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兮道:“此事關乎兄長性命,若是不解決我也不會罷休的。”


    蕭錦安略一思索,溫言道:“既然合作,我會保護姑娘周全,但還請姑娘把已知線索坦誠相告。”


    “比如,令兄是如何牽扯其中的?”


    楊玄兮有些遲疑,不知道從何講起,畢竟很多人認為玄學道法是旁門左道。


    但這未嚐不是一個與靖安王拉近關係的好機會。


    若是在宮宴上碰到靖安王,人多眼雜,禮數繁多,想要說上兩句話也很難。


    現下在這裏碰到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簫錦安看楊玄兮在原地躊躇,歎息一聲,語帶歉意:“是我唐突了,畢竟是你的家事,若有不便,那...”


    “不是不便,是太過離奇,我一時不知道從哪裏講起。”楊玄兮有些尷尬的用手指來回纏繞著頭發。


    “此事說來也話長。”


    “既如此,我們不妨換個地方詳談。”簫錦安溫和道,“姑娘若不嫌棄,請移步我的馬車?”


    “車內已備好了熱湯,可供小姐驅散寒意,暖暖身子。”說著,簫錦安努力擠出一抹他認為最誠摯溫柔的笑。


    這位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大梁戰神,頭一次怕身上的殺氣嚇到一個小姑娘。


    靖安王馬車


    馬車內寬敞舒適,鋪陳著細膩柔軟的錦緞,車廂一側擺放著一張小巧的茶幾,茶壺吐著嫋嫋熱氣。


    楊玄兮坐定,環顧了一圈馬車,確定無任何鬼氣。


    這才試探地問道:“王爺認為秦、宋二人是北狄細作所為?”


    蕭錦安抿了一口茶:“不無可能。”


    他隨手放下茶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楊玄兮拿過茶,輕輕嗅了嗅茶香:“這應是荊南山的大紅袍。”


    之前隨師父去閩南捉鬼,事主臨行前贈予半斤。


    老頭子天天和寶貝一樣鎖起來,一口都不肯讓楊玄兮喝。


    楊玄兮心中不禁感歎,還是皇家奢靡,這若不是蕭錦珩的茶,一口下去消耗的功德,抓十隻換命鬼都換不回來。


    楊玄兮細細品了一口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王爺可相信這世間有鬼?”


    蕭錦珩聞言沉聲道:“信!這世間萬物,皆有定律,人所知曉者,不過滄海一粟。對於神鬼之事,雖難以窺探,卻也應懷敬畏之心。”


    楊玄兮進一步試探:“王爺,若我說死在這院子裏的兩個人應是被惡鬼所害,你信嗎?”


    蕭誅在車簾外忍不住插嘴:“你這小姑娘,大半夜神神鬼鬼的,別不是想嚇住,達到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楊玄兮仿佛沒有聽到蕭誅的揶揄,隻是直愣愣看向蕭錦珩。


    兩位死者皆是貴族子弟,若是蕭錦珩願意相助,會免去很多麻煩。


    蕭錦珩不假思索:“信!”


    楊玄兮沒有料到蕭錦珩回答得如此爽快,竟一時怔愣在那裏。


    蕭錦珩沉吟道:“秦、宋二人的卷宗我研究數日,二人死狀甚是古怪,剛死之人,屍身竟然遍布屍斑,非人力不能為。即便姑娘不說,我也有此猜測。”


    “隻是,這玄門道術,我不甚了解,一時不知道從何下手。”


    楊玄兮聞言,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算是找對人了,吾乃三清觀玄兮真人。”


    師父說了,玄門道術,拿捏氣質更勝精進道術。


    雖然楊玄兮此刻也是毫無頭緒,但自己都不信自己,誰還能信你。


    “隻需一錠金,本真人可助你查明真相!”


    蕭誅不屑地“切~”了一聲。


    “一會兒侯府家的小姐,一會兒玄門道人。”


    “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王爺,不如我們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不信問不出實話。”


    蕭錦珩皺了皺眉頭:“蕭誅不得無理,據我得到的消息,東昌侯府確有一女流落在道觀,於近日接回。”


    楊玄兮笑眯眯道:“正是小女。”


    馬車噠噠行至一條街市,隱隱約約聽到花娘叫賣。


    楊玄兮小聲嘀咕:“這個時間還在賣花,有人買?”


    話音落,一陣陰風襲來,馬車內的燭火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楊玄兮掏出一枚符紙,輕輕一甩,符紙直接燃燒起來,楊玄兮借著火勢重新點燃了蠟燭。


    蕭錦珩似有所感問道:“楊姑娘,怎麽了?”


    楊玄兮警惕地掀開簾子看向窗外,口中卻淡淡道:“無事,隻是風把蠟燭吹滅了。”


    楊玄兮的視線穿過喧囂的街道,似是在問王爺,又似在自言自語。


    “夜已深了,即便在京都,也已經家家閉門,戶戶安眠。”


    “方圓五裏沒有村落,這條商市街出現得如此突兀,深夜攤販還在叫賣。”


    “真是奇怪!”


    蕭錦珩抿嘴笑了一下:“要麽是這群人有鬼,要麽就是鬼。”


    此時,一個細弱稚嫩的聲音傳來:“貴人,買束花吧?”


    蕭誅勒緊韁繩,馬車緩緩停下:“王爺,這小女娃看著挺可憐的。”


    蕭錦珩輕輕側首,灰白的眼睛轉向楊玄兮:“楊姑娘,可喜歡花?”


    楊玄兮噗的笑了:“王爺,我不喜歡花,但侍衛大哥好像很喜歡,不如買下來罷。”


    蕭錦珩略一點頭,蕭誅迅速從懷裏摸出一個銀錠子。


    楊玄兮眼疾手快地搶過銀錠子:“你這銀子小妹妹找不開,她拿著這麽大的銀錠子晚上回家也不安全。”


    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荷包遞給蕭誅:“還是用我的吧。”


    蕭誅接過荷包遞給小姑娘:“這些花我們都要了,你快些回家去罷。”


    小姑娘直接將花筐放在馬車腳踏板上,感激地說道:“筐子也送你們罷,明天我再編一個。”


    蕭誅從框裏拽出最大的一朵花遞進車內:“王爺你看這花鮮豔異常,形狀奇巧,很不多見。”


    楊玄兮連連擺手:“你家王爺看不見,我也花粉過敏,你放在簾外踏板上,不要拿進來。”


    蕭誅訕訕收回手,使勁將花丟回筐子:“事真多,就不該帶著你。”


    楊玄兮絲毫不理會蕭誅的抱怨。


    馬車噠噠噠駛離了街市,在寂靜夜裏,除了馬蹄噠噠的聲音還多了滴答滴答的水聲。


    蕭誅抬頭看了看天,又胡亂抹了一把臉。


    “這也沒下雨,哪裏來的水聲?”


    楊玄兮強壓著嘴角笑意,老神在在地說:“是筐子裏的。”


    蕭誅沉默一瞬。


    “啊~~~~”一聲慘叫響徹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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