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她必須日日到祠堂罰跪一個時辰,直到念念的手好了那日!”


    朱嬤嬤覺得這樣的懲罰,再合適不過,二小姐是女子,既顧及到了她的身子,又為大小姐出了一口氣。


    隻是,大夫人那邊恐怕還是不滿意。


    江老夫人怎麽會不知道,但是她也不得不為念念想一想,既是念著祖孫之情,也是為了江府的未來考慮。


    “還有,接下來的日子,養傷的好好養傷,罰跪的罰跪,就別出院子來找念念不痛快了!”


    交代好這些,老夫人又進去看江知念。


    看出來江知念與兒子和陳氏的疏離,江老夫人還是想勸一勸。


    “你啊…傷得這麽重,流了這麽多血,眼淚都沒掉兩滴,知不知道什麽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江知念垂眸,又聽她道,“你父母畢竟於你有十幾年的親情,這是無法改變的。”


    “祖母知道,你這孩子打小就懂事,不叫長輩操心。可你也要知道,越是操心,越是付出精力,才會越珍惜。”


    祖母想要讓她與江若蓁爭寵嗎?


    祖母難道以為,她像江若蓁那般哭兩聲,掉兩滴眼淚就能喚醒江家人的良知嗎?


    可笑。


    如果她前十六年的付出,江家人都視而不見,轉而設計淩辱她。


    這樣的親情,這樣的父母,江知念也不屑於要!


    江知念知道,祖母到底是老了,沒什麽比一家人和睦承歡膝下讓她更在意。


    可倘若她當真選擇委曲求全,隻為製造一個和睦的假相。


    那她就對不起自己前十六年的付出!


    更對不起前世慘死雪地裏的自己!


    “祖母,若我現在掉兩滴眼淚,您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江知念順著說下去。


    老夫人沒想到這孩子還學會將計就計了,“你且說說。”


    江知念,“母親把江家夫子遣退了,大抵是因為江家今年收成不如以往,孫女可以出錢交夫子的束脩。”


    老夫人:“你自己出錢,與我說做什麽?”


    “自然是因為,祖母才能做主江府,孫女若不問你,豈不是越俎代庖嘛?”江知念揚起笑來。


    話雖這麽說,但江老夫人知道,江執念是擔心傷了自己的心。


    二房三房都不是她所出,所以她沒什麽感情。


    陳氏遣退了夫子,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時候江知念要是插手,最好過問一下她,也說明她的念念十分懂事,拎得清!


    江老夫人也不多問,知道江知念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左右與她沒什麽關係,便也沒有再多說此事。


    想到念念的傷勢,江老夫人不再嘮叨,祖孫兩人一同吃了個晚飯。


    -


    榮安侯府。


    雲初把探子在尚書府所了解到的,一一轉述。


    陸君硯躺靠在太師椅上,一雙腿交疊放在書案之上,係在眼睛上紗帶與他的長發糾纏傾瀉而下。


    若是旁人見了,定會覺得,此時的陸君硯,與往日裏那個溫潤如玉,沉穩有禮的陸君硯,大相徑庭。


    聞聲,陸君硯慢慢坐了起來。


    仿佛對於雲初所說的事情太過意外。


    “真想不到,平時如此冷靜強勢的江姑娘,在尚書府過得是這種日子。”雲初總結道。


    的確想不到。


    他夢中的江知念,嬌柔動人,而他見到的江知念,矜貴冷靜。


    但無論是哪一個她,給陸君硯的感覺,都是家裏捧在手心裏的嬌嬌女。


    原先他以為,能被皇後看上,傾全族之力培養長大的女子,必定是驕傲矚目,被人包容、愛護的。


    今日聽了這些,才知道,原來她過得這麽不容易。


    難怪,她會傷得這麽重。


    “她不是江家的親生女兒?”沉默片刻後,陸君硯開口問。


    雲初:“江家一直對外宣稱江家二小姐是小時候身體不好養在莊子上,但其實抱錯了。”


    “現在皇後娘娘屬意江姑娘,江家自然不會傻到錯失這個成為皇親國戚的機會。”


    陸君硯了然,可是現在太子明顯更喜歡江若蓁,那江家還會保守這個秘密嗎?


    -


    江知念還以為江家人這麽消停,原是祖母勒令他們不許打擾自己養病。


    她白日裏入宮祈福抄經書,回到江府後也要抄到天色完全黑下。


    聞璟師兄給的傷藥效果很好,到了臨近宮宴那幾日,已經看不出臉上的傷痕了。


    至於江家人。


    江若祁被杖責,身上帶了傷,不便去兵部任職。


    祖母便讓他辭官在家養傷,免得惹出事情來。


    被罰跪的江若蓁,開始那幾日做了做樣子,去祠堂跪了半個時辰。


    江母心疼,便站在祠堂外陪著。


    江知念聽說了,倒是樂於見到這一幕,“母親精力好,就讓她陪著吧,省得她不放心。”


    累的又不是自己。


    後來,江若蓁就一病不起,罰跪的事情不了了之。


    但江母覺著江老夫人苛待江若蓁,每日以淚洗麵。


    原本是想來琳琅閣找江知念,讓她去老夫人麵前求求情。


    哪知道被朱嬤嬤擋在外麵。


    折柳學著朱嬤嬤的神態,“老夫人說了,若是病了還不安生,那就繼續到祠堂裏罰跪,大夫人不放心,就陪著二小姐一起跪!”


    “大夫人,二小姐生的什麽病,老夫人可都清清楚楚,她老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您要是繼續如此,老夫人就要去仔細瞧瞧二小姐了。”


    這番話,把江母說得愣在原地,訕訕然地回了自己院子。


    折柳一邊給江知念拆紗布,一邊道,“老夫人都便宜二小姐了!”


    祖母終究不想和他們鬧得太僵,畢竟也是自己親孫子孫女,哪有不心軟的道理?


    江知念都知道。


    與江家對抗、複仇的路,從始至終隻有自己一個人。


    她隻能做到恩怨分明,將沒傷害過自己的祖母等人摘出去。


    做不到以德報怨。


    ……


    宮宴前夕,江知念才把經書抄完,明日是宮宴,江家也可以參加。


    往年,江知念都是跟在祖母或者江母身邊入宮,今年不一樣,她要作為焚經祈福的祭司入宮,不與江家人同路。


    江母專程帶著幾個婢女進了琳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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