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風白吉普重新上路,趙吏開車,冬青靜靜坐在副駕,而剛剛過度激動的男人在後排昏睡著。


    “我跟你說啊,送你們這趟的油費從你工資裏扣啊”開著車的趙吏眼睛不離路麵,嘴上也不饒人


    冬青涼涼地回道:“等你發了再說吧”


    趙吏忍不住轉頭看看他,問道:“你怎麽非要帶他回你家啊?”


    冬青翻翻白眼,也回頭盯著趙吏問:“要不然他還能去哪兒啊?”


    趙吏的語氣更加無奈了:“你能不能不管閑事兒啊?”


    冬青皺皺眉頭,理直氣壯地說:“我這不是替你著想呢嘛!你說啊,如果這個世界上四處都是遊魂,那你怎麽跟你老板交代?”


    “交代什麽?”趙吏忍不住微笑,“我老板高興還來不及呢,現在啊,那邊事兒特別多,鬼魂滯留,多幾個遊魂的話,減少點空間壓力啊”


    冬青臉上帶著很是不忍的表情,看著趙吏道:“我隻是覺得他太可憐了,我想幫幫他。哎,你說啊,如果讓他附在我身上,這樣的話,他不就能看見了?”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趙吏語氣有點強硬,“他很虛弱,不行。”


    在靈魂如此虛弱情況下硬上活人的身,很有可能就不出來,這樣的話,這位冬青大人就很可能一命嗚呼,怎麽可能讓他冒這種險呢?


    冬青有點煩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啊?”


    趙吏忍不住拍了拍方向盤,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冬青。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冤家,為什麽每次他管閑事都要自己來幫他?他從車裏掏出一個本子,給冬青遞了過去:“呐”


    冬青接過本子翻了翻,問道:“這是什麽啊?”


    “這種紙通陰陽,你讓他寫點什麽,他老婆看得見的。”趙吏答道


    冬青一聽,立馬就要撕紙,趙吏又急急叫住他:“欸欸欸!隻拿一張啊!這種紙值很多冥幣,再說這是公務我已經徇私了。。。”


    沒等趙吏說完冬青就已經撕了紙張,反正隻要是趙吏給他的,他就能用,還那麽多廢話幹嘛?


    冬青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紙:“也隻能這樣了。”


    他忽然轉過頭,無比認真地問趙吏:“哎,有個事啊,一直沒問你,你說傳說中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不都是兩個人嗎?為什麽你就一個人啊?”


    趙吏點點頭,氣都沒帶換地回答道:“用你們這邊的話說就是——泥馬杯具了,泥馬經濟不景氣,泥馬裁員啊!”


    趙吏一頓,冬青一呆,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晚的月亮無比的圓,月色撩人,那光芒照到屋內,裏麵,男人正拿著自己的畫筆,在那一張珍貴的陰陽紙上畫畫,冬青就站在他身後,看著他一筆一畫地塗上自己旅途中所看到的所有美麗。


    “這,就是我看到的風景。我想讓我妻子也看一看,它有多美。但這花,不是我看到最美的花。我現在明白了,最美的花,在我家裏。”


    男人的畫完成了,他走過許許多多的路,看過許許多多的風景,但這一刻,他什麽都看不到了,隻看到那天彎著腰、帶著微笑、聞著花香的自己的妻子。她總是帶著微笑,在自己身邊看自己作畫,這一切,都成了過往。


    電梯裏,小亞一邊甩著自己的項鏈,一邊故作嚴肅地說:“唉,悲哀啊,你怎麽好意思讓一個姑娘家打車付錢呢?”


    冬青尷尬了:“別這麽小氣行嗎?等我發了工資就還你。”


    才說完,他就討好地轉向小亞說道:“哎,一會兒,你去敲門啊。”


    小亞轉過頭瞪著冬青問:“我是你丫鬟嗎?”


    冬青這次竟然很是嘴甜地說:“不,你是我姑奶奶。”


    小亞有點驚喜,她轉過帶著笑容的臉,雙手合十驚奇道:“喲,你今天嘴怎麽這麽甜?這麽乖啊?”


    冬青還是帶著那討好的笑容道:“這不有求於你嗎。你說,如果沒有你的話,大半夜敲一寡婦門,人家肯定把我當流氓啦!”


    小亞聽到這話,心裏舒服了,滿意地小說:“嗯~~~也是”


    幾分鍾後,小亞和冬青已經坐在屋內。男人的妻子給小亞端來西瓜和水,冬青則是默默看著那盆快要枯萎的鮮花,想必這就是那盤男人送給妻子的花,他們兩個都無比珍惜的花。


    男人的妻子挺著肚子坐到沙發上,冬青也轉過身,和小亞一起坐到她身旁。


    女人看著那盤花緩緩開口:“那花兒,以前開的可好了”


    小亞和冬青同時轉過頭看了看花,女人繼續道:“自從我丈夫走了以後,怎麽都不開花了。你們是他朋友?你們還不知道吧,我丈夫不久前在山上遇難了。現在遺體還沒有送回來,但已經確認是他了。”


    小亞和冬青聽到這裏,都深感難受,這時冬青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畫筒,他把話筒遞給女人,解釋道:“這幅畫,是你丈夫親手給你畫的。”


    女人的手有點顫抖,她接過畫筒,看著話筒說:“我丈夫是個畫家,可他從來沒有給我畫過話。”


    她打開了畫筒,拿出畫,打開了它。


    冬青的聲音此時響起:“這幅畫上的山山水水都是你丈夫曾經走過的。他說也想讓你看一看。”


    女人看著那熟悉的畫筆,就好像又看到了她深愛的丈夫一樣,總是在她身旁畫著不同的花兒的那個他,挺這冬青的畫,她眼眶紅了,聲音哽咽地問冬青:“這。。。這是他什麽時候畫的?”


    小亞和冬青對看一眼,誰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女這個問題,可是女人也沒有再追問,她隻是靜靜看著手中的畫。在這瞬間,她竟然看到畫上的紅花緩慢從畫中升起。


    那閃著光芒的鮮紅花,跳出畫紙,那美麗的花瓣就飄舞在空中,然後慢慢地,進入了那盆已經快要枯萎的花裏。一瞬間,那盆花活了,如同當初他送給她的時候一樣,那麽美麗,那麽鮮豔。


    “你別太難過了”小亞安慰道,“你還懷著孩子呢。”


    女人轉過頭,笑中帶淚,堅強地道: “沒事,謝謝你們給我送來的畫。哦不,謝謝你們給我送來這麽美麗的花。”


    她看著那盤花:“我真想告訴我的丈夫,雖然我曾經很悲痛,但現在我很好,我有了這個孩子,心裏踏實多了。他是我丈夫生命的延續。”


    就在女人摸著肚子的瞬間,男人緩緩來到她麵前,他滿眼愛憐,看著他那依舊美麗的妻子,這是他最愛的辜負過的卻最終還是最懷念的,他的孩子的媽媽。他彎下腰,側過頭,把耳朵貼在女人的肚子上。


    他聽到了,那是他孩子的聲音,他滿足的笑了,這就足夠了。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冬青,被這溫馨的畫麵感動了,他眼裏泛著淚光,但嘴角卻帶著微笑。


    小亞和冬青終於離開了男人的家,小亞好奇的問:“唉,你剛才看見什麽了”


    冬青卻搖搖頭:“沒什麽”


    小亞真就不信了:“什麽沒什麽,我都看見你流眼淚了。”


    “你看錯了”冬青淡淡地回道


    “切!”小亞憤憤不平地回擊,“你就欺負我看不見他們吧,以後我再也不幫你忙了!”


    冬青和小亞安靜地走在大街上,忽然,小亞想起了:“唉,這大晚上的,本宮幫完你忙,你也不得請問吃點什麽?喝點什麽?唱個卡拉ok呀!”


    冬青一反常態,他停下來轉過身,認真地問小亞:“你能陪我走走嗎”


    小亞很少看到冬青這幅模樣,有點呆了:“啊?”


    冬青堅定地握住了小亞的手,然後拉著她又開始走起路來。小亞一開始有點慌亂,但過了兩秒,她就乖乖地由他牽著,跟著他腳步走。


    “唉,咱倆這樣走到天亮也太像兩隻遊魂了吧。”小亞感歎道


    冬青的腳步沒有停頓,緊緊牽著她,說:“你不覺得這樣挺浪漫的嘛?”


    小亞聽到這句,忍不住偷笑起來,這個晚上,他們就是這樣牽著對方的手,甜蜜地像遊魂一樣在街上晃悠著


    一天早晨,小亞來到了花店:“姐”


    是小亞來找男人的妻子,花店裏,女人正拿著噴壺在澆灌著花朵。


    看到小亞,女人笑了:“哎,過來啦!”


    女人想要放下噴壺,小亞連忙接過:“哎,我來我來!”


    “謝謝啊!”


    小亞看著女人那圓圓的肚子,笑著說:“哎呀,都這麽大了!”


    聽到這話,女人又笑了,那是很幸福的笑容。她拿出一捧花,遞給小亞,小亞接過花,在轉頭的一霎那,看到那幅男人走過的旅途與風景被裱了起來,靜靜坐在那兒,陪伴著他愛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種生物學會了用兩足站立,嚐試著邁開雙腿,自此,他們就踏上了旅途。那是被時間驅趕著,永無止境的旅途。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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