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宮裏有動靜了。”慶安推開書房門稟報說。


    “皇上派了幾隊人秘密出京,往南邊的方向去了,屬下帶人攔截了一部分,但還是有幾十人離開了京城。”


    燭火昏暗,蕭淵從書案中抬起頭,墨眸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宮裏什麽反應?”


    “暫時……沒有任何動靜,想是皇上還不曾收到消息。”


    “嗯。”蕭淵垂眸輕應一聲,又吩咐道,“傳信給齊錦平,讓他這幾日趕往天水城,務必護皇子妃安全。”


    慶安領命退了出去,同急匆匆進來的管家擦肩而過。


    “主子。”


    “說。”


    “奴才去永寧侯府送添妝禮,聽說…華笙郡主失蹤,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管家搖搖頭,他哪知曉,這眼瞅著成婚之禮就在眼前,新娘子跑了。


    “走。”蕭淵推開文書起身往外走去。


    永寧侯府中亂作一團,丫鬟小廝腳步匆忙喘氣都不敢大聲,格外小心翼翼。


    “人呢。”淩辰逸站在大廳,眉眼冷凝的詢問出去尋人剛回來的侍衛。


    “還不曾…尋到郡主。”


    “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找。”


    “怎麽會這樣。”長公主眼圈紅紅,“華笙她一向聽話,怎麽會突然跑了呢,逸兒,你說她會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


    “該不會是被什麽人給擄走了吧。”


    “應該不會。”淩辰逸蹙著眉搖頭,“永寧侯府中戒備深嚴,一般人進不來,若是擄走,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況且通過華笙丫鬟所敘述,她分明就是自己離開的。


    “她為什麽啊。”長公主想不明白,“若是對婚事不滿意,她可以告訴我啊,為什麽不吭一聲就走了呢。”


    淩辰逸臉色難看。


    他也再三詢問過華笙意思,她都沒有說過另有心儀之人,如今突然失蹤,著實讓人詫異。


    “人什麽時候離開的。”低沉聲音伴隨著蕭淵的身影走進屋子,長公主瞧見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淵兒。”


    “姑母不必著急,華笙一個姑娘家,若是自己離開,要追上很容易。”


    “應該是今日一早走的,昨夜裏丫鬟還守著她,誰知今日一早屋裏就沒人了。”淩辰逸說。


    “屋裏搜查了沒有,有沒有什麽人入室的痕跡?”


    “沒有。”


    “若是為婚事,想來她不會待在城裏,你我兵分兩路往城外追,應是可以追得上。”


    淩辰逸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出城的路有兩條,他一人實在是分身乏術。


    “對了,奴婢突然想起來,郡主曾說過一句話。”一旁地上跪著的丫鬟突然說道。


    “前些日子四皇子妃離京時,郡主很是羨慕,說若是可以,也想在成婚之前出去闖闖,能一觀邊關盛景也算不枉此生。”


    淩辰逸和蕭淵對視一眼,立即往外走去。


    二人策馬出城,於東西兩路分開去追。


    與此同時,城外一家不起眼的露天茶館中,一個瘦弱的書生埋頭坐在最靠邊的位置歇腳。


    她不時東張西望著,臉上滿是緊張。


    “小哥這是準備去哪啊。”


    “喂,和你說話呢。”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華笙猛然回神。


    嫩白嬌俏的小臉讓和她搭訕的大漢一愣。


    “一個爺們,怎麽長的娘們唧唧的。”


    “哦~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不然呢,難不成我在和鬼說?”大漢喝了一大口茶,“問你去哪呢?”


    “我~我~”去哪?她也不知曉,隻是就如此接受命運,她不甘心。


    腦中靈光一閃,她說道,“我去江南天水城,尋一個朋友。”


    “天水城?”大漢上下打量了幾眼她風一吹就倒的身子,搖了搖頭,“你說笑呢吧,就憑你這身板,莫說是天水城,就是百裏外的朗悅湖你走的到嗎?”


    華笙,“……”


    怕被母親兄長發現,她沒有敢坐馬車,隻能徒步。


    “那—”大漢手一指茶館外的驢車,“看你這一身打扮也不像是窮的坐不起車的,我那車上有個位置,可以捎帶你一程,你坐不坐?”


    華笙順著他手指的位置看去,瞧見了那輛他口中的車。


    驢怕是還在幼年,小的很,破敗不堪的車板上還到處都是洞,足以把人漏下去那種,莫說是坐,髒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還是不了吧。”華笙尷尬的拒絕。


    “嘖,你看不起我車?我可告訴你,我的驢跑的可快了,況且我收費還便宜,馬車倒是豪華,你不是坐不起嗎。”


    “……”華笙垂頭默默的喝完碗中的茶,拎著包袱打算繼續趕路。


    “哎,小白臉,你真不坐啊,我給你再便宜點,總歸要跑一趟,賺點是點嗎。”


    “不,不用了。”


    “好吧。”大漢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雖五大三粗的,但並不是壞人,聽華笙不想坐,就沒有再勉強,轉而問起茶館中其他的客人。


    華笙緊攥著包袱往外走,一陣馬蹄聲突然由遠及近,她麵色倏然煞白,轉身就跑回了茶館中。


    大漢正在和別人介紹他的驢車,華笙疾步過去直接攥住了他的袖子。


    “不是拉客嗎,現在走嗎?”


    大漢懵懵的,“走,走啊。”


    “那現在就走吧,待會兒我給你銀子。”


    她催的急,大漢也等了好一會兒了,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坐,他不由分說起身,“走。”


    他把馿車上放滿了稻草,對華笙說,“等到了前麵,我還要拉別的客人的。”


    “知道了。”馬蹄聲在身後停住,華笙回頭看了一眼,立即緊張的收回目光。


    “快走吧。”


    “好嘞。”大漢一甩韁繩,架著馿車緩緩往前行駛。


    淩辰逸銳利的目光在茶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並沒有他要找的熟悉麵容。


    “才幾個時辰,她能跑這麽遠嗎?”


    他翻身下馬,使銀子尋茶館老板打聽,老板正忙著招呼客人,抽空往畫像上掃了一眼,是個頂頂漂亮尊貴的人兒。


    “沒見過,我這小攤販也就招待個路過的閑客,如此尊貴的姑娘怎麽會看上我這促狹小店呢。”


    淩辰逸蹙眉,收起畫像翻身上馬,再次往前行去。


    “小哥去天水城尋朋友做工嗎?”


    “嗯。”華笙盡量往稻草上縮,敷衍的應對著大漢的詢問。


    “到天水城那邊做的什麽活計啊?有沒有什麽不錯的活,給我介紹介紹。”


    華笙順口說,“有,你若是想做到時候我給你安排,保證你一個月掙個一二十兩銀子,肯定比你拉馿車要強。”


    “一二十兩?”大漢驚訝的回頭看著華笙,“你不是吹牛呢吧?”


    馬蹄踩在地上發出震顫,華笙臉都白了,趕緊轉個身子背對著奔來的馬匹,捏著嗓子和大漢吹噓。


    “怎麽可能,我家就是在那做生意的。有好幾家鋪子呢,你要是去,就給你開十五兩月銀,給我家當掌櫃的。”


    大漢半信半疑的看著華笙,“你確定沒有說謊?”


    “那當然,你看我這打扮,哪裏像是窮光蛋。”


    大漢打量著她,點頭,“那好,正巧我也要去江南一帶,就隨你去瞧瞧,看看你說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往後我就是你小弟,給你當牛做馬都成。”


    華笙笑的比哭還難看,直到那匹快馬從身旁快速掠過,才大大鬆了口氣。


    大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往中間坐啊,我這車板是不結實,但承重你這個小白臉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華笙便往中間挪了挪,這才發現自己雙腿不知何時都麻了,顫抖個不停。


    大漢一路和華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危機解除,華笙腦子這才稍稍回了些理智,開始打量拉車的大漢,說是五大三粗,但其實也隻是在她這種嬌小的人麵前,。


    實際來說,他和淩辰逸,李懷言身形體格都差不了多少,隻是聲音給此人增添了幾分粗獷。


    方才匆忙之下上了車,華笙這會兒十分警惕。


    “哎,對了,你家中既然是做生意的,那你一定有通關文牒吧?”


    “有,怎麽,你沒有嗎?”


    大漢眸光閃了閃,說,“我家裏窮,為了逃避稅銀,就沒有報備官府,所以我是黑戶,沒有通關文牒。”


    “不過你放心,我不白用你的,我不收你銀子就是。”


    黑戶?聽了這話,華笙頭發都要炸了。


    黑戶隻有幾種情況下才會發生,一種是大漢所說,還有幾種,就是犯了什麽事兒,被官府通緝,或是出身不詳!!


    她這是上了一輛什麽車?


    她開始琢磨著,待會兒到了下一座城時該怎麽逃跑,她雖然自幼養在閨中,卻也知曉人心險惡。


    ——


    天色黑沉,淩辰逸和蕭淵空手而歸,整個永寧侯府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長公主捂著胸口低低哭著,“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你說她能跑哪去呢。”


    “短短半日時間,她就算離開,也不該跑這麽快才是,莫不是……”淩辰逸不得不忘壞處想。


    “不會,若是被人綁架,對方定是有所圖,怕早就來消息與我們談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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