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一夜未歸府,長公主四處打聽,倒是得知卯時謝將軍已經領兵出城前往太行山剿匪去了,稍微安心了些,那便等那小子回來再算賬。


    眼下,長公主一早派人去平陽伯府請了秦氏。


    別人家辛辛苦苦養出的女兒受傷了傷,為人父母定是心疼掛念的,而且此刻芸昕怕是最思念也是娘家人。


    秦氏低著頭,百般忐忑不安,她記得這位皇家公主可不好相處,跟著領路的嬤嬤走進景賢居。


    卻見紅木圓桌上的粉彩茶碗裏,茶香嫋嫋,幾碟精致茶點,周圍擺放著的酸枝木太師椅,搭著軟緞椅披。


    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見了她竟親自迎了出來,她眉眼溫和親切,弄得秦氏受寵若驚,一時反應不過來,隻是兩眼欣喜地忙著跟長公主行禮問安。


    長公主搖搖頭,笑道:“都是一家人,親家母不必客氣。”


    親家母?秦氏渾身一顫,心中越發詫異,上回不還是叫她別隨便攀親戚嗎?今日態度怎麽轉變如此之大?


    倆人在太師椅上落座,下人添了壺茶。


    長公主嘴角始終輕輕揚著,明明她一點也笑出來,她跟皇上都沒這般顧忌過,眼下真是愧不難當,糾結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其實今日請親家母前來,是因為......芸昕的身子......”


    因為宋芸昕?難道是肚子裏有貨了?


    秦氏眸子微震,隨後不自覺輕輕擰了擰眉,一股酸味頓時湧上心頭,早知如此就該讓芸安嫁進來衝喜。


    現在芸安要嫁給謝家庶子,宋芸昕倒好,懷了謝琰的長子,那往後不是始終高芸安一頭?


    長公主見秦氏臉色不好,愈發難以開口,不過,既然錯了便要認。


    她眉頭微蹙,神色間滿是愧疚,她輕輕握住秦氏的手,語氣中滿是自責:“親家母,實在是對不住,我那混小子喝了點酒做事莽撞,不小心傷了芸昕,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秦氏細長的眼睛一怔,不是懷孕了,是被謝琰打了?


    嗬!看來謝世子在房中也不是外麵表現得那般體貼的,那一點就爆的性子,定是時常對妻子拳打腳踢,反觀那謝四郎倒是文質彬彬、溫柔和善的,秦氏欣慰地長呼了口氣,稍有安慰。


    長公主的目光微凝,為何感覺秦氏得知女兒受傷不僅不擔憂,反而挺高興?


    緊接著就見秦氏臉上堆滿了笑容,連忙擺了擺手,陪著笑道:“長公主殿下您可千萬別這麽說,女子嫁夫從夫,就算是有些磕磕碰碰也是我教女無方,惹怒了世子,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您身份尊貴,平日裏還記掛著孩子們這些小事,倒是折煞我了。”


    長公主為秦氏的反應感到一驚,想想怕也是言不由衷的話,於是一臉凝重道:“但傷了芸昕是事實。我想著,芸昕現在最想見的,大概就是您這個母親了,我帶你去看看她,你們母子兩聊聊,你好給她寬寬心。”


    秦氏哪敢拂了長公主的意,忙不迭地點頭:“長公主殿下放心,我這就去,保證以後就不會再出這種事情了。”


    長公主眉心微蹙,看著滿臉諂笑的秦氏心中不覺有些反感,被理智強壓了下去。


    兩人一路沿著抄手遊廊走去,朝宜蘭居而去,長公主步伐急切,秦氏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


    雕花窗欞透進幾縷微光,映照著屋內的壓抑。宋芸昕病懨懨地半坐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雙眼空洞無神,毫無生氣。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微微側目,見到是長公主與秦氏走進了房間。


    長公主快步走到床邊,神色關切,帶著幾分歉意說道:“芸昕,你母親來了,讓她陪陪你。”


    本以為宋芸昕會因此安心,可長公主卻敏銳地察覺到,宋芸昕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身子一縮,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秦氏一見她,神色一凜,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語氣嚴厲起來:“芸昕,你怎能與世子對抗?母親教你的都忘了?嫁為人婦,便要遵從夫君,不可這般任性。你若再如此,日後如何是好……”


    長公主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她怎麽也沒想到,身為人母的秦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模樣,竟還在指責女兒,當真是演給她看的?仔細看去,那尖酸刻薄的嘴臉,倒是不見分毫心疼!


    再看宋芸昕那副畏懼的模樣,長公主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來,她上前一步一把拉開秦氏,大聲打斷道:“你不要再說了!叫你來是安慰她的,事情原委我本想讓芸昕自己說與你聽,但你這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芸昕,哪裏是做母親的樣子!你這般威壓她還如何敢開口跟你訴出心事!”


    秦氏被這突如其來的斥責驚得呆立當場,她完全沒料到自己討好的話語,換來的竟是長公主的怒火,她嚇得不知該說何是好。


    “此事是我兒做得不對,他對芸昕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母親!求您不要再說了,此事我不想再讓任何人知道。”


    宋芸昕忽然開口打斷了長公主的話,她瞟了一眼秦氏:“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誰也不想見。”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


    秦氏聞言,猛地轉頭,狠狠瞪向宋芸昕,怒聲道:“你剛是在趕母親走?你這是什麽態度!”


    長公主徹底被激怒了,指著門口,毫不客氣地道:“夠了!本宮的兒媳說不想見就不見!張嬤嬤,送客!”


    秦氏嘴巴微張,倒是沒反應過來,這宋芸昕不僅給謝琰下了蠱,給長公主也下了嗎?


    看著秦氏離開,宋芸昕緊張的神經終是放鬆下來,她聳起的肩膀這才緩緩沉下來。


    長公主緩緩坐在床邊,伸手撫了撫她扁瘦的後背,就這麽瘦弱的一個後背,還曾替她擋過一棍子呢,思及此處,長公主心裏越發難受。


    “芸昕,琰兒今早天未亮就已動身了,應是怕擾你休息才沒來看你,待他回京我們再收拾他。”


    宋芸昕抿著唇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她現在聽到謝琰的名字都不自覺渾身一緊,根本不敢想他分毫。


    縱是如此,昨日他如惡鬼一般將她按在褥上的畫麵還是會不經意浮現腦海,每每想起,心中的就疼的厲害。


    謝郎君,不是那般風光霽月的。他是狂風怒號,是豺狼猛虎,是冷酷無情,是她此生再也不想相見之人。


    她理了理心緒,抬眸看向長公主,神色憂鬱問道:


    “我聽聞他將王國舅打了?可是給國公府惹了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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