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上京傳來消息,遼國政事令耶律敵祿,援救北漢於忻口一戰,重傷不愈而亡。”


    七月初三,遼國政事令耶律敵祿身死的消息傳到東京,此時距離忻口之戰已經過去一個月。


    據說耶律敵祿在忻口之戰時重傷,硬撐著一口氣被送回遼國上京,苟延殘喘了半個月,最終還是一命嗚呼。


    說起來,當時忻口之戰時,李奕拿他當人肉沙包拖著跑的那員契丹大將,大夥兒並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隻知道應該是遼國政事令耶律敵祿,或者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撻烈,兩人其中之一。


    而且在那時精神緊繃的狀態下,李奕根本來不及確認對方死活,更來不及去補刀。


    要是一旦衝鋒勢頭減弱,迎來的會是遼軍的瘋狂圍攻,那就真走不脫了。


    不過現在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死的是耶律敵祿,這是經過敵人官方認證的,功勞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哈哈,死得好啊!”


    朝會的時候,聽聞這個消息,柴榮十分高興,對李奕大加讚賞,“據傳那遼國皇帝耶律璟為此大發雷霆,李卿忻口一戰打得好哇!”


    “仰賴陛下天威,眾將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李奕表現的很謙虛,功勞這東西有別人幫你吹捧,自己隻管扮演好謙恭的角色就行。


    其實在他自己看來,死了個耶律敵祿並不是重點,讓遼國皇帝不爽,才是柴榮高興的地方。


    很多時候,功勞的大小,不是靠自己人評價的,而是要靠敵人的反應來凸顯。


    正所謂,敵人越不爽,越氣急敗壞,越說明戳中了敵人的痛處,那麽你的功勞就越大。


    在戰場上陣斬敵方大將為什麽是很大的功勞?


    不僅是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高,更是因為能打擊敵方的士氣,讓敵人心生畏懼從而扭轉戰局。


    恰好李奕的兩次立功,都和這方麵有關,他的功勞自然就顯得更加突出。


    說到這個,李奕還要感謝史彥超那廝的莽撞,替他創造了幹死耶律敵祿的契機。


    當然,也靠他自己的本事把握住了機會。


    柴榮點頭讚許,又環視眾臣道:“聽說數年前遼國耶律察割作亂,弑殺遼世宗耶律阮,便是那耶律敵祿力諫耶律璟起兵平亂。”


    “且那耶律敵祿還在遼國上京引兵以作內應,為耶律璟奪取帝位出了大力,耶律璟對其十分器重,封其為政事令兼北宣徽使。”


    “此番斬那耶律璟一條臂膀,實乃替朕出了大大一口惡氣。”


    也難怪柴榮會這麽心情暢快,自從太祖郭威稱帝以來,遼國已經多次聯合北漢入侵後周,就像那跗骨之疽,既惡心人也難對付。


    這次柴榮才剛登基,遼國又來當攪屎棍,換做是誰都會怒氣難消。


    更別說作為九五之尊的皇帝,怎麽能容忍這種不把自己當回事的行為?


    因此聽說遼國皇帝吃了個癟,柴榮自然是頗為痛快。


    眼見皇帝心情不錯,眾臣自然又是一番拍馬屁。


    “李卿,皇後賜你的那座宅子。”柴榮又看向李奕,笑道,“不知愛卿可還滿意。”


    李奕當即拜道:“臣自幼出身寒微,過慣了苦日子,見到那等豪宅,頓覺皇恩浩蕩。”


    “臣,誠惶誠恐。”


    ……


    一場朝會下來,大家看李奕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皇帝此次禦駕親征,真要算起來的話,總共打了三場仗……高平一次、晉陽一次和忻口一次。


    晉陽是純粹的圍城戰,最後沒有打下來不說,還損失慘重,要非說是贏了,那確實很勉強。


    而高平之戰倒是大勝,李奕拿了個陣斬和護駕的功勞。


    至於忻口之戰,實際上頂多算是兩敗俱傷,不過確實阻攔住遼國的援軍,達成了既定目標,自然可以宣傳為勝仗。


    這一戰李奕同樣拿下了救援大將史彥超,以及幹掉遼國政事令耶律敵祿的功勞。


    如此一來,兩次勝仗都和李奕有關係,而且還都起到了挺關鍵的作用。


    嘖嘖……李奕自己都覺得有點吃驚。


    原來我的功勞有這麽大的嘛?


    懷著激動的心情,李奕回到了殿前軍的官署。


    他現在作為內殿直的主將,並不需要整天待在軍營,一般都是在官署辦公。


    殿前軍和侍衛親軍的小官署,都在樞密院的大官署內,方便樞密使召集各部主將議事。


    由於出征回來的禁軍還在修整,日常沒有什麽事務要處理,各部的主將就沒來官署值守。


    反倒是張永德基本每天都會來官署轉一趟,待半天再走,自律的很。


    要不說人家受皇帝信任呢,衝著這份敬業的精神,就很值得表揚。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張永德並不是敬業,而是因為他有個公主妻子,或許在家待著不自在,所以跑來官署躲清閑?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和他沒多大關係。


    李奕在官署裏坐了一會兒,感受了一番地位提升帶來的快感。


    隨後,他便離開官署準備回早飯鋪。


    皇後賞賜的那座宅子,雖然鑰匙已經到手,但房契、地契還沒弄好,加上前主人搬走不久,整個宅院還要稍微拾掇一下。


    所以李奕暫時還沒搬過去,而是和郭氏繼續住在早飯鋪。


    出了左掖門,李奕突然想起一件事。


    隨即掉頭朝內殿直的軍營而去。


    剛到內殿直的駐地門口,李奕便見到馬仁瑀正帶著三個人走出來。


    他一眼便認出那三人的身份,都是當年跟他一起從夏津老家出來投軍的玩伴。


    三人分別是趙彥武、夏仁誨和許匡榮。


    李奕快步上前招呼道:“本來說今天約你們聚聚,剛才去了趟官署,我倒把這事給忘了。”


    三人裏,趙彥武和馬仁瑀同齡,夏仁誨比兩人小一歲,許匡榮則和李奕同齡。


    但要是按月份來算,李奕是幾人裏年齡最小的,然而如今身份地位卻最高。


    “恭喜奕哥兒高升!”三人一齊祝賀道。


    在夏津的時候,李奕就是一幫人的頭兒,現在大家更是以他馬首是瞻。


    李奕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沒這些客套。”


    馬仁瑀接話道:“咱們在這等你過來呢,半天都沒見到人,還以為你回了早飯鋪,想著過去找你。”


    這次朝會除了五品以上的文官朝臣,剩下有資格參加的就是各部主將,馬仁瑀這個都虞侯就沒這待遇了。


    不僅是他,就連趙匡胤都沒去,因為對方現在隻是散員都虞侯。


    說著,他又瞅了瞅李奕身後,“陛下沒賞賜你什麽東西嗎?”


    “還有什麽要賞的?”李奕反問道,“陛下提拔我當內殿直主將,又賞賜那麽多的財貨,皇後更是直接賞了一座宅院。”


    “難道還要貪心嫌不夠嗎?”


    功勞再大也要有個度,過猶則不及,真要再給李奕賞什麽,他反而還會覺得不安心呢。


    如今李奕需要做的是打好根基,而不是得隴望蜀,否則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他倒是想起衛王符彥卿在忻州誇他的那句:古有甘羅十二歲為相……


    乍一聽像在誇自己。


    但特麽甘羅死的早啊!


    李奕嚴重懷疑這是衛王符彥卿在提點自己——


    穩得了,苟得住,才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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