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劃過空中,砍下一根細長的樹枝。


    風聲呼嘯,她閃身躲過那一刀,刀鋒斬斷一縷發絲。


    “白挽君,你收手吧。”


    她望著他,一襲黑衣渾身是血。她不禁發笑,而後趁他露出破綻,又是一劍揮去。


    他愣怔一瞬,可令她不爽的是這一劍被人抵住,她回過神來,隨即發起猛攻。


    “周老,您來做甚?難不成也是阻攔我?”


    那老人見她如此,懷疑她到底知道了什麽。


    別無過見是周老相助,而後坐地,開始運功。在刀光劍影交織中,她瞥見他這副模樣。


    他周身散發藍光,她很好奇這是什麽。然而她更確信了,是她說的那番話,是那麽回事……


    周老見她動作慢了下來,而後蓄力砍下。她歪嘴輕笑,真以為她會犯像他這樣的低級錯誤嗎?


    她下腰躲過,而後繞至他身後。“周老,您還是別逞強了。”話畢,劍鋒從他的背後刺穿。


    劍鳴聲響,灰色衣襟中流出鮮血。


    她迅速拔劍,回身出劍擋住後方打來的光球。“別無過,你還是別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他又猛的吐出一口血,他能感到經脈擴脹,胸口悶痛。


    “怎麽會……”


    她走至他麵前,而後道:“你是在奇怪為何會毒發嗎?”話畢,她漫不經心發笑的樣子落在他眼中,他卻沒有太多驚訝。


    他對上她的視線,說道:“你很早……就知道了?”


    她擺手:“不算太早吧,當然也不至於太晚。晚到你的企圖完成……”白挽君盯著他的眼睛看,但看不出他有半分情緒。


    她很早便懷疑,他的來曆,他的身份,他的過往……


    初見那年,是一年深冬。


    雪花紛飛,寒風凜冽。長階上,緩緩走來一個人。他身背一刀,身著黑衣,少年模樣,卻是一頭白色短發。


    碑前跪坐的女孩回頭,對上他的目光帶著些許困惑。良久,她試探問道:“你是誰?”


    “一個能幫你報仇的人。”


    她見這人答非所問,又問:“那你叫什麽名字?我姓白,名挽君。”


    “你無須知道我的名字。”


    她算了下他說話的字數,而後說道:“你什麽也不告訴我,又為何要幫我報仇?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你如何信誓旦旦說能幫我報仇?”


    雪水落滿他的衣襟,他道:“我們走在同一條道上。”


    白挽君不禁咂舌,你這是為了湊字數唄。這個人看起來高深莫測,所以非要在她一個始齔的孩童前故作高深麽?


    “啊,什麽道上?人行道嗎?那確實,不過比起人行道我更喜歡走屋簷誒。”她向後靠坐,以一副懶散的姿態靜靜觀摩他的態度。


    嗬嗬,說吧,你要是不說就是想騙她,騙她的話,那她就閉門送客。


    他見此愣住一會,而後問道:“你年歲幾何?武道幾境?”


    她感到奇怪,問年齡也確實,畢竟像輕功這種東西練會需要天賦。不過……武道幾境是什麽意思?


    她自小出身在武林世家,三歲習武,五歲時略有接觸武林中的門道什麽的。她也了解過許多武學都有分階,武功,還分境界嗎?這怎麽跟師兄師姐們在世時聊的小說有點相似啊!


    讓她想想,那些武俠小說中主角要麽開局武功被廢、被退婚,要麽就是有殺父之仇,要麽就是……主角在家門被滅後遇到高人,收他為徒,授他武功,然後得報血海深仇的。


    這麽看來,容她再做試探。


    “咳咳,嗯……我始齔之年,這個……至於武道幾境我不知道。”


    此話一出,他便蹲下身來。這般年紀,心性可稱成熟,悟性也如此之高,確實是可塑之才。


    “你可願隨我習武?”


    她連連點頭,說道:“當然願意,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個問題。”


    “講。“


    “就是,大叔你練的什麽神功啊,怎麽做到容顏不老的?”


    ?!


    他連忙道:“你叫我……大叔?”


    不是,他看起來有這麽老嗎?


    白挽君見他詫異,而後細細打量他。劍眉星目,麵容英挺,貌似非常年輕,但是這滿頭白發怎麽說呢?


    她而後說道:“可是,你的頭發都白了。那我不叫你大叔,你不會想讓我認你做義父吧!”


    他差點沒兩眼一黑,不是,她真的不能想到一個體麵點的稱呼嗎?


    “我既要授你武功,你覺得應當喚我什麽?”


    她道:“師父。”


    他見此,沒忍住道:“誒,好徒兒。”


    她拱手行禮,聽他這話一出抬起頭來。不是,怎麽總感覺被他套路了呢?


    寒風呼嘯而過,趁她愣神之際,別無過揮刀向她砍來。


    她用劍身抵住刀鋒,她看見他的嘴角還在不停滲出血漬。他身上劍傷琳琅,頭發散亂,她瞧著好不狼狽。


    “你何必苦苦掙紮呢?你要想,我為了報仇,你也為了報仇……可為什麽到最後,你又放棄了這一切。”


    他的眼神閃躲,卻能瞧出她的目光狠厲。


    “七年處心積慮,如今付諸東流……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好笑嗎!”


    刀劍回影,她重重揮出一劍,卻不見血,隻聽出破風聲。


    她趕忙回身,卻見別無過站至懸崖邊,手作掐訣的樣子。懸崖邊壘起一道屏障,他周身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她不禁深思,這便是那個世界的法術嗎。


    別無過緩緩看向她,眸中滿是不忍:“挽君,莫要執著了,回頭是岸。”他的眼中夾雜著一抹異樣的情緒,她不覺間竟感到奇怪。


    她反應過來,說道:“我沒有退路,你也一樣。你從來就沒有給自己留過餘地。”


    刀劍碰撞,劍鳴掩蓋過風聲,寒風刺骨。他著急喊道:“現在收手是你的退路!”


    她剛欲反駁,卻聽他繼續。


    “你搞清楚…蘇琢璃之死與你無關,她這個人都與你無關,你又在為她的死計較什麽?”


    “是與我無關,但我殺死了周老,這是我的錯。”


    劍身回鋒,刀身將劍碰開。“前路,是因為無路可退才要去闖出來。這是你說的,你可曾記得?”


    他道:“我不記得……”


    她不可置信的看他,他當然記得這話,但那是三年前的事,現在這一切都顯得很可笑。


    他閉眼之際,白挽君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他吐出一口黑血,卻死死抓著劍不願放開。她收劍,用衣袖擦去劍上血液,拂在雪地上。


    她無視別無過渙散著請求的眼神,徑直走向崖邊。


    屏障慢慢消散,她看見了山穀中灰色的雲霧。雨雪浸濕她的頭發,黑色衣袍上沾滿雪色,劍鋒閃映寒光。


    “這便是,那個世界的模樣……”空穀深寂寥,雲霧掩雪峰。


    他瞧著那個身影,一身黑衣,墨發披散,持劍立於懸崖峭壁之上。


    是他庸人自擾了。


    “雲崖之下,或許你會後悔不退,或許那個世界值得……也可能你早已看淡這些,達到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


    話音剛落,眼前逐漸迷離……風聲中,他似乎再看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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