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瑩瑩當然知道,可麵對高高在上的沈安安,她怎麽會願意說出口。


    便不吭聲,隻狠狠瞪著她。


    沈安安不以為意,“當然是你那貴為天命之女的好妹妹了,若非如此,你就是再怎麽勾引,也怕是進不了二皇子府的大門的。”


    端瑩瑩臉從漲紅慢慢變的青紫,“我不用你提醒。”


    她當然知道,可那又如何。


    看著沈安安眼裏的嘲弄,她陰毒的想,不論是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女,還是利用她,對她不屑一顧的蕭澤,或是給她屈辱難堪的周氏。


    她通通,一個都不會放過。


    沈安安淡淡看著端瑩瑩,唇角譏嘲的笑幾不可見的慢慢消失,轉過身往外走。


    “時辰不早了,就不陪端側妃說話了。”


    端瑩瑩起身走到窗欞前,怨恨的看著沈安安施施然離去的背影,一雙眸子如同毒蛇一般。


    “姑娘。”直到離開小院,墨香依舊渾身不自在,背後仿佛依舊有人怨毒的看著她。


    “您為何要故意刺激端側妃啊,您瞧她方才看您的眼神,恨不能吃了您似的,比毒蛇還嚇人。”


    沈安安笑了笑,沒有回答,反問道,“我剛才落井下石的嘴臉,是不是很醜惡討厭?”


    “不是,”墨香老實的搖頭,“姑娘長的美,在奴婢眼裏做什麽都是最好看的。”


    沈安安屈指在她額頭敲了敲,臉上洋溢著笑容。


    端瑩瑩這人比之端夢夢更為狠辣,她連自己都能賣,何況對旁人。


    一個這樣的敵人潛伏在暗處,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爬出來咬你一口,終究是隱患,倒不如把火力先引給旁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希望端瑩瑩可別讓她失望。


    後麵的宴會周氏打理的很好,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宴席一結束,各家就相繼告辭了。


    沈安安攙扶著長公主,一直將人送上馬車。


    冷不丁手被牽住,溫熱的黏膩包裹著她的肌膚,掌心癢癢的,她偏頭看了眼突然出現的蕭淵。


    四周都是人,她沒有言語,也沒有拒絕,任由他牽著。


    長公主看著二人感情要好,心裏也十分高興,“過幾日府上宴會,屆時你可一定帶著安安來。”


    “好。”蕭淵微微點頭應下。


    等馬車走遠,沈安安才蹙眉問,“永寧侯府這時候舉辦宴會,是不是為了給華笙相看?”


    “你怎麽知道?”


    沈安安抿抿唇,“聽華笙說了,況且永寧侯府哪次宴會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蕭淵笑了笑,說,“是有幾個中意的,辰逸想考察考察才華人品。”


    沈安安麵色攏上了一層暗色,幽幽說,“他們自作主張,有問過華笙的意思嗎。”


    蕭淵挑眉,正想說什麽,眼中的溫和卻倏然散去,他攥住沈安安腰身用力摁進自己懷裏,迅速往後退去。


    與其同時,一道熱氣帶著腥味噴灑而出,殷紅的顏色像一道花紋迸濺在沈安安的裙擺上。


    嘈雜的說話聲因為這一幕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旋即就是一片躁動。


    慶安,慶豐立即拔刀橫在身前,擋在了蕭淵和沈安安前麵。


    沈安安聽見了尖叫聲,脖頸上濺上的熱意還沒有完全消散,她想抬起頭看,被蕭淵摁住不讓動。


    “不要看。”


    她就不再胡亂動了。


    蕭澤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一眼掃見石獅子前滿地的血,以及了無聲息躺在地上的人,臉色陰沉難看極了。


    他大喜的日子,突然跑來撞死在他府門口?


    蕭澤怒氣衝天,一切的不順都匯集在了此處,那人顯然已經死了,頭上碗大的口子滲人極了,血呼呼的糊了一臉。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查。”蕭澤大怒,又立即讓人把屍體抬走。


    他這輩子做過的虧心事實在太多了,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哪個冤種故意挑今日給他惹事,今日文武百官都在,好讓禦史參他。


    皇子府下人連忙上前去抬屍體。


    蕭淵看著那人的臉,眸子倏然沉了沉,正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嚎哭響起。


    “夫君,我的夫君啊。”


    蕭澤正愁找不到人出氣,看見奔到屍體旁痛哭流涕的中年婦人,立即找到了發泄口,陰冷開口,“他是你男人?”


    婦人哽了哽,小心翼翼的放下屍體,跪著朝蕭澤挪了過去,“二皇子,民婦乃是東城的百姓,今日我家夫君也是走投無路,才隻能以死求得貴人關注,還請二皇子替我等百姓做主啊。”


    聞言,沈安安猛然掙脫蕭淵的禁錮回頭看去。


    蕭澤陰戾的目光一滯,也在朝他們二人看來。


    東城,不正是前些日子父皇剛給蕭淵一萬兵馬的地方嗎。


    他臉色立即緩和了些許,闊步下了台階,對那婦人說,“怎麽回事,你仔細說來,若是當真有人為非作歹,做了什麽泯滅良心的事兒,本皇子定然為你們做主。”


    本來準備走的官員這會兒又都從馬車上下來,一窩蜂圍了上來,都看著那婦人,等著她開口。


    “是。”婦人重重磕頭,開始敘說了起來。


    是昨日在東城時,圍在府衙門口那群百姓一樣的說辭,那對夫妻的兒子就是被林恒生害死的,她夫君申冤無果,隻能如此。


    “二皇子,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啊,府衙和沈將軍官官相護,遲遲不處理此案,我兒不能枉死啊。”


    周圍所有人都聽的義憤填膺,當那婦人說出沈將軍二字時,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蕭淵。


    “四弟。”蕭澤蹙眉看著他,眼中卻都是幸災樂禍,“她說的事情,可是真的?”


    蕭淵沒有開口,輕拍了拍沈安安後背,“你先回馬車上等我。”


    沈安安不想走,可待會兒說起來,她在一旁也是給蕭淵添麻煩,“你小心些,那些人找上蕭澤,一定是想把事情鬧大,把罪名釘死在林家頭上。”


    她有懷疑過顧譚和蕭澤是一夥的,可方才蕭澤的反應,又不像是事先知情。


    挑在今日,且以如此極端的方式把事情捅出來,背後那人心思當真惡毒。


    “放心,”蕭淵柔聲安慰她。


    “我的意思是,”沈安安抿著唇說,“若是實在不行,就明哲保身,沈家已經這樣了,莫牽連到你的身上。”


    蕭淵一怔,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升起無盡溫軟,“好,快去吧。”


    沈安安看了眼那觸目驚心的場麵,才轉身回了馬車上。


    蕭淵這才朝那婦人走過去。


    蕭澤眼中都是冷笑,“四弟,東城算是你管轄之內,還有她口中的沈將軍,應該是你的大舅哥吧。”


    “欺上瞞下,官官相護,魚肉百姓,究竟是四弟有意包庇,還是沈將軍徇私枉法,自作主張?”


    蕭淵淡淡瞥了蕭澤一眼,語氣不輕不重,“二哥不像是主持公道,反倒像是逮著機會給我定罪來的,怎麽,二哥辦案從來不靠查,而是靠一張嘴胡亂揣測定案,怪不得父皇說你不中用。”


    蕭澤被氣的火直衝頭頂,他最厭惡的就是蕭淵不分場合的直來直去,“你胡說什麽?父皇什麽時候說我不中用了。”


    “二哥這時候心思不應該放在案子上嗎,反倒是揪住著無關痛癢的不放。”


    “……”蕭澤氣的胸口火氣直拱,一甩衣袖說,“四弟嘴皮子功夫了得,希望明日到了奉天殿上,依舊能舌戰群儒,和父皇如此掰扯。”


    “那就不勞二哥操心了。”


    兄弟二人的無聲硝煙令周圍一遭官員大氣都敢不喘,方才特意下車來看熱鬧的這會兒後悔的不行,恨不能時間倒轉,趕緊走人。


    蕭澤說是那麽說,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又怎麽會放過,當即便讓人將那婦人和屍體都抬回了府。


    一眾官員也就立即做鳥獸散,蕭淵回了馬車上,將沈安安攬進懷裏,“嚇著了吧。”


    沈安安搖了搖頭,方才的話她都聽見了,連忙問,“蕭澤明日拿到朝堂說,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蕭淵不語,淡淡看著她,眼裏洋溢著笑容。


    沈安安有些不自在。


    “夫人是在關心為夫嗎。”


    她是借他勢,可也不願他又因為沈家陷入險境。


    在蕭淵灼灼目光中,她微微點頭。


    “放心,我有分寸。”蕭淵如此說著,眉眼卻攏上了一層陰鬱。


    此事怕是難以善了了,明日朝堂上,隻怕林家很難全身而退。


    沈安安當然也心知肚明,心情很是低落,大哥和林家姑娘的姻緣當真是一波三折。


    一路無話,回到四皇子府時,門口正熱鬧著,沈安安被蕭淵攙扶著下了馬車,一眼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管家正極力拉扯著他,吩咐小廝趕忙控製住他。


    “怎麽回事?”蕭淵冷聲問,薄涼的墨眸看著掙紮叫囂的少年,陳天。


    管家額頭上都累出了汗,連忙稟報,“回主子,老奴也不知他是什麽人,突然衝出來就要撞死在咱們府門口,幸虧老奴及時攔住。”


    撞得現在胸口還疼呢,人瘦瘦的,也不知怎麽那麽大的力氣。


    陳天猩紅的眸子看著蕭淵,五六個小廝才勉強摁住他。


    “放開我,你們就是群穢蟲,官官相護,我知道那個沈將軍是你大舅哥,我們今日就要撞死在你府門口,我看你還兜不兜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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