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兩個土匪一起轉過了身去。


    兩個人看到的卻是一座空蕩蕩的破廟,除了前後透光的兩個窟窿,廟裏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狗子送了口氣:“哥,咱們怕是聽錯了吧!沒事兒,沒事兒……”


    那人死死地握著槍:“胡說八道,咱倆能一起聽錯了嗎?肯定是有人上來了……”


    那人話沒說完,就看見破廟後麵伸出的一隻血肉模糊的人手。那隻手的主人也不知道從山下爬上來的時候抓到了什麽東西,把手上的皮肉都給磨了下來,大半地方都露著白森森的骨頭。


    兩個土匪嚇得舉槍就打,可是廟門那邊隻伸著一隻手,得多好的槍法才能隔著那麽遠打在人手上?十槍有八槍都打在了廟牆上,子-彈和磚頭之間迸出的火光還在劈啪亂閃,那隻血手的主人已經用手指扣住地麵,從破廟後麵爬了上來。


    兩個土匪嚇得連連倒退之間,也打空了槍裏的子-彈,兩個人還在那手忙腳亂地拉著雙栓,從破廟裏爬出來的人已經站在了兩人跟前。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了對方的樣子,那分明就是剛剛從破廟那邊滑下去的二當家。


    此時的二當家,已經少了一隻眼睛,左胳膊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給生生撕了下去,散碎的肉條一絲絲掛在胳膊的斷口上,半邊身子都被染成了血紅的顏色。


    二當家是憑著一股子悍氣,硬是用剩下那隻手抓在山坡子上爬了上來,這才把自己的一隻手磨得隻剩下骨頭。


    剩下的兩個土匪嚇得連槍都不要了,撒腿就往遠處跑。


    二當家卻轉動著僅剩的一隻眼睛,歪著身子往我這邊看了過來,嘴還在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麽。


    我明明能聽見他喉嚨裏發出了聲音,卻聽不清他究竟是說了什麽?


    我終於明白這個夢是什麽意思了?


    那是二當家的鬼魂在飄蕩在這山坡附近,他死得不甘心,想要找人替他報仇,就隻能托夢給我。


    他最後想要告訴我的話,就是製服秋霜的關鍵。


    可我怎麽也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


    是二當家強行把我拉進夢境之後就沒了力氣,還是說,他被什麽力量給限製住了?


    我正想從二當家的口型上,看看他說什麽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爆竹炸開的巨響。


    我猛地一下從帳篷裏坐起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著起了火。


    跟我睡在同一個帳篷裏的還有四個人。那些人就像是擺放整齊的屍體一樣,一個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四個人的身上雖然都已經竄起了半尺多高的火苗,卻像是什麽都感覺不到,仍舊是在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也來不及多想什麽?一翻身就從帳篷裏滾了出去。


    這個時候,外麵也已經亂了套,其他幾個帳篷裏的人全都跑了出來,有人拿著樹枝拚命往火裏抽,有人張羅著要去打水救火……


    我們這是在山頂上,水源離得遠,風卻來得快,一陣山風卷過來之後火苗暴漲過尺,就那麽一眨眼的工夫,整座帳篷就被大火覆蓋,一群人眼睜睜地看著四個人被卷進了火裏。


    大火在無聲無息地燃燒,火光中的四道人影清晰可見,四個人已經全身被火包裹,卻仍舊保持著筆直的姿勢躺在地上。


    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裏說了一句:“都說人被火燒死了會縮成一團,這幾個人怎麽還是直挺挺的啊?別是讓鬼給按住了吧?”


    村長聽到這話勃然大怒:“誰在那放屁呢?”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吱聲。


    最後還是站在打頭位置的人說道:“叔,咱都是一個村裏的人,人都死了,誰能在那說風涼話啊?這話,怕不是別人說的吧!”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別人是誰?


    要說,整個隊伍裏隻有我能算得上“別人”,可我一直站在這兒沒開口啊!


    村長瞪著眼珠子往人群裏看的時候,一個村民抱著鍋急三火四地跑了回來:“叔……叔……水來了……水來了……”


    村長正是一肚子火,扭頭就罵道:“這個時候弄水有個屁用……你端的是什麽?”


    我順勢往那人懷裏一看,他端回來的分明開始一鍋血水。


    村長往後退了一步,端起老洋炮指著對方喊道:“你是誰?”


    那人笑嗬嗬地道:“我還能是誰啊!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開槍——”


    “別開槍!”


    村長和我一前一後地喊出了聲來。


    那些村民早就已經嚇破膽了,誰還能聽我的話,村長一喊開槍,就有人扣動了扳機,老洋炮打出來的鐵砂鋪天蓋地噴到了那人身上,他懷裏的鐵鍋當場被打得四分五裂。


    按理說,端鍋的人被打倒在了地上,鍋裏的血水應該全都澆在他山上才對,沒想到那鍋裏的血卻像是潑水一樣,往我們這邊灑了過來。


    我雙手捂著腦袋撲倒在了地上,連著往外滾了幾圈,直到撞在了別人的身上,才算是停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不能讓血濺在我的身上。


    我雖然是躲過了潑過來的血珠子,卻被我撞到那人滿身是血地往我身上壓了過來。


    我眼看著那人帶血的麵孔往我臉上貼過來的時候,抬起一腳踹向了那人胸口,硬是把他踢到了一邊。


    等我在想往邊上去躲,那個被我踢出去的人,趴在地上拽住了我腳脖子。


    五隻血紅的手指印,就這麽清清楚楚按在了我的褲腿上。


    我想站起來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沾上了那盆人血,就代表著鬼魂隨時隨地能把你給找出來。


    那個秋霜弄來一盆血,就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這些人弄死在山上,我一躲再躲,還是沒躲過身邊的笨蛋。


    但是,這話我現在又不能往出說。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這裏不能待了,快點往山下去。”


    我把話說完轉頭就往破廟裏跑。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村民肯定怕得要死,想要回家的就得占一多半。我要是停下來,他們就得把我拉住問這問那,那更耽誤工夫。


    我現在往山下跑,他們肯定得追過來。等下了山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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