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王誌文上語文課的時候就是耳朵裏塞著walkman的耳機的——寫到這裏插播一下,這個時候王誌文由於經曆了教改,同桌已經不是彪哥了,因為彪哥是無論以個頭排座還是成績排座都能排到最後一排的人;而王誌文當時的同桌,就是他日後的女朋友,我們全班無論年齡比她大還是比她小都尊稱她為“大姐”的彪悍女生,這位大姐頭無論在誰麵前都是極其具有大姐風範的,我嚴重懷疑連她媽媽見了她都想叫大姐。其健壯的體格跟王誌文瘦弱的小身板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其豪邁磊落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也是令人稱讚的——像火眼衙內這種選手,一旦他膽敢當著大姐的麵對女生伸出鹹豬手大姐鐵定是一招製敵,通常是“啪”地一聲就抓住後脖梗子隻用一隻手一回扭就雷霆萬鈞地把他的頭按在桌子上不能動彈了,所以火眼衙內之流對大姐那是畢恭畢敬地佩服。其實大姐長得挺好看的,眉目疏朗五官端正,氣質也是落落大方透露著俾睨天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霸氣的,就是這體格著實雄偉。最近幾年我老是在不同的街上遇見大姐,瘦了,更漂亮了,體格看著一點也不雄偉了,但是跟我等蘆柴棒相比,那還算是豐腴美女的。


    扯遠了,我隻是想說明一下,或許王誌文認為他在大姐彪悍寬闊的體格屏蔽下,尤其是,他們倆當時還坐在靠窗戶的很隱蔽的位置,所以他可以安全地在紅杏姐的課上聽音樂了,於是鬥膽戴上了耳機……


    然後王誌文就沉浸在不知什麽花帶的陶冶當中去了——所謂花帶,就是當時出品的很多打著“寶麗金”或“滾石”旗號的盜版磁帶,通常磁帶封麵還會印著“滾石群星薈萃”或“寶麗金十年金曲”之類的傻b文字,在地攤上賣十塊錢四盤,質量好一點的十塊錢兩盤,也有十幾塊一盤的,但那就通常會在封麵上冠以“至尊”二字了。裏麵的歌不是某個明星的專輯,而是各個當時比較走紅的港台明星比較著名的單曲的集合,比如張學友啊,劉德華啊,林憶蓮啊,辛曉琪啊,王菲啊(當時似乎還叫王靖雯呢),beyond啊之類的。反正王誌文就沉浸在這種d版帶的陶冶當中不能自拔了,漸漸地就搖頭尾巴晃了,再漸漸地就走上哼唱的不歸路了。


    就在王誌文晃頭眯眼把自己幻想成了某天王把周圍民眾都幻想做了演唱會現場的人聲鼎沸把窗外的陽光都想象成了鐳射燈光時,紅杏姐突然提問他了!


    其實,我感覺紅杏姐當時是根本沒發現王誌文在聽歌的。因為以紅杏姐那死也不肯戴眼鏡的近視眼,隻要王誌文不出聲,她是絕對不可能在講台那裏就看到位於倒數幾排還靠著窗戶並且右前方還擋著大姐彪悍體格的王誌文在幹什麽的。我相信紅杏姐隻不過是一碰到解詞啦造句啦這種無厘頭的弱智問題的時候,條件反射地就念出了心裏的名字:王誌文,而已,而已。


    但事情壞就壞在王誌文他不是在下五子棋,而是在聽音樂,並且在跟著陶醉哼唱。而且他陶醉得極不是時候——假如是紅杏姐讓大家讀課文的時候他陶醉哼唱也就罷了,誰也聽不出這種不和諧音符。可是現在是紅杏姐點出了他的名字而大家由於以前王誌文諸多次在紅杏姐課上的搞笑耍寶而對他萬眾矚目的一刻,隻見五十多雙眼睛(其中包括紅杏姐並不算大的秀目)齊唰唰看向王誌文位於靠窗角落的座位。


    結果,五十幾雙眼簾裏映入的是這一幕:王誌文閉目合眼,手舞足蹈,臉帶欲仙欲死的表情,神經抽搐,嘴巴嘟噥還盡力壓低聲音喃喃自語,整體感覺詭異到詭秘。


    就在我們驚愕的同時,隻聽王誌文從胸腔裏轟鳴出:


    “……我和你吻別!!!!……”


    寫到這兒就要特別說一下《吻別》這首歌了。


    這首歌在我們高中的時候是如此地流行。我記得在高一的時候,魚刺坐我後排,每天,每節課,不論是什麽課,下課鈴一響,老師一說“下課”二字(他畢竟還不是彪哥),他就立刻起立,然後抻一下筋骨,然後一邊向教室外麵走一邊嘴裏大聲轟鳴“我的世界開始下雪……”,走到門口剛好是“雪”字音落,然後就聽見“冷得讓人無法多愛一天……”在走廊裏漸行漸遠——為什麽印象這麽深刻?因為他足足下了一學期的雪呀一學期呀!幸虧他唱的好聽,要是不好聽我早就扒下黛玉的片兒鞋抽他的臉了!


    由此可見,王誌文當時轟鳴出“吻別”一句一點兒都不希奇,隻不過他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跟錯誤的人唱了一下。


    當王誌文剛想繼續唱“在無人的街”的時候,我們已經全體爆笑了。然後在大家的爆笑聲中,王誌文終於從張學友的演唱會上神遊回來了。他睜大雙眼一看四周,所有人樂得齜牙咧嘴,再一看前方,紅杏姐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早已氣急敗壞眼看頂端順滑長發就要冒起煙來,就立刻明白了事情真相。


    那王誌文是誰啊?那是我班第一知情知趣的痞少,見此情景立時自動站了起來,並且發動了臉上所有褶子和嘴裏所有白牙,企圖用無邪笑容和多情電眼打動紅杏姐。


    在大家的爆笑聲中,紅杏姐和王誌文就這樣深情對望了有十秒左右。


    然後,我們的紅杏姐,她不愧是我們的紅杏姐,她斬釘截鐵又不太確定地發了命令——紅杏姐的語氣永遠是斬釘截鐵加不太確定的,斬釘截鐵代表了她堅韌剛毅的性格,不太確定代表了她潛意識當中對自己的不自信,但是必須得說,紅杏姐的普通話真好,聲音也很好,屬於比較美麗的女中音,反正就是隻要你不看她的臉,屏蔽掉她亂穿一氣的品位,你無論是從背後看還是隻閉著眼睛聽,她都是一美女——呃,又扯遠了……反正,紅杏姐用她標致的普通話和女中音發號施令道:


    “王誌文,既然你這麽愛唱,下課之前我給你留五分鍾,給你開個演唱會,讓你給大家唱個夠!”


    回憶到了這兒我真是很pf紅杏姐的涵養——你別管是裝的還是真的反正紅杏姐在那種情況下沒有當場發飆已經很了不起了,設身處地想一想,我要是老師我早就把這個課上唱歌出怪聲的s學生趕出課堂了。


    8過回頭一想,假如這個事不是王誌文幹的,而是草狸獺肥諸葛火眼衙內之類的非帥哥幹的,大約紅杏姐也早把他們攆出去了。


    所以說紅杏姐這是對王誌文的法外施恩,也有一種“你不是臉大麽我看你怎麽唱看你還能丟些什麽醜”之類的威懾,大約王誌文對此也十分了解,所以居然胸有成竹表情臭屁地說了一聲“好”就坐下了。


    結果那一節課我都完全地心不在焉了,我就在那兒一直掐表盼望著倒數五分鍾快快來臨好聽王誌文到底要如何接紅杏姐的招到底怎麽唱這五分鍾,我相信很多同學也都和我一樣。


    說起唱歌這件事,必須說明的是,我們班的豬帥和無聊女們,雖然學習不好腦筋差,但是在文藝方麵還是都有些天才的,班裏唱歌好聽的同學如汗牛充棟,舉都舉不完。比如魚刺和鋼牙妹雙j合b的《選擇》、《相思風雨中》,那可是曆次班會的保留曲目啊!而且,所謂班會,就是沒有任何音響效果的自娛自樂,也就是說,魚刺夫婦當時是完全以清唱征服大家的。後來魚刺到大學時還得過他們學校校園歌手大賽的冠軍,水平可見一斑。還有就是忍者亂太郎三人組,也是個個拿出去打磨打磨就可以灌唱片的水平,通常他們都唱一些組合的歌,比如beyond、草蜢之類的,有一次聯歡會上他們唱《真心英雄》少一人,就把月蝕男拉了去,結果四個人除了身高不太和諧,那和聲,絕了。還有我的閨蜜原大神,那也是一頭經常出沒於校慶、校級聯歡會等場合的傳奇豬物。還有陰鬱男,把羅文的歌把握得絲絲入扣扣人心弦……總之我們班基本上是沒有k房煞神和煞女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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