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自己方才說話是重了些,不該輕賤他的情意和心血。


    可比起扳倒蕭澤,她也當真覺得,這樁買賣並不吃虧。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端瑩瑩站在船案上吹著冷風,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今夜船不多,但湖麵上卻漂滿了花燈,它們承載著很多人的夢想和希望,當然也有寄托和遺憾。


    若是可以,她也想放一盞,祈求回到今年中秋節,她會問那人名諱,和他定下情意,在祖父還在的時候,嫁予他為妻。


    就算後來落魄,也總不至活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男女歡愉激烈的喘息聲充斥在耳畔,端瑩瑩抱著手臂勉強取暖,歪著頭想象著和那人成婚後,會截然不同的一生。


    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一定不會委屈了她,她會在他的嗬護下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後宅,過著美滿的一生。


    索性裏麵的人結束的很快,不等端瑩瑩從沉浸的夢中徹底回神,船房門就被拉開,蕭澤一臉饜足的走了出來。


    端夢夢嬌羞的垂著頭不敢抬,脖頸上都是歡好後留下的紅痕,她許是沒有發現,並沒有半點遮掩。


    端瑩瑩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蕭澤遞給她一個十分滿意的眼神,“辛苦端側妃了,等回府,本皇子一定好生嘉獎。”


    “殿下過獎了,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蕭澤點頭,大笑著回了船上。


    端夢夢朝端瑩瑩走去,嬌羞的說,“方才有勞二姐姐給我們望風,都怪二皇子,我本是不願意的,他…他非硬來。”


    她臉上適時表現出悲傷,卻都是炫耀的意思,端瑩瑩淡淡一笑,“二皇子風流,對誰都一樣,當初對我時,也十分強硬。”


    端夢夢麵色微變,眸底迸發出冷意,臉上卻依舊笑著,“二姐姐不會把我天命之女的事情說出去的,對吧?”


    端瑩瑩轉身看著她,就在端夢夢忐忑之時,她豁然一笑,“當然不會,我畢竟是端家女,說出去不論對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我又怎麽會幹這等傻事。”


    端夢夢放心了。


    也是,端瑩瑩也是端家女,若是讓皇上知曉她根本不是天命之女,遷怒下來,所有人都不會好過,她自己也包括在內,她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在沈安安那打壓的怒氣,這會兒在端瑩瑩身上都找了回來,同是姐妹,她的夫君卻鍾情自己。沒什麽比這個更能讓一個女人優越感十足。


    “二皇子說,會給我一個側妃的名分,不過如今二皇子府側妃的名分都已經滿了,二姐姐說,他會降誰的位份呢?”


    另一位側妃出身名門,端家二位姑娘,一降一升也不會得罪端家,端瑩瑩又不得寵,不用想,也知曉蕭澤會怎麽做。


    端瑩瑩指甲用力扣進肉裏,麵上依舊笑的平靜,“二皇子的心思,哪是我們可以揣測的,況且三妹妹如今身份不一般,想進府怕是不容易。”


    “他說了會想辦法。”端夢夢十分自信。


    端瑩瑩不置可否,朝另一艘上指去,“你瞧,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在看著我們,你說他們在想什麽呢?”


    “一定是在想,我們端家的女兒當真是下賤,無媒無聘就和男人苟合,還在如此公眾的場合下,簡直不知廉恥。”


    她說的那麽平靜,連自己都給罵了進去,端夢夢卻是刹那間變了臉色,她淚眼盈盈地望著蕭淵,那人卻隻是冰冷的掃過她,立即就收回了視線。


    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髒!!


    “我和你不一樣。”端夢夢低吼,“我不是送上馬車的便宜貨,我是二皇子費盡心思才得到的。”


    她有天命之女還有蕭澤的情意在,怎是端瑩瑩一枚棋子可比的。


    她高傲慣了,怎麽可以接受端瑩瑩口中所說的話。


    端瑩瑩眸中冰冷一閃而過,轉而又平靜了下來,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說,“是嗎,那就祝願三妹妹好運了。”


    “不過,在心上人的船上和別的男人歡好,滋味不怎麽好受吧,二皇子心眼小,待會兒可千萬別表現出來,省的兩頭都不得好。”


    這話,無異於是一把刀子狠狠戳進了端夢夢的心口。


    她選擇蕭淵的船,也是有報複的心思在的,她不信他對她沒有半絲情意,可當真瞧見船上的擺設,旖旎的簾帳裝飾時……


    她便也知曉,他是真的心悅沈安安,心痛的無法呼吸,而蕭澤的猛烈攻勢,彌補了她愛而不得的卑微。


    不止她,端瑩瑩也是故意的,故意惡心作踐端夢夢。


    她那麽喜歡蕭淵,卻和別的男人在他麵前行苟且之事,就像當初她知曉自己心悅沈長赫時的冷嘲熱諷。


    而蕭澤……


    “今日占用了四弟的船,多謝了。”他眉梢眼角都掛著得意。


    京中女子多對蕭淵趨之若鶩,看上他的都是為權為錢,他中意端夢夢數年,她卻對蕭淵一往情深。


    可如今呢,還不是被他拿下,且在蕭淵的地界上。


    蕭淵臉色冷到了極點,蕭澤便以為自己終於贏了他一回,笑意更濃,“四弟別介意,女人心,海底針,今日心悅這個,明日崇拜那個,很容易更改。”


    “是嗎?”他語氣淡漠,卻是轉頭看著沈安安的方向。


    “……”她都沉默半個時辰了,怎麽突然又招惹上她了?


    蕭淵猛然起身,走過去攥住沈安安手腕離開。


    事情都已經成了,沈安安也不想留下麵對蕭澤和端家姐妹的嘴臉,順從跟著他離開。


    回到了自己的船上,蕭澤看著盛怒的蕭淵,更開心了,他朝端夢夢招了招手,將人擁進了自己的懷裏。


    “愛妃可還中意四弟?”


    端夢夢緊咬著唇,麵上笑盈盈的,“二皇子說什麽呢,我們如今都什麽關係了。”


    蕭澤滿意的笑,正在這時,周氏突兀的出現在船案上,瞧見端夢夢坐在蕭澤腿上的親昵一幕,徹底崩潰了。


    她衝過去把端夢夢扯下來,用力的踹上兩腳,蕭澤愣神過後,趕忙伸手去攔。


    端瑩瑩看著這一幕,無聲的勾唇後退了幾步,怕波及到自己,看著蕭澤極力護住端夢夢,她唇瓣滿是譏嘲的冷意。


    若當初他也肯護著她,也許,她也不會如此心狠的對她,可誰讓,所有人都不拿她當人對待呢。


    各種各樣的汙穢之詞從周氏口中吐出,聲音尖銳極了,撕扯的好不熱鬧,蕭澤站在中間,臉都被撓了好幾下。


    可周氏大哥這幾日正得聖寵,他不能得罪,隻能極力勸著。


    周氏把所有怨氣都發泄了出來,掀翻了桌子,叮裏咣啷,吵的厲害。


    沈安安忍不住回頭看,腳步都挪不動了。


    看著蕭澤的狼狽樣,她不由勾起了唇角。


    森冷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夫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成果?嗯?”


    沈安安立即撇清關係,“我可什麽都沒做,我隻是適當說幾句話,事情是他們二人做的,端瑩瑩推動的,與我何幹。”


    她眨巴著杏眸,蕭淵氣極反笑。


    蕭澤船上是真的熱鬧,如此撕扯的好戲,沈安安當真想搬個凳子來坐下,好好看,可惜,身旁還有一個怒氣衝衝的瘟神。


    “夫人目的達成了,是不是該算算我們的賬了。”


    如今這船上,蕭淵是踩在上麵都嫌惡心,悉心準備了良久的東西就這麽給毀了,他氣的胸腔都要炸開。


    尤其是沈安安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算賬?沈安安懵了一下,就被蕭淵拽進了船房裏。


    還好,裏麵沒有任何人來到的痕跡,否則蕭淵非要暴走不可。


    外麵腳步匆忙,慶豐,慶安打水,衝洗船案,連同那間屋子的所有東西都給扔了下去。


    沈安安坐在床榻上,抬眸看著來回走著,怒氣衝衝卻又無處發泄的蕭淵。


    她仍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甚至是在為了他考量。


    蕭澤和端夢夢廝混在一起,無疑是自尋死路,又有端瑩瑩那條毒蛇在,對他可以說是事半功倍。


    一艘船而已,想要改日再來就是,何必如此執著糾結。


    想著想著,她突然愣住。


    是啊,遊船什麽時候不行,怎麽來和誰來又有什麽區別,可為什麽上一世她那麽糾結執著。


    出神之際,她肩膀突然被扣住,壓在了床榻上,“沈安安,你當真是會作賤我。”


    她抿唇看著他,被如此狂怒的他驚住,白著臉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生怕他會氣憤之下給自己一拳。


    蕭淵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突然鬆開了她,便朝外走去。


    沈安安聽見了他吩咐慶安調頭回府的命令。


    的確,有二皇子和端夢夢的事情,確實會破壞人的興致,又許是他生氣的點……


    她抬步跟了出去,就見他站在船案上,此時船已在湖中央,除了蕭澤的大船並沒有別家船敢靠近湖中央,是以很是安靜。


    冷風也更加肆無忌憚,將他的錦袍吹起,他對著湖水,散發出的氣息比湖水還要冰上幾分。


    沈安安慢慢走近他,“你可是念著端老爺子的情分,生氣我設計端夢夢?”


    她話問的很是委婉,畢竟是青梅竹馬,在他麵前和別的男人行魚水之歡,他心裏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


    她不說還好,一說蕭淵臉色更冷了,緩緩回頭給了她一個冰冷至極的眼神。


    “若我說是,夫人當如何?”


    “……”沈安安心裏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就事論事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早說,人家都已經那個了,總是不能再給你搶回來啊。”


    再說了,一個蕭澤用過的女人,他肯要嗎,當然,就算他肯,她也是不肯的,那個女人,就是個麻煩,她可沒那功夫日日和她鬥智鬥勇。


    蕭淵氣極反笑,沒有多做解釋,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慶豐幾人很快就將船靠了岸,


    蕭淵一甩衣袖離開,背影就氣衝衝的。


    沈安安被墨香攙扶著上來,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船,很漂亮,很溫馨,若是上一世她一定非常喜歡,會開心的忘乎所以。


    而如今,也喜歡,隻是少了少女懷春的熱情,被那兩個人破壞掉,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可惜的。


    “還不走?”蕭淵冷沉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沈安安立即收回視線,上了馬車,她自動靠邊上坐,沒敢離蕭淵太近。


    蕭淵卻盯著她,目光說不出得森冷壓抑。


    馬車緩緩轉動離開了華安街,回了四皇子府,此時已是深夜,除卻零星的幾下煙花響起,街道上幾乎靜寂無聲。


    沈安安以為他生這麽大的氣,一定會宿在書房,不想卻是一路無話的跟著她回了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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