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滿目皆白,除了那一抹觸目的紅。


    一身黑衣武甲刺破觸目的白,顧綏之奔跑過來的速度卷起了飛雪。


    “蓮玉!蓮玉!你別死啊……”


    那天在馬場的時候,郡主蕭蘭蕤也在,他隨嘴和大哥提了一下這個長得像蕭姐姐的小丫頭。


    郡主當時聽了要大哥把人給她,大哥當時沒答應,郡主更是生氣。


    自從被大哥從攣鞮氏接回來之後,蕭姐姐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大哥雖事事包容著。


    但他知道因為自己提起她的緣故,她可能要被為難,自從蕭姐姐破相之後,對任何人總是苛待大於寬容。


    蓮玉可能也要被為難,隻是……當時他隻是想了想,就去訓那匹馬兒了,轉頭就忘記了這件事。


    今天去馬場又抄近路,才又想起這件事情,沒想到,蕭姐姐已經叫人為難這個小丫頭了。


    看到那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時,任是顧綏之在軍中待過幾年,見過不少血腥場麵,也不由覺得駭然。


    “四寶!快去叫大夫!”顧綏之朝著門口大喊道。


    四寶進來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爺……叫來這裏嗎,大夫從前門進來,繞來這裏,蓮玉姑娘怕是沒命了。”


    顧綏之當機立斷抱起已經昏迷過去的溫洛。不由得皺起了眉,這怎麽輕得和紙片似的。


    “走!回靜思居!”


    大夫來的時候,也被這傷口嚇了一跳,細細地將傷口裏的刺挑出來,又上了金瘡藥,在大冬天竟然出了一身汗。


    “大夫,怎麽樣?”顧綏之見大夫出來,連忙問道。


    大夫搖搖頭,“唉,不瞞三公子,這姑娘身子虧空太厲害,以後有在子嗣方麵怕是十分難了……加上這姑娘氣血兩虧,今天又失血過多,陰陽更是兩虛,是短命之症啊。”


    “至於能不能熬過來,就看今晚了,若是燒退了,那便還有得活,若是……手就保不住了。”


    顧綏之有些發懵,還是四寶把大夫送出去的。顧綏之身側兩隻手握成拳,而右手卻無力地垂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呢,上個蓮玉還是麵色紅潤的,也就一會不見,她怎就短命之症呢。


    蕭姐姐和大哥做得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也都怪他,明明知道蕭姐姐不喜歡大哥和別的女子接觸,還在蕭姐姐和大哥麵前提起她。


    顧綏之有些自責,叫人照顧好溫洛,然後讓大夫今天別出府,住下時刻留意她的狀況。


    他見過太多死人了,曾經,他也害死過很多人,現在他又要害死一個人了嗎?


    蓮玉,你可一定要挺過來。


    “洛洛!洛洛,過來這裏,過來爸爸媽媽這裏……”這是春暖花開的日子裏,爸媽在公園裏教她學自行車,她可以自己騎不用輔助的時候,爸爸媽媽逗她。


    柳絮在風裏輕柔地飄過,之後,是一陣飯菜的香味。


    “媽,我好餓呀,今天吃什麽。”是她高中放學之後丟下書包往廚房的身影。


    “今天你爸做你最愛吃的拿手菜,去洗洗手,準備開飯。”媽媽笑意吟吟地看著她的臉一閃而過。


    記者的閃光燈包圍著他們的醫療團隊,攻克國內首例某病症的在該領域實踐與操作的空白。


    轉眼間,這些都如同碎片一樣散了。


    在碎片消散的前一刻,是一個麵容模糊的和尚拽著她的衣角,不讓她隨著碎片一起消散。


    “溫施主,你的塵緣還未盡,不要著急上離恨天啊……”


    …………


    “爺,那姑娘一直在說胡話呢,人估計要燒糊塗了。”


    四寶拿下顧綏之染了風雪的大氅。


    “你叫大夫給她用最好的藥材,不拘什麽價格,都走我的賬上。”顧綏之說。


    “爺真是菩薩心腸。”四寶恭維著說:“隻是有人多嘴,和老太太提了爺抱了一個女子回了靜思堂,老夫人差李嬤嬤來問話了,小的隻說不知道。。”


    “機靈。”顧綏之敲了敲四寶的頭,四寶嘻嘻地笑了起來。


    “也多虧了風雪大,看不清楚人,不然看到爺您從廚房抱了人回來,還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麽樣子呢。”四寶摸了摸自己被翹的頭說到。


    “不過爺放心,哪個敢亂傳,壞您的名聲,小的第一個衝上去給他大嘴巴,您可是還沒有成婚呢,哪能讓這些碎嘴子亂傳!”


    四寶邊說邊比劃著扇嘴巴,活靈活現。


    顧綏之顯然沒有認真聽四寶說話,沉思了一會,又想起大夫說的,她以後子嗣困難,短命之症……以後誰會要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四寶,你說,我和大哥或者是祖母討了她來,他們會答應嗎?”顧綏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臉認真的問四寶。


    四寶一臉驚恐,“爺,您沒聽見小的說嗎,您可還沒成婚呢,主母都沒有,就養通房,京城哪家的閨閣小姐還肯嫁給您啊……”


    顧綏之這下是真的重重的賞給四寶一顆頭上的爆栗,“小爺我當然知道,不過的我意思是討了她在我的屋裏服侍,你在胡說八道,送你進宮!”


    說完,耳朵有些微紅。


    “哦哦哦,是這個意思,四寶捂著自己的腦袋,“世子和老太太最是寵愛您,依我看,蓮玉姑娘,說到底也隻是一個燒火的丫頭,我看,這事十有八九能成。”


    “那我現在就去和祖母求了她來!”顧綏之說著就要出門。


    ”爺,等等我!”四寶拿上大氅,跑著跟上去。


    “你回去服侍她,靜思居你做事細心,不必跟著我來。”顧綏之接過外套,披上大氅有說不出年少貴氣。


    北方吹得一夜緊,東方的天色已漸白。


    “渴……好渴。”溫洛燒得迷糊,睜開眼睛就看見頭頂的竹青色暗紋帳子。


    她這是死了?


    直到四寶的話把她拉回了現實,她不僅沒死,而且還在這國公府,做燒火丫鬟。


    “蓮玉姑娘,你醒了呀,昨天可是給我們都嚇壞了……”


    見溫洛隻是盯著帳頂不說話,四寶摸了摸鼻子,接著道:“蓮玉姑娘,您放心在靜思堂養傷吧。隻是,靜思堂沒有丫鬟,若是有什麽事,招呼我一聲就成。”


    四寶說著,端了一杯水送上去。


    溫洛的兩隻手被纏上了厚厚的棉布,但還是不喜歡別人喂自己喝水,她又不是八歲小孩。


    就著厚厚的紗布接過杯子,輕抿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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