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一個傀儡,他背後的人,才是我要報仇的對象。”


    沈安安揮手,讓慶豐放開了他,“你回去吧,回去等消息。”


    說完就和蕭淵要離開,陳天連忙上前擋住了二人去路,“我知道你們是京城來的,你們坐的馬車也是皇族才能用的,你們一定可以替我們討一個公道。”


    “讓開。”蕭淵眼皮子掀了掀,冷冷盯著他。


    陳天被蕭淵的眼神嚇的後退了幾步,咽了咽口水,又很是堅定的說,“我不走,我願意跟在你們身邊幫忙,隻要能給父老鄉親平反,我什麽都願意做。”


    他眼神是看著沈安安的,蕭淵頓時不悅,冷凝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樣,寸寸往陳天身上射去。


    “我不缺奴才。”


    “我不跟著你。”陳天說道,“我想跟著這位夫人,她今早願意出手幫我,就說明她是個好人。”


    話音一落,他肚子就挨了一腳,不輕也算不上重,卻將他踹在了地上,“我家夫人更不缺!!”


    “我們走。”麵對沈安安時,他冷厲又瞬間褪去,換上了柔和,沈安安看了眼地上的陳天,微微點頭。


    和蕭淵攜手進了府衙。


    陳天坐在地上看著幾人背影,直到徹底消失,才一骨碌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跑開了。


    府衙正堂,鎮守使滿臉都是汗,誠惶誠恐的站在沈長赫身前。


    “沈將軍明察,此事當真不是我衙門散布出去的,下官知曉您在查林恒生的案子,怎麽有膽子胡亂做主啊。”


    “不是你?”沈長赫淡淡看著他,“那百姓如何得知林恒生死前的所有家當都落入了京城林大人名下,他們自己查出來的不成?”


    鎮守使欲哭無淚,“下官敢以性命起誓,當真是不知啊。”


    “沈將軍,若是下官有那本事,林恒生也不會成為我地方隱患,害財害民了這麽多年,都束手無策。”


    沈安安和蕭淵邁步走了進來,她問道,“既如此,大人是怎麽想到去查林恒生的銀錢去向的,依你所言,你既是拿他束手無策,就當避而遠之,小心捂著壓著才是,又為何要查?”


    鎮守使愣了愣,看眼沈安安,又看眼蕭淵,最後回頭看向沈長赫,“沈將軍,這幾位是?”


    沈長赫沒有說出林家兄妹的身份,不鹹不淡的對那人道,“這兩位是四皇子和四皇子妃。”


    “四皇子,四皇子妃安好。”他震驚的瞳孔睜大,抖著身子慌忙下跪行禮。


    “你還沒回答我家夫人的問題。”蕭淵牽著沈安安坐下,語調緩慢卻冷的很。


    “是,是是,”他跪在地上沒敢站起來,更不敢去看上麵坐著的人,抖著聲音說,“若是在沈將軍沒來之前,我是不打算查的。”


    “今日得知林恒生死了,之所以派人去,是想著沈將軍或許會在意此事,若是能…能借沈將軍的手,除了這禍害,也是一大好事。”


    “當時也沒想那麽多,是有人突然喊了一句,說林恒生家裏財物都不見了,這才順著讓人來鎮上查一查。”


    “但是消息絕不是下官放出去的。”


    沈長赫蹙著眉沒有說話,蕭淵將目光投向了沈安安,她抿抿唇,再次開口問,“那喊話的人,你可知是誰?”


    鎮守使搖了搖頭,“當時…下官沒想那麽多,等反應過來那人是故意時,人已經不見了,查不到蹤跡。”


    他低垂著頭不敢再吭聲。


    林燁氣道,“如此愚蠢,你是怎麽當上官的。”


    鎮守使頭又垂了垂,一個鎮上的芝麻小官,肯定不是正兒八經的科舉考來的,他若是聰明,還用拿銀子捐官做嗎。


    “你讓人去查查,消息是從哪裏泄露出去的,誰是第一個知曉的,那些百姓中肯定有人鼓動。”


    鎮守使一臉為難,“下官也想查,可是…我手底下就四個人,就算都派下去,三五日內怕是也查不出什麽東西。”


    他說的委婉,其實並不是三四個人不夠,而是腦子能力不夠,一個小鎮上的官差,能破一樁偷竊案都很了不起了,命案交給他,隻是白白耗費破案的最佳時間。


    沈安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自然沒打算讓他去查,但四皇子府,不能堂而皇之的插手。


    此事後麵不知會如何發展,必須要謹慎一些,以免再給蕭淵惹上麻煩。


    蕭淵自然明白沈安安的意思,心裏立時暖融融的,他遞給慶豐一個眼色,他領命後無聲離開了正堂。


    沈安安又問鎮守使,“你也是官身,為何連林恒生一個百姓都奈何不得,是沒有辦法,還是你拿人手短,替人消災?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下官沒有,下官絕對不敢啊。”他連忙擺手,頭搖的飛快,“皇子妃明鑒。”


    “那你為何不敢查?”


    他抿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好會兒才低聲開口,“下官確實是不敢查,我這官是花錢捐來的,若是因此丟了命,就太不值當了。”


    “當初,下官也想為百姓盡心,在一開始時要法辦了林恒生,可……他背後那人手段太厲害,林恒生隻要一被抓,下官的小兒老母鐵定就要出事,一來二去,我就…不敢再動他了。”


    他倒是也喜歡銀子,可人家許是嫌棄他官位低,看不上他,別說是賄賂,他能安穩坐在這裏,都是靠自己明哲保身,不亂搞事。


    “能如此順利抓了你家人,說明那人對這裏了如指掌。”很可能那人就縮在東城的某一角。


    從府衙離開時,天已經逐漸暗沉,這裏距離回京的路程少說也要一個時辰,等回去時,天應該已經黑透了。


    幾個大男人倒是沒什麽,蕭淵擔心天黑路滑,馬車顛簸不放心,就讓慶豐在鎮上找了家客棧,暫住一晚。


    林燁也派小廝回林家,將這裏的情況告知林大人知曉,和林雨柔一並留了下來。


    鎮上不比京城,但有不少小玩意也是京城中沒有的,蕭淵沒有讓沈安安坐馬車,而是牽著她徒步在街上走著。


    天色昏暗,隻有臨街的幾家店鋪,廊下掛著的燈籠散發出一點光亮,給長街增添了幾分視覺上的熱鬧。


    二人並肩穿梭在其中。


    許是臨近新年,這個時辰了攤販都還沒有離開,或挑著扁擔,或站在攤位前,等有人經過時高聲叫賣。


    沈安安很享受這樣的安寧,能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暫時拋離,再吃上幾口慶安買來的小吃,頗為愜意。


    蕭淵不知什麽時候買來了一個幹花編成的手環,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鮮花贈美人。”蕭淵摩挲著她玲瓏的腕骨,輕聲說。


    沈安安看著被他握在手中的白皙手腕,骨節寬大和小巧纖細的手指交纏在一起,她愣愣看著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主子。”旖旎的氣氛被突然出現的慶安打破,“屬下……查清了。”


    最後三個字在蕭淵極具威懾力的冷眸中低而緩的吐出來,就像正在鳴叫卻突然被扼住脖子的雞。


    沈安安回過神,慢慢將自己的手抽離了出來,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套在手上的花環,“結果如何?”


    慶安頭皮都發麻,盯著主子想剝他皮的目光說。


    “那個陳天所言確實是實情,他家中有幾畝薄田,當時林恒生將那一片都承包了下來,別家礙於他惡名,都答應了。”


    “唯獨陳家怎麽說都肯不答應,最後陳家父母在去地裏幹活的路上掉進了溝裏淹死了,都說是林恒生動的手腳,但沒有人瞧見,也就沒有證據。”


    沈安安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徹底黑下來的天色,對冷著臉的蕭淵說,“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客棧吧。”


    蕭淵不情不願的點頭,牽著沈安安走時還不忘冰冷的剜了慶安一眼。


    “……”


    “你真是半點眼色都不長,剛才那氣氛,是能打擾的嗎?”慶豐也剜了慶安一眼。


    慶安摸摸鼻子,“事關林家,是皇子妃未來的嫂子,我想著皇子妃應該會著急,這才急匆匆稟報。”


    “什麽天大的事兒能比得上主子和皇子妃的感情,事情什麽時候不能說。”


    “知道了。”慶安蔫蔫的說。


    慶豐將客棧整個二樓都包了下來,晚膳也是店小二端上二樓吃的,慶豐特意交代過,所以除了店小二外,沒有任何人上二樓打擾。


    沈安安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事,她看了蕭淵一眼,說,“明日就是良嬪口中的三日後了。”


    他不處理,也沒什麽態度,今夜更是直接宿在了外麵,那明日這側妃到底是娶還是不娶?


    蕭淵深邃的墨眸睇了她一眼,“給我娶側妃,你倒是日日掛念著,半絲不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你娶的。”


    “……”幾句話懟的沈安安緘默無言,不想再搭理他。


    “生氣了?”他手指從桌底下勾住她的,“小氣,你昨日這麽說我,我都沒有生氣。”


    沈安安冷著臉揮開他的手,“我說的是正事,你那叫無事生非,也不知是誰小氣。”


    她不明白,他為何就偏偏對張業揚耿耿於懷。


    方才那番話,也分明是蓄意報複。


    蕭淵攥住她腕骨往自己腿上扯,沈安安拉住桌角不肯,二人僵持拉鋸著。


    沈長赫和林雨柔,林燁進門看見這一幕,紛紛止住腳步。


    “那個,走一天了,我有些累,先回房洗漱更衣了。”林燁說完轉身就走。


    沈長赫偏開頭看向林雨柔,“你方才不是說還不曾逛過小鎮嗎,我帶你去看看。”


    “好。”林雨柔立即轉開頭往外走,就怕長針眼。


    沈長赫猶豫片刻,還是將門給合上了。


    蕭淵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嘖,你的親大哥都不管你,你還強。”


    沈安安臉色不好,不說話,攥著桌角的手也不鬆開。


    “夫人不想在這裏哄,那為夫抱你去榻上哄。”他作勢就要起身,沈安安絕對不懷疑他能做出來客棧宣淫的事,立即把手鬆開了。


    旋即身子一個踉蹌,往前跌去,他順勢把她抱坐在腿上,“別氣了,是我說錯了,我小氣。”


    “……”沈安安震驚的看著蕭淵,又一次對他的死不要臉有了新的認知。


    有沒有可能人還是這個,但芯子被別的鬼給奪舍了?


    蕭淵認慫認的很快,半點沒有心理壓力,“所以夫人可要記住了,”他抬手掐住她下顎,目光沉甸甸的,“千萬別讓你的小氣夫君吃醋,不然後果很嚴重的。”


    這狗東西的坑當真是一個接著一個,沈安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掙紮要起來,蕭淵不讓,錮住她手腕不讓動,“你先說,記住沒?”


    沈安安耷拉著臉,不悅的瞪著他。


    蕭淵看她真要惱,才稍稍放開手,沈安安立即坐去了他對麵,拿筷子都帶著不滿的咬牙切齒。


    蕭淵輕笑一聲,將慶豐叫了進來,“你回京一趟……”


    沈安安聽著他交代慶豐的話,震驚的生氣都忘了,“你…要把花轎抬去皇宮?”


    蕭淵淡笑的睨著她,“不生氣了?”


    “……你不怕文武百官議論,丟人現眼嗎。”把側妃抬進宮給老子做妃嬪,他怎麽敢的?


    “放心,這話帶給兵部右侍郎,他心中自有分寸,我一慣是個混不吝的,他們絕不會懷疑我的話。”


    他敢說就敢做,不論是兵部侍郎還是皇帝,聽了這話都要掂量幾分,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如此一鬧開,那些對他有心思的人家誰還敢在提起此事,尤其是效忠他的人,會不會對他有看法。


    “蕭淵,此行不妥,若是你…日後需要聯姻來平衡局勢,今日之舉,無疑是自斬退路。”


    蕭淵冷睇她一眼,“你夫君沒那麽窩囊,要靠女子奠基往上爬。”


    她眼裏,他就是和蕭澤一樣的貨色不成?


    沈安安被堵的無話可說,隻能選擇了沉默。


    皇帝要是知道他的話,指不定要在禦書房裏如何暴跳如雷。


    蕭淵絲毫不放在心上,明日四皇子府大門禁閉,沒有他點頭,誰都沒有膽子開門,皇帝敢硬塞,他明晚就敢塞去他後宮裏。


    “總被人惦記著給你我添不快,倒不如一勞永逸,他也不會再盯著我後院不放。”


    畢竟不是自己娶側妃,沈安安做不了蕭淵的主,可不知為何,心弦似乎輕輕顫了一下,不易發覺,卻癢癢的。


    “明日也是二皇子納端二姑娘為側妃的日子。”沈安安突然說。


    “有興趣?”蕭淵挑著眉梢,沈安安點點頭,她確實想去,因為有些事,端瑩瑩能起到關鍵作用。


    “那明日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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