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愛你的,你愛的人,包括自己,因為每個人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不可或缺的珍寶。


    ——獻給你我


    她不知自己在這世間遊蕩了多久,隻知道時間好像在自己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異類,她聽說這六界有各種各樣的生命,那自己呢?屬於這其中嗎?


    她用不太靈活的手指艱難地拿掉頭上的碎葉,可是太多了,一時半刻壓根沒有辦法全部清除掉,她耐性向來不好,索性就頂著一頭亂發在這山間遊蕩。


    就在一炷香前,她剛遭遇了追殺,她跑不快,追她的又是頭野豬,導致她被那頭野豬拱到天上又被拋下,反複折磨了數次之後,才得以被放過。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背,走哪都被各種奇怪的動物追殺,但每次又會被它們放過,這運氣算是好還是不好?


    她被嚇得已經躲在這山間好幾年了,周圍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每日就數著天上的星星度日子。


    “姑娘,等等。”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但又耐不住好奇轉回身去看。


    隻見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遠遠地朝著自己揮手,然後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他看起來鬼鬼祟祟,還四處張望,生怕被人發現,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


    “姑娘,有錢嗎?”他也不跟她打馬虎眼,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唯一的一兩銀錢,那是第二次遇見的阿晚從草房子走的時候塞到自己手裏的,也是她賣草藥偷偷攢下來的積蓄。


    “沒有。”


    那黑衣人摸了摸鼻子,指尖露在衣袖外,透著蒼白。他見她搖頭,就將背後帶著的東西拿了出來,然後遞到她的麵前,嗓音低沉。


    “你看,這可是一把好劍。砍殺敵人絕對有用。”


    她有些心動,指尖反複摩挲懷中藏著的碎銀,聲音嘶啞難聽,“多。。。多少錢?”


    他比了個數。


    對於人世間的錢財交易她不太懂,隻覺得他比出的數跟自己現在擁有的是一樣的,就將那枚碎銀從懷中取出。


    看著她遞出的一兩碎銀他陷入了沉默,回過神來之後他輕咳一聲,說道:“是一兩黃金。”


    她將碎銀收回,看了眼它的顏色,“黃金是什麽?”


    “。。。”他對此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後,無奈地開口:“你沒錢?”


    將碎銀遞到他麵前,她肯定地說道:“我有。”


    “。。。”興許是趕時間,他端詳了一眼天色,複又低頭看她,“這樣吧,能遇見也是緣分,就一兩吧。”


    估計是怕她反悔,他直接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碎銀,然後將劍放在她手上,便馬上消失在了原地。


    感受到手裏沉重的重量,她低頭仔細瞧了瞧,覺得這把劍好醜,黑乎乎的,一點都不美。


    餓了許多天,這時突然有了一把可以殺人的武器,她覺得用來殺幾隻野豬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最後她躺在地上,感覺骨頭好像斷了幾根。。。


    她爬起來氣得將劍一把丟開,她被騙了,這把劍連野豬的毛都割不斷,棒槌都比它有用!


    那劍極重,砸到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然後有什麽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來,咕嚕咕嚕地滾到她的麵前。


    原來是棵果樹,她拿起來也不怕有毒,在衣上簡單地擦了擦,就直接開吃。


    她望著地上被崩掉的一顆牙,陷入了沉思。


    迫於無奈,她又撿回了那把劍,將那顆果子艱難地切成幾塊,然後送入口中。


    明明之前有人來追殺自己的時候,還說自己是個大惡人,可天底下哪有這麽悲慘的惡人?


    “你等等,我看見前麵有果樹,正好可以解解渴。”


    前麵有聲音傳來,她慌忙起身,躲到大樹後藏起身形。


    她透過草叢往外看去,隻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孩與一行人同行,並在前麵升起火堆休憩。


    她熟練地爬上樹,從樹上摘下幾個果子拋給友人。


    見她下來,一個同行的男子將洗幹淨的果子遞給她,笑容溫柔,女孩羞澀地接過果子,小口吃下。。。


    “。。。為什麽?”她躺在地上嘴唇青烏,一臉絕望地看向那個她滿心信任並仰慕的人。


    他看著她,絕情而冷然,“護法之位隻有一人可以勝任,權力之下沒有情義可講。”


    。。。


    她沒有辦法救她,她跪坐在女孩的身旁,心中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女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衣著奇怪的陌生女子,虛弱的開口:“你。。。是誰?”


    她將手中幹淨的果子遞給她,“幹淨。。。的。”


    女孩愣了愣,然後笑了笑,強撐著抬手接下,“謝。。。謝。”


    。。。


    除了腿腳依然有些僵硬,行走之間看起來像個坡子之外,她現下已經與一個常人無異,所以她走在熙熙攘攘的城鎮中,看起來也不會有任何不妥之處。


    她漫無目的的閑逛著,聽見前麵人聲嘈雜,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跟在看熱鬧的人群之後,她接近了那個被圍起來的人牆,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這小乞丐也是可惜。”


    “是啊。若不是這丫頭剛剛撞了那人,汙了她的衣裳,也不至於被她的下人打死。”


    “哎,可說不得,那人可是這城中囂張跋扈慣了的郡主。仔細她聽見了,你也落不得好。”


    “算了算了,散了吧。”


    人群一下子四散開來,有人將她撞倒在地上,一下子離那個人極近,她看著那女孩死不瞑目的雙眼就那麽怔愣在原地。


    是阿晚啊。。。


    她遠遠地跟在人群後麵,因為步伐緩慢,需要費勁全力才能勉強跟上。她看著他們將她扔在亂葬崗,也不掩埋,就那麽一張破席子卷了,然後像一個破爛的物件一般被丟棄在累累的屍骨之上。。。


    第五世。


    她是一國公主,和親途中撩開簾子與她在人群中遙遙一望,衝她一笑。


    和親的路途遙遠而漫長,那麽多的崎嶇坎坷,她拚了命也追不上。隻能聽到後來的人說她身體孱弱,死在了途中,但為了兩國交好,索性就讓其他的公主頂替了過來,至於原先那個公主的屍體埋葬在她和親的地方也好,省了來回的奔波。


    無人在意她的死亡。


    第六世。


    四處戰亂,她是年幼失去雙親的孤兒,無處容身,被人拐去賣給了紅樓。


    可她不服管教,日日與教養她的嬤嬤對著幹。


    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就會對院中同樣被拐來幹苦力還沒有工錢的姑娘訴說心事,她如此的信任這個姑娘,也總是對她笑。


    一日,嬤嬤覺得她年紀到了,便讓她開始接客。


    客人進房的時候,卻發現她吊死在橫梁下。


    第七世。


    她不明白這麽好的女孩,為何總是有此磨難。


    這次她來得晚了,她看著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女孩的屍體,將自己僅有的銀錢遞到了她父母手裏,買下了她。


    在他們翻來覆去數著手中的銀錢時,她背著她,在冷月下走出了那所冷漠而又黑暗的房子。


    第八世。


    她死了。。。


    第九世。


    她死了。


    第十世。


    死亡!


    第十一世。


    死亡!!


    第十二世。


    死亡!


    第十三世。


    死亡。


    第十四世。


    亡。


    她不想再去尋她了,因為她好像開始麻木了,對於她的死亡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也是,她畢竟沒有痛覺,又如何會心痛呢?


    一個小孩與朋友玩耍時,不小心推了她,頓時慌張的向她道歉,神色間滿是緊張與忐忑,“對不起,姐姐。”


    “。。。無事。”


    “對不起,姐姐。我撞疼你了嗎?”


    她搖搖頭。


    但那個小孩卻指著她的臉,小心翼翼的開口:“可是姐姐,你的眼睛流淚了。”


    她遲疑著伸手摸向臉頰,然後低頭去瞧。


    “不是,這是血。”


    小孩疑惑地歪頭看她,“可是眼睛裏流出來的隻有眼淚啊,怎麽會是血呢。”


    小孩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可是自己身上又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給她賠禮道歉,低頭的時候卻看見了手中的糖葫蘆。


    “那,姐姐這個給你吃好嗎?吃了就不會疼了。”


    她看著那串造型奇怪的東西,有幾分好奇,“這是什麽?”


    “糖葫蘆。”小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難過的時候,阿娘總給我吃這個,吃完我就開心了。”


    小孩踮起腳尖,又將糖葫蘆往上遞了遞,“這個是甜的,吃了會很開心的。”


    她接過來,遲疑著咬下一顆,看那個孩子還在那裏一直望著自己,“嗯,是甜的。”


    “那姐姐你快多吃些。”小孩笑得見牙不見眼,看朋友在遠處呼喊自己,於是匆忙向她道別,“姐姐,我先走了。”


    她看那孩子遠去的背影,又咬下一顆山楂。


    她年幼時也會像這般乖巧可愛嗎?她每次找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十多歲的年紀,並不知曉她幼時是如何模樣。


    她想,自己還是該去尋她的。


    若是她身邊依舊無人可以信任,無人可以訴說心事,那至少可以信任自己,可以向自己訴說心事。


    就像她曾在紅樓院中告訴自己的那個詞一樣——朋友。


    那是一個可以信任,依賴,也能放心將後背交托給對方的存在。


    她走遍萬裏河川,卻無心江山如畫。


    一日,她太累了,便倚在一家農戶的竹籬下閉眼睡去。再睜開眼時,有一片陰影落在自己麵前,那人帶著笑,為她扇風解暑,嗓音清甜。


    “你可是累了?”


    是啊,很累了。


    於千萬人之中,我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終得以再見你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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