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坪是距離s市兩千多公裏的一個小縣城。


    同時也是許樂眠的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鄉。


    沒想到原主和主角受是老鄉。


    這或許是個了解原主的好時機。


    遲軻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冷老先生給的任務,您完全不出麵,會不會不太好?”


    振庭集團開發中的核心產業之一是麵向大眾市場的中高端新能源產品。


    市場直接麵向人民群眾,集團非常在意自身形象,這些年管理層上上下下一直在打造親民、樸實、真誠人設。


    老爺子從很早之前就在為了這塊市場做準備,慈善項目每年都有進行。


    而負責海外市場的冷柏堯,人物相關新聞稿都是《年輕的商業奇才帶領國產品牌走向世界》之類的彩虹屁。


    冷家隻有冷雲廷,不管在哪裏提到他,外人評價都是風流氣盛的冷二少、今天和哪個明星有緋聞、明天和哪個大小姐約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頭銜。


    冷老為小孫子操碎了心,今年把手裏一直做得很好的炎坪縣慈善項目給他,為的就是給他洗名聲。


    炎坪縣的慈善項目振庭做了很多年,非常成熟,隻需要冷雲廷跟縣主任和記者打照麵走個過場。


    可冷雲廷嫌棄項目又窮又破又不賺錢,打死不肯去鄉下。


    忤逆不了爺爺,就天天想著打包讓別人幹。


    這事兒冷雲廷幹能收獲名聲,別人幹就隻有又苦又累,大家都不樂意接單,他最近一直在發愁把這燙手山芋扔給誰。


    好巧不巧,遲軻撞上槍口了。


    “回頭我抽空去拍個照,有交代就行。”冷雲廷揮手趕他走,“就這麽說定了,年底你自己去,我這邊有更重要的事走不開。”


    遲軻不再多勸:“去炎坪縣出差至少要兩周,年底事情很多,我手裏的事務,需要跟誰交接?”


    “那麽久?嘖,跟孫秘交接一下。”冷雲廷對著時間期限有點不滿,“盡量快點吧,幹好有獎金。早點回來,遲助,不要離開我太久。”


    又出現了。


    帶娃既視感。


    好在巨嬰隻有一個,勉強在可忍受範圍內。


    遲軻假情假意應“好”,跟他上演了一出職場伯樂與馬的戲份。


    但轉頭離開的步伐,他幾乎用跑的。


    ……


    隨著時間逐漸逼近炎坪縣下鄉任務,遲軻明顯感覺到,冷雲廷加快了對許樂眠的攻略。


    送花頻率從一周三束增加到一天一束,衣服包包從一周一套套變成三天一套,從“有空就去看演出”變成了“一場演出都不缺”……


    如此高功率的追人手段,冷雲廷本人一點不覺得累。


    因為他隻要上下扇動幾次嘴皮子,操作都是遲軻親手來。


    花是特助挑,包是特助買,餐廳是特助定,演出也是特助看……


    幾個星期下來,許樂眠好像和冷雲廷一樣,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


    遲軻有些頭疼。


    一個巨嬰已經很要人命了,要是再來一個,不出倆月他就得再死一次。


    無痛當爹的福氣誰愛要誰要,反正他不要。


    在第17次應付完冷雲廷的無理要求後,許樂眠的召喚無縫而至。


    遲軻原本想找個借口溜走,但冷雲廷聽說司馬逸塵正在許樂眠身邊,說什麽也不許他請假。


    可悲的社畜隻好沉著張臉,匆忙趕去十多公裏外的南陽大學。


    公車孫秘在用,遲軻在公司門口等車的時候,一輛眼熟的紅色超跑剛好款款停下。


    遲軻立馬戴上口罩帽子,躲在柱子後隱蔽的位置。


    他最近很忙,加上不想多來往的念頭,拒了某人很多次約飯邀請,每次見麵都是在聖匯嘉醫療中心的院長辦公室。


    雖然工作交集很多,但真要算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私下往來了。


    不過隔著手機好拒絕,當麵可不好拒絕。


    就那雙眼睛盯著人可勁兒眨巴,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說出絕情的話吧?


    遲軻低下頭,把臉遮得隻剩下半雙眼。


    他抱有僥幸地想:我包那麽嚴實,不能被一眼看穿吧?


    墨菲定律,怕什麽來什麽。


    泊車小哥快速小跑過去為車主開門,珠光寶氣的車主大搖大擺走下來,幾乎在下車的瞬間,鎖定了遲軻所在的位置。


    車主笑容明媚,朝這邊緩緩抬起手,想打個招呼,看那架勢,大概還想跑過來。


    神態動作鮮活得不像牛馬上工,像三下鄉的領導。


    這人之前有那麽熱愛工作嗎?


    活人的溫暖氣息撲麵而來,遲軻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出租車,腦袋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雙手交叉置於胸前,幼稚地比了個大大的“x”,在對麵動作僵滯後,迅速發消息。


    【k:看到你了,但我車到了,不用過來。】


    【k:早。】


    遲軻上車前,餘光瞥見紀謙頓在原地。


    隨著掏手機解鎖看消息一係列動作的展開,他仿佛聽到有東西碎掉的聲音。


    【了不起的紀茨比:/呆滯流淚.jpg/】


    【了不起的紀茨比:早~】


    【了不起的紀茨比:終究是我遲了一步……】


    【了不起的紀茨比:太可惜了!來公司前就猜到會見到你,我挑了半個多小時的穿搭,你近視,是不是都沒看清……】


    【了不起的紀茨比:/阿拉斯加崩潰.jpg/】


    手機滴滴答答作響,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吵鬧。


    遲軻耳邊仿佛還有紀謙碎掉的回聲,略感愧疚地揉了把脖子,口罩下的唇角不自知地勾起弧度,心情無端好了許多。


    能看出來,紀謙其實早意識到了自己在刻意拉開距離。


    意識到了還那麽熱情,人好得有點不切實際,正常人類應該都不會討厭。


    遲軻亦然。


    他隻是不喜歡和這種人來往,不代表討厭對方。


    若不是欣賞紀謙,他也不會破例多管閑事,明知紀家是個爛宅鬥劇,還是選擇以身入局,不厭其煩地從零教他管理醫院。


    【k:戴眼鏡了,看得很清楚。】


    【k:紀醫生穩定發揮,很好看。】


    【k:今天有事外出,你找冷總的話,直接去頂樓辦公室就好。】


    碎掉的紀謙看著前麵這兩行字,又把自己粘起來了。


    用的還是502膠,粘得賊牢固。


    他哼著小曲兒,慢悠悠晃進電梯,又慢悠悠晃進冷雲廷的辦公室。


    “冷總,喊我來什麽事兒?”


    “坐。”冷雲廷指指沙發,“我想……嘖,你能不能坐直,注意點形象?”


    紀謙光鮮亮麗的外套進屋就脫下了,這會兒穿著簡約長袖內襯,躺沙發裏的姿態像一坨可塑性史萊姆。


    甭說形象,能看出是個人就很難得了。


    “就我們兩,要形象給誰看?”紀謙打著哈欠,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份表格,“本月全勤表?”


    他草草翻閱一遍,笑容熄了,又仔仔細細翻閱二編,不悅道:“怎麽沒有我們遲助?”


    冷雲廷頭也不抬,淡淡道:“他上周四請了一下午的病假。”


    “病假?”私人醫生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對客戶隱瞞病情的做法感到無能狂怒,“我怎麽不知道?!”


    冷雲廷莫名其妙:“為什麽你要知道?”


    “我為什麽不要知道?關心病人是每個醫生應盡的善舉。”紀謙語速極快,“反正你快說,他怎麽了?”


    “公司下午茶是冰鎮椰奶水果撈,他自己吃多吃出毛病了,怪誰?”冷雲廷敷衍道,“又不是什麽大事,你那麽激動幹什麽?他第二天還能生龍活虎上班的。”


    紀謙:“。”


    紀謙咬牙,低聲自語:“說了一千零一遍禁冷飲禁辛辣禁寒性食物,陽奉陰違……”


    冷雲廷:“你說什麽?”


    “沒什麽。”紀謙暗中記了某病人一筆賬,看著冷雲廷說,“不是,人家就請這一次假,你就扣他全勤?”


    冷雲廷震驚地瞪大雙眼,文件不寫了,咖啡不喝了。


    “你什麽語氣?譴責我?!”他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


    紀謙:“。”


    失策。


    紀謙調整了一下被病人氣到的焦急心態,溫和地笑了聲,改變話術:“冷總少喝點咖啡,我給您倒杯蜂蜜茶?”


    冷雲廷沒好氣:“不用!”


    紀醫生:“攝入過量高濃度咖啡對腸胃病患者、心髒不好、焦慮失眠的人有很大副作用。”


    嗬,原來是關心自己。


    冷雲廷不發火了,把自己的杯子推過去:“嗯。”


    紀謙給他弄了杯齁甜無比的蜂蜜,完事兒潔癖犯了,摸過別人杯子的手洗了兩遍才收回,微笑道:“說到這個,您知道遲助一天幾杯咖啡嗎?”


    冷雲廷:“?”


    紀謙歎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遲助一天至少三杯美式,每天就睡三小時,睜眼閉眼都是忙你給的工作。”


    他似乎把自己說感動了,渾然不顧剛洗完的手,狂拍胸口以表痛心和憐惜。


    衣服上濕漉漉的巴掌印,為這種氛圍增添了幾分淒慘,使人身臨其境。


    然後繼續聲情並茂道:“前兩天體檢表我看了,心髒病、低血糖、慢性胃炎、代謝差、血小板低、失眠、焦慮……上班上了一身病,冷總,這麽敬業的勞模偶爾請一小小會兒假,真的忍心扣薪嗎?”


    冷雲廷沉默後,低沉的嗓音有點兒淡淡的愧疚,但還是倔強道:“你是我的私人醫生還是他的私人醫生?行了,別廢話了,來說點正事,許樂眠那邊,我不打算拖了。”


    提到許樂眠,紀謙撇嘴,表情一秒變悲痛為吊兒郎當,重新躺進沙發。


    “具體怎麽說?”


    “哪有享受不付出的道理?我好吃好喝追那麽久,他該有點自覺吧?”冷雲廷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新年是我的最後期限,我打算表白,你有什麽建議?”


    “哦……”紀謙問,“給遲助說了嗎?”


    “說了,但他沒有浪漫細胞,出的都什麽餿主意?”冷雲廷提到這個就來氣,“居然說什麽親口表達才有誠意,開玩笑,我絕不可能幹這種低聲下氣的事!”


    紀謙知道他腦子有問題,吞回反駁的話:“然後呢?你不采納,他怎麽做?”


    “在我的調教下,做了個還算讓我滿意的道具。”冷雲廷邪魅一笑,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會跳舞的向日葵”。


    紀謙眼皮一跳。


    “太陽能,還能蓄電。”


    冷雲廷點了一下向日葵,向日葵立馬扭動身軀,反複訴說著:【棉棉,跟了我吧。】


    紀謙:“……”


    “遲助說,許樂眠會在陽光存在的每分每秒感受到愛情,燦爛到太陽下山依舊熱烈。雖然我不愛許樂眠,但這個創意不錯。”冷雲廷滿意極了,“孺子可教。”


    紀謙:“………”


    這個噴不了,這是真銷冠。


    好好一個遲軻,就這麽被逼瘋了。


    紀謙心髒抽得生疼:“滿意就給人家全勤。”


    “你他媽沒完了是吧?!”冷雲廷惱火地用鋼筆砸他,“我扣我特助工資關你屁事?你是他老婆嗎還管他的錢?!”


    “哎,別亂砸,這鋼筆老貴了。”紀謙手忙腳亂接住鋼筆,二話不說直接收入囊中,“什麽老婆?別亂說,我就是特別善良而已。”


    “你那麽善良怎麽不嫁過去給他賺錢?”冷雲廷懟完,不耐地擺手,“不扣薪不扣假,別逼逼叨了,滾。”


    遲助,好同事,不用客氣。


    紀謙目的得逞,心滿意足地滾了。


    離開辦公室,他又想到遲軻的病假,氣不過病人隱瞞病情,給對方發了個陰陽怪氣的消息。


    【了不起的紀茨比:小遲。】


    【k:?】


    【了不起的紀茨比:冷總有個會跳舞的向日葵,別人有的我也要有,紀總也想要一個~】


    【k:……】


    【k:cos冷總很上癮?】


    自從成為利益共同體,遲軻在他麵前徹底不掩藏上班的怨言了。


    紀謙彎起眼睛,用哭泣表情包當做結束語,沒分給遲軻太多心緒,很快便回到醫院投身工作。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對遲軻的在意還沒到魂牽夢繞的程度。


    醫生會問病人的身體狀況,但絕對不會天天關心人家晚飯吃什麽。


    然而太陽落山後,醫院前台收到份寄給院長的同城快遞。


    寄件人是“k”,物品備注是“會跳舞的向日葵”。


    彼時紀謙剛下手術,聞訊拖著僵硬的雙腿,飛衝而下取快遞。


    拆開包裹,輕輕一按。


    向日葵扭動著身軀發出模擬冷雲廷的機械音:【不要什麽都跟冷雲廷學。】


    紀謙笑得差點被實習生助手送去精神科。


    回到家,向日葵成了床上龐大毛絨玩具部落的一份子。


    這東西多看兩眼,其實也蠻可愛的。


    他給送禮人發去了感謝。


    【了不起的紀茨比:/玫瑰/】


    那邊好久之後才回複。


    【k:/玫瑰枯萎/】


    紀謙抱著手機在床上一堆玩具娃娃裏打滾。


    嗯……


    或許優秀的私人醫生,還是應該對顧客工作生活的方方麵麵做到了然於心。


    【了不起的紀茨比:聽說某人上周亂吃東西導致胃痛請假。】


    【了不起的紀茨比:老板今天晚上吃了什麽?快給醫生報備一下。】


    【了不起的紀茨比:/踹門查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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