尤其是那張朱唇,豔的他移不開眼。


    沈安安再是了解不過他此刻晦暗的眸子代表著什麽,立即蹙著眉往後縮了縮身子,想著為何以前那麽清心寡欲的人,這一世卻和公貓一樣,不分場合,不分節季的發情。


    “沈家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隻要四皇子不怕,我更是沒什麽怕的。”


    說林家就說林家,扯到她身上做什麽。


    蕭淵笑笑,眼神收斂了不少,他可是記得那日在宮裏,他情不自禁之後挨得那個巴掌,響亮又幹脆,可是半點沒有留情。


    不過那滋味,如今回憶,他也覺得那巴掌挨得也不算冤枉。


    “若是我可以推動此事,你打算如何謝我?”他眼睛再次定格在她紅唇上,眼中是赤裸裸的暗色。


    沈安安擰了擰眉,斜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蕭淵又探身往她身側貼了貼,“這可是你大哥一輩子的幸福,你不答應嗎?”


    "......"


    總歸是要嫁給他的,沈安安心裏如是想著,“好。”


    話音落下,他卻突然傾身過來,旋即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


    “我先收些利息,做起事來才事半功倍。”


    沈安安唇緊緊抿著,僵硬著身子沒有動,並不知曉該做何表情,畢竟上一世時,二人從沒有如此相處過,便是魚水之歡,也像是例行公事。


    但仔細想來,一開始好像也不是這樣,每每親近他雖不說話,但舉動尚算體貼,也是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總算掃他的興致。


    二人在一起待的時間不短,若非沈長赫被那事絆住了腳,早就來了海棠園,蕭淵也算有自知之明,主動說,“時辰不早了,待會兒那些人尋不見我身影想是要說些渾話,我先去前院看看。”


    “好。”沈安安立即就把墨香喚了進來送他走。


    蕭淵眼中染上些許哀怨。


    “婚服我已經選好,讓人加快趕製,你不用操心,後日派人給你送來,不過蓋頭說是由新娘親手繡的寓意才好。”


    沈安安覺得隻是一個過場,大可不必如此麻煩。


    不過他既是開了口,她自然也不會掃他的興,微微點頭說了聲好。


    蕭淵卻突然吩咐墨香去尋把軟尺。


    墨香看了眼姑娘,連忙去了。


    沈安安的小衣都是她們親手縫製的,軟尺自然也常備著,蕭淵拿在手中,意味不明的目光瞥向不怎麽有眼色的墨香。


    墨香摸摸鼻子,福了福身退了出去,還不忘合上了房門。


    沈安安又不傻,怎麽會不明白蕭淵的意圖,饒是她再如何鎮定。這會兒也紅透了一張臉。


    “婚服鬆些緊些都沒關係,後日讓墨香酌情收一收就是。”


    蕭淵沒有說話,含笑看著她,在沈安安眼見著要惱的時候放下了軟尺,點頭說好。


    沈安安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分明是在戲耍自己,清淩的杏眸裹上了惱火。


    “如此瞧著,才有幾分人情氣。”


    蕭淵輕聲說,從沈老夫人走後,她平靜的就像是一灘死水。


    沈安安怔愣之際,他已經推拉門走了出去,門開的瞬間灌入的冷風,才堪堪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心口那絲異動在墨香匆忙進屋時,緩緩沉寂了下去。


    “姑娘,”她紅著臉打量了沈安安一圈。


    沈安安淡淡應聲,麵上已是無波無瀾,“客人該到的差不多了,我們也出去走走過場。”


    人還是那個人,就算有所不同,也許也隻是因為事情的發展而有所轉變,若是她再次動心,就是真正重複上一世的軌跡。


    她是個心眼很小的人,容不下任何的沙子,而他是皇家人,注定了情愛於他而言隻是通往帝王之路上的點綴,又何必再自尋苦楚。


    沈安安不在京城長大,所以來賀喜的閨秀幾乎沒有,勉強來的那幾個也是蕭淵一黨家裏的姑娘,圍著沈安安說的都是追捧之言。


    她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不遠不近的寒暄著,直到有一個姑娘詢問,沈夫人有沒有給她準備陪嫁丫鬟時。


    京中大戶有不成文的規矩,若是嫁去門當戶對的人家,家中都會備上一兩個長相貌美的丫鬟,好將來在懷著身子不方便時侍奉姑爺,避免府中姨娘得寵。


    但若是高嫁,尤其是像沈安安要嫁進皇家的,更有甚者會讓家中庶女作為陪嫁一起過去,將來用以固寵,興旺家族。


    沈家沒有庶女,而那姑娘真正想問的也比不上這個,而是試探她有沒有容人之量,進了四皇子府後,有沒有給蕭淵納妾的打算。


    作為蕭淵一黨,有想將女兒嫁進四皇子府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可在這個場合說出來,吃相就有些難看了,畢竟她這個正妃如今都還沒摸著梧桐苑的床榻呢。


    有姑娘推了推說話那人,應也是覺得她過分了些。


    那人卻不以為意。


    她爹可是四皇子手底下大員,她是注定了要進四皇子府的,她問問,算得了什麽,況且如今的沈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沈安安臉上的溫和笑容逐漸變得冰冷,都欺負她沈家地界上來了,她要是不說話,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她這個未來的四皇子妃人盡可欺。


    況且,她和蕭淵感情不論如何,在外人眼中,都必須是舉案齊眉,情誼甚篤。


    她看著那姑娘,臉上揚起笑來,“我這人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抹角,不知姑娘問這話,可是想問我有沒有給四皇子納妾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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